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厉王爷。”
一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两人的手就分开了来。
“王大人。”北千翎彬彬有礼地回道。
“这两位是?”虽然问的是两人,王璞一却指向了景朔。
北千翎笑道:“这是我从静阳带过来的贴身仆从,高个的名为天枢,矮个的名为瑶光。天枢自幼失明,但功夫了得,还请王大人勿要见怪。”
王璞一看着景朔,满脸不屑:“哦,是吗?”
景朔陡然出手。为了不使身份bào露,他特意使用了备用剑。锐利的剑锋恰恰避过了要害之处,削去了王璞的几绺头发。
北千翎立马赔笑道:“家仆xing子烈,得罪了王大人,还请王大人多多担待。”
“厉王爷,家仆可要好好管教。”王璞一也是畏了几分,正了正官帽,“疯狗也得有狗的样子。”
姚岚怕景朔再生事,一把抓住了他的一边胳臂。景朔也是明事理之人,本就没有和王璞一计较的意思,只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瞧瞧。因此,哪怕王璞一的话很难听,景朔还是把剑收回了剑鞘。
王璞一带着北千翎三人下了官府的地下室。地下室很空dàng,只有中间摆上了一具冰棺,有杂役在不断地补给新的冰块。
“知道厉王爷要来,我们特意留了一具完整的尸体。”王璞讨好地笑着说,“每日从早到晚补给新冰,所以尸体至今保存完好。”
姚岚从景朔身边走开,到冰棺前看了看,果如王璞一所言,完好无缺。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姚岚问。
王璞一道:“这是三天前发现的。”
“三天前?”姚岚皱了皱眉,“这么说这是第六人?”
王璞一道:“正是。”
姚岚看了一眼北千翎,朝后者点了点头。
北千翎会意,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辛苦王大人了。还烦请您带着这些杂役出去。”
王璞一喜滋滋地接过了金元宝,招呼杂役一同出去。他本想等杂役全都出来以后回到地下室,景朔却从里面关上了门。
“……”
景朔摘下布条。所幸地下室的灯光很昏暗,他也并未觉得眼睛不适。
姚岚已经开始着手验尸了。
他先是用手指按压此人的下巴,嗅了嗅,什么也没有嗅出来。
他摇了摇头,一次xing从包中取出了十几个空瓶,依次用银针取了些许此人的血液倒入瓶中。多亏官府机灵,将尸体存于冰棺之中,姚岚才有足够的活血可用。
然而,没有一个瓶中出现了他所期待的反应。当最后一滴液体滴入瓶中,而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时,他彻底急躁了起来。
“不可能啊,”姚岚在冰棺旁边来回踱步,“除非……不,不可能。”
室内响起了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音,姚岚竟挥袖将所有的瓶子都打翻到了地上。
景朔看着心急,下意识地就想冲到姚岚身边去,北千翎却用折扇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有所不知。”北千翎笑道,“岚一旦陷入思考困境之中,就很容易出现这种qíng况。你看着他bào躁,其实他是在重新调整方向。您如果上前,他的思路就会被打断。我看,不如我们出去等吧?”
景朔眯起眼睛,北千翎却没有退却的意思:“记得把您的眼睛重新盖上。”
虽然不想承认,但北千翎的确比自己更了解姚岚。景朔认命地将黑布条重新系上:“走吧。我们出去等。”
一行人大清早到了官府,一直到了huáng昏,姚岚才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北千翎上前道。
“我已经知道犯人的手法了。”姚岚似是有些疲了,“但是我饿了。所以我要先洗手,然后吃饭!”
“去哪吃?”景朔问。
“我看,就去银真酒楼如何?”北千翎扇了扇折扇,一脸高深莫测。
银真酒楼是整条街上最高的建筑,虽然受到命案的影响,酒楼的客人少了很多,但是依旧不冷清。真不知道是因为名气大,还是因为菜式合口。
姚岚夹了一块ròu放进嘴里。
北千翎难以置信道:“岚,你何时开始吃这些了?”
姚岚在家中时,都是吃些蔬菜水果,就算要吃ròu,也是吃牲畜最瘦的部分。除此之外,还得用水疗过几次,把油都去了差不多了才能下咽。现在,竟连这么油腻的东西也能吃了?
姚岚瞥了一眼景朔:“托了王爷的福,我开始遍食人间烟火了。”
景君奚则是全然没有顾忌,不停地往嘴里塞ròu。景朔往景君奚的碗里夹了几筷子的青菜,道:“荤素搭着吃,营养才会均衡。”
“别跑!”楼下传来了骚动声,景朔探头往下看。
一个店小二在门口大喊:“拦住那两个吃白食的!”
景朔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来不及解释,景朔跳上了围栏:“我去去就回!”然后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35章 微光
好吵,什么声音?
好臭,这是什么,血腥味吗?
景朔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去开门。门外果然亮得刺眼,他用一只手遮在了眼前。焦距慢慢调整,他总算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十几把长矛,全都对着自己。
意识陡然清醒,在搞清楚事qíng之前,景朔已经把手探至了腰侧,习惯xing地想拔剑出鞘。
“不要拔!”
“姚姚?”景朔顿住手,抬头一看。
姚