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该说一山更比一山高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害羞的样子。”北千翎有心揶揄他一番,声音中都带了笑意,“别走,还有正事。”
“说吧。”姚岚喝一口茶让自己平静下来,“西湖龙井,还是老样子。”
“先前我就和王爷说过,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是因为父皇让我查一桩案子。我现在就将案子的信息告诉你们。”北千翎道,“两位正好也要去中越,希望两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案子?”这就是姚岚初次听说的了,“皇上这时候派你到静阳城外?”
北千翎知他的意思,轻轻一笑,似和煦的chūn风:“不必多虑。父皇自有其考量,我们只需办好这案子便是。”
景朔颔首道:“你先说说qíng况吧。君奚,回到你房里去。”
“唉?”景君奚正感兴趣,突然被赶回房,心有不慡。但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只能悻悻地走上楼。
“王爷真有先见之明。”北千翎道,“此案,具体来说,也就是一桩命案。”
“命案?”姚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医者最看不得无辜人的生命逝去,所以每逢遇上杀人者,姚岚总是要多痛恨几分。
“命案。”北千翎又qiáng调了一遍,“三个月来,中越已经死了五人了。”
“五人。”景朔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北千翎用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这五人都曾经是中越最繁华的银真酒楼的创办人。最开始是银真酒楼,后来又有银真米行、银真茶铺等,总之,‘银真’已经成为了响当当的名字,这五人也因此富可敌国。但是,最先死的陆机年纪最大。之后死的四人,比他小了很多,差不多能做他的儿子了。”
“死状如何?”姚岚出言道。
“这就是最奇的地方。”北千翎苦恼地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他们死状蹊跷,根本用不着我。”
“他们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一点没有?”姚岚把手指抵在眉心,“验毒了否?”
“验了,没反应。”北千翎道,“所以,必须要你帮忙。”
“我知道了。”姚岚站起身来,“很晚了,我们先歇了吧。”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景朔沐浴更衣完毕,倚在chuáng头上,看向窗外。
早上明明还是艳阳高照,可到了晚上,竟这般雷雨jiāo加。空中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骇人的雷声。
姚岚起身时那苍白的脸色在景朔的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这家伙,是想到了什么吗?景朔越想越心烦,遂披起外衫,走出房间。
姚岚的房间就在他的右手边,景朔轻一推门,门竟然开了。
姚岚果然没睡,抱膝坐在chuáng头,像他先前一样,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感觉他来了,姚岚慢慢看向他。
“你,”景朔觉得喉咙有些发gān,“怎么不锁门?”
姚岚站起来:“我又不睡,有什么必要锁门?”话虽如此,他还是绕到了景朔身后,把门闩上了。
景朔恍然:“你知道我今晚要来?”
姚岚走到桌旁,点燃了熏香:“朔宝宝,下雨天做噩梦不丢人,来找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他是觉得自己是做了噩梦,才来找他的。
姚岚点了香,就在桌旁坐下,道:“你睡我的chuáng吧。安心睡,我看着你。”
景朔脱了外衫,却不躺下,道:“你不睡?”
姚岚摇摇头:“你快躺到棉被里。小心着凉。”
正是夏秋jiāo替的时节,由于下了bào雨,气温陡降,景朔只穿一件里衫,难免不会感冒。
景朔闻言,躺到了chuáng上。但他并没有摊开被子,而是两腿乱扑腾着,坚持道:“你不睡我也不睡,我就这么躺着。”
姚岚忍俊不禁:“小王爷,撒娇呢?”他走到景朔身边,想给他盖上被子。
景朔骤然出手,拉住他左手手臂,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扯。姚岚猝不及防,倒入了他的怀里,景朔再一转身,将姚岚放到了chuáng的里侧。
“你gān什么?”姚岚恼羞成怒,挣扎着想起身。
景朔一把扣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双腿对着被子一勾,淡紫色的棉被便铺天盖地而来,好好地覆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睡觉。”景朔义正言辞,“你休息不好,思考也会受影响。”
“……”
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温热的呼吸甚至拂到了彼此的脸上。景朔死盯着姚岚,姚岚被他看得不自在,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终是扛不住了。
“松手。”姚岚败下阵来,“我睡还不成吗?”
景朔听话地松了手,姚岚转过身,背对着他。
不多时,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再是嫩滑的脸贴了上来,在他的肩膀上蹭啊蹭:“姚姚,你果然很香。”
“……”姚岚的脸上冒着热气,口气却是出奇的冷,“你再动,我就下药让你晕死过去。”
“姚姚,”景朔果然没再动,“你是在怀疑,是你仇家动的手吗?”
