我抓住重点:“你判主了?”
“自从被你刺瞎一只眼睛,厉王便不再重用我……”他还要再说什么,却突然住嘴,快速撤剑向后挡去,堪堪挡住齐方朔凌厉的掌风。
两人瞬息间便换了上百招,打得不可开jiāo。
齐方朔五指成爪,一爪抓去甲巳左臂上一块衣料,迅疾而密集的招式让看的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更不要说正在经历的人了。
“燕穆侯,我有厉王勾结旬誉意yù谋反的证据!”甲巳一个大大后跃,与齐方朔拉开距离。
齐方朔面沉似水地盯着他,冷然道:“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不用死?”
甲巳慢慢往后退着,神色凝重道:“我可以做夏人的狗,但绝不做旬誉人的狗,望侯爷能好好利用这份东西。”
看到四周已有旅贲卫围上来,他从衣襟中掏出样东西朝齐方朔丢去,随后头也不回地施展绝佳轻功遁逃。
齐方朔展袖一卷便将那物卷进了掌中,从我这方向看过去,隐约像是一叠密信。
“侯爷……”我上前刚想询问,他却理也不理我,直接从我面前目不斜视地擦过。
我呆呆站在原地,方想起我俩还在吵架,而我为了证明自己,不仅孤身犯险,还要他来救。
这下,还有什么脸面跟他一起上战场……
我泄气地从地上拔出素蜕还鞘,远远赘在齐方朔身后回了营地。
第五十五章
我与齐方朔彼此互不搭理,就这么一路回了顺饶。期间齐英也看出不对,他不敢去问齐方朔,只好来问我。
我与他说了怎么回事后,他恍然大悟,道:“侯爷也是为你好,刀剑无眼,到时伤了你,他只怕比自己受伤都要难过。”
我摇头:“不是这么个说法。”
如果我是个娇弱女子,手无缚jī之力,那怎么样我也不会毫无自知之明的去战场送死。但我是个男人,可以杀敌有一技之长的男人,他凭什么觉得我一定要乖乖呆在后方等他回来?凭什么不让我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为他效力?
与其日日担惊受怕,我宁可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与他并肩作战!
齐英见劝不动我,也无可奈何,叹口气转身逗白涟去了。
车队回到顺饶,我们一行人刚进侯府,越惊鸿便迎了上来,说旬誉那边有动静。齐方朔还来不及休息就风风火火与越惊鸿进了书房密谈。
而他们谈的时候,姜惠也来找我谈。
我以为她要讨论宋甫的动向,没想到她犹豫半天说起谢天睿。
原来谢天睿趁我们不在顺饶这段时间与姜惠表明了心意,还说此生非她不娶,姜惠正为此苦恼。
“这不是挺好。”我替姜惠感到高兴。
谢天睿人品相貌都不差,应该配得上湘侯之女。
“可我现在这副残躯,如何能配得上谢家小少爷?”她苦笑,“况且我还有家仇未报,有弟弟要养,这些儿女qíng长的事,根本没时间想。”
我理解她,宋甫不死,她便无法告慰亲人在天之灵,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知要如何开解她,只好说:“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不要太压抑自己。”
之后我与她说起在藤岭的见闻,说到段涅,我稍作停顿。
姜惠道:“怎么?”
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他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更好还是更差?”她问我。
“都不是。他看起来城府很深,把谁都不放在心上,这种人很可怕。”
他没有软肋,齐方朔是同盟,阿骨娜是jiāo易,段挂膊还他的棋子。
或许在寻找度母白莲的时候他身体是真的是快不行了,才会那样焦躁,行事也失了分寸。但当他拥有碧虹灵珠,身体开始好转,不用再担心自己随时随地会没命时,他便再也无所畏惧,一步步开始谋划自己的大计。
“是很可怕。”姜惠认同地点点头,随后带着忧虑道,“大夏落到他手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握了握拳头:“总比落到段棋手里qiáng。”
这天晚上,我睡在了白涟房里。自从和齐方朔吵架,我俩便是分开睡,回到侯府自然也各睡各的。
睡到半夜,突然屋外嘈杂起来,我被吵醒,披衣出门一看,只见北边泊虎关方向烽火台黑烟冲天。
“旬誉人打过来了!”宝喜也站在院里,正惊惧望着从远到近燃起的一缕缕黑烟。
我连忙施展轻功往齐方朔院子跑,到的时候发现他果然已经起来了,满脸沉郁地负手立在院中,定定遥望北方。
他感觉到有人接近,向我看过来。
我们对视良久,先是谁也没开口,最后他简洁明了地告诉我:“明日我就出发,你不许跟着。”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
心头火起,我一下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你凭什么?齐方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他不放心我上战场,难道我就放心?我不是他的娈宠,我是他的男人啊!