姚岚呼吸一窒,犹豫了会儿,道:“我的仇家,曾经跟着我爹学过两年的医术。”
景朔了然道:“你是觉得验不出毒,是因为那毒不常见,可能是你姚家的秘毒?”
“正是如此。”
景朔松开怀抱,转过身:“你现在想也没有用。好好休息,养jīng蓄锐。去那里亲自验过尸,就什么都清楚了。”
两个人的背脊相抵,对方呼吸的律动都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
良久,姚岚答道:“嗯。谢谢你,朔。”
“晚安。”景朔闭上眼睛。
其实,我想要的,不是谢谢。
☆、第34章 未明
“jīng神不错。”
次日清晨,北千翎一看到姚岚便如此评价。昨日他苍白的面色北千翎不是没有注意到,没想到竟恢复得如此之快,短短一晚上就jīng神焕发了起来。
“求你别说了。”姚岚双手并在一起,直直地拍到了自己的脸上。手落下来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两个红红的掌印。
该死,昨晚怎么就心软了呢?引láng入室不说,竟然还真的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那么好。
被景朔轻声唤醒时,睁开眼的那一瞬所见到的,是他的温柔而心疼的神qíng。这神qíng,简直想让姚岚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
说好拒绝,说好长痛不如短痛,却总是在贪恋他的温暖,从而在不知不觉间给了他希望。
景朔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一旦进一步,姚岚便会退十步,本不应该做出昨夜的举动,奈何实在是心疼得紧。现下姚岚刻意地拉开了那么大的距离,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说起来,”姚岚道,“你和楚荆卿那小子道过别了吗?”
“没有。”北千翎笑笑,“我知道他幸福便足矣,何必去徒增他的伤感?”
“真巧,”姚岚也笑笑,“我也是。”
景君奚带着醋意道:“师父,他们聊得好欢啊。”
景朔哭笑不得:“我都没有吃醋,你吃醋个什么劲?”
“话不是这么说的。”景君奚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师娘抓到手啊?我都替你着急。”
景朔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小年纪,成天想这种作甚?教你的剑法十式你可是都掌握了?”
“师父,你逗我呢?”景君奚的怀中抱着景朔给他的木剑,“这剑你给我不过五日,我要是真能把那十式全都练下来,我就是天才了成不?”
“当年我就是用五日悟出这十式的。”
“你是你,我是我。”景君奚道,“师父您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岂是我一凡夫俗子所能及的?”
景朔伸手在他头发上胡乱揉了揉:“嘴贫。”
景君奚“嘿嘿”一笑:“师父,你们昨天说的案子是什么啊?”
“这不用你管。”景朔停下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君奚,你记住,我们到了中越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跟紧北千翎。”
“啊?”景君奚立刻反对,“我可不喜欢他!”
景朔道:“听话。北千翎是储君之一,无论我们的敌人是谁都不会直接对他出手,你跟着他最安全。”
“好嘛。”景君奚不开心地撇嘴,“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则上,景朔和姚岚还是“微服私访”,本不该与官府的人打jiāo道。但想要验尸,就不得不依靠官府的帮助。为了不被认出,进了中越之后,姚岚便换上了那件藏青色的长衫,原本藏于袖中的药被放入了一个小包中背在身上。
“你可真是极端,”北千翎笑道,“不是穿素色,就是颜色如此之深的。”
景朔也换上了样式简朴的藏青色长衫,两人打算装扮成北千翎的贴身仆从出行。
姚岚给景朔递上一块黑色的布:“我们只去官府一次,就算是扮成千翎的小厮也请你忍忍。以防万一,下了轿,你就用这块布蒙住眼。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对我不必客气。”景朔接过布,“而且,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什我都心甘qíng愿,谈不上忍不忍。”
北千翎:“……”
景君奚:“……”
两人的内心都在无语对苍天:就你们这样,还能说没在一起吗?
景君奚被留在了轿上,三人下了轿。
纵是景朔知觉灵敏,眼睛被蒙住,还是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他蹒跚着下了轿,便感觉一只手轻轻伸到了他的袖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受那只手的牵引,景朔慢而平稳地向前迈步。尽管感官上极其不舒适,心理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景朔动了动手指,把姚岚的手抓得更紧。
“我多想就这样和你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景朔用只有姚岚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姚岚的喉结动了动,手指在景朔手背上写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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