他抓住我的手,从衣襟上一点点拨开,面无表qíng道:“凭我说了算。”
“你……”我气得要骂人,他却猛地按住我后脑倾身吻住了我。
他的舌霸道地浸入我的口腔,掠走我所有呼吸,让我不得不沉沦在他的攻势之下。
他轻咬着我的下唇,舔去我嘴角不自觉滑下的口涎,柔声道:“你听话,我不想你涉险。”
他搂住我的腰,语气近乎恳求。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我所有的抵抗,所有的不服,在那一刻轻松土崩瓦解。
“我会保护好自己。”我向他保证。
他看着我,抚摸我的脸,什么也没说。下一瞬我颈侧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无力地软倒下来。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想要努力维持清醒,但意识还是逐渐离我远去。
“等我回来。”
彻底晕过去前,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等我再醒来时,天色昏沉,日落西山,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我揉着酸痛的后颈跌跌撞撞走出房门,就见越惊鸿坐在院子里,似乎在等我醒来。
他看到我,倒了杯茶推到对面:“坐。”
我忍着不适,走过去坐下,问:“他走了?”也许是刚醒的关系,我嗓音格外沙哑。
“上午就走了。”越惊鸿答道,“侯府的旅贲卫现在都听我调遣,你要是想追上去,我只好让他们将你囚禁在院子里了。”
我闻言蹙眉:“他带了谁?”
越惊鸿轻轻chuī了chuī茶汤,慢条斯理道:“范脊、齐英、谢天睿,加上龙回二十万大军。”
我垂着眼,半天“哦”了声。
“我知道了。”我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我不会乱来,你放心。他既然这么不想我去取,我就不去讨嫌了。我儿子呢?”
越惊鸿眯着桃花眼笑了笑:“姜惠照看着。”
“行!那你让她再帮我照看两天。”说完我转身往房里走,也不管越惊鸿还是不是有话要讲。
我回屋关上门,转身立在门边头脑空白了片刻,接着整个人便被愤怒与失望占据,只要触目所及,一切都成了我的发泄对象。
桌子、镜子、花盆、茶盏……能砸就砸,能毁就毁,我从未如此bào躁失控过。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满屋láng藉,只有一张chuáng勉qiáng还算完整。
我胸口剧烈起伏着,缓缓坐到chuáng上,盯着一块碎裂的瓷片看了良久。
齐方朔怎么能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混蛋,他真是个大混蛋!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与他将这笔账好好算清!
“公子……”忽地,宝喜的声音从外面颤巍巍传来,“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厨房给您做了碗面。”
我闭了闭眼,过了会儿才道:“进来吧。”
宝喜轻轻推开门,小心避过地上碎片走了进来。
她端着面来到我身前,轻声道:“公子,您放心,侯爷一定能平安回来的,您不要生气了。先过来吃点东西,当心气坏了身体。”
我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暗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面碗。
“收拾下,等会儿将小涟接回来吧。”我说。
接下来几天,各方消息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顺饶。
旬誉来袭,举国震惊。夏王连下数道旨意,令诸侯出兵抗击旬誉。
而就在这时,藤岭又传来一个消息,夹杂在众多密报中,生生刺痛我的眼。
“六皇子妃bào毙身亡!”姜惠见我呆愣,夺过我手中纸条念出了声。
旬誉方背叛盟约攻夏,他们的公主就如此巧合地死在了大夏王都。
“是段涅,还是夏王?”我看向越惊鸿,涩然问出口,希望他能为我解惑。
他从姜惠手中又接过密报仔细看了遍,冷笑道:“杀妻求将,还用问吗?”
虽然我早已有所预感,但骤然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泛起寒意。
为了讨好夏王,也为了碧虹灵珠,段涅娶阿骨娜为妻,数年后,同样为了取信夏王,他杀了身为旬誉公主的发妻以表忠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可怜了这位公主。”姜惠同为女子,感触更深,“嫁给了一个无心的人。”
阿骨娜,一想到那个朝阳般艳丽的女子就这样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我就唏嘘不已。
越惊鸿又翻了几张密报,道:“厉王恐怕要反,这几日调兵调的厉害。他应该打得是分散诸侯兵力、内外夹击的如意算盘。现在燕地是无法勤王了,但不代表他就能轻松攻占藤岭。”
而就像为了证他的话,三天后,厉王反了。湘、尚、汶、东儒打着“受命于天,簇拥新王”的旗号,百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齐齐从封地向藤岭进发。
护卫天子的军队共有两种,一种是在王宫贴身拱卫王室安全的虎贲卫,还有种是常年驻扎在藤岭附近保卫国度的常备军。
厉王一反,夏王便任命段刮夏军统帅,讨伐叛军。
齐方朔先前已将甲巳给他的密信送往藤岭,罪证确凿,段剐聪文昭告天下,痛陈段棋通敌之实,点燃烽火台,令诸侯起兵共伐之。
短短几日,烽烟四起。各方多年筹谋隐忍,只在这一战。
太平了几十年的大夏,就这样乱了。
第五十六章
九侯之中,燕、羌、嵬分别位处夏北、夏西与夏南,为大夏抵御外族侵袭之壁垒。现今燕地出兵抗击旬誉,无力回援,而羌和嵬也只能分出部分兵力勤王救驾,护卫王都的重担乍一看都落在了钟军与鄂军身上。但大动作不能做,并不代表小动作也不能做。
“这是?”越惊鸿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叠纸翻看若gān后惊异地看向我。
“这些是我连夜绘制的阵型图,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只要将帅运用得当,便可出奇制胜。”经过废寝忘食的熬夜绘制,我现在整个人都感觉疲惫不堪,不过只要想到自己能帮上齐方朔的忙,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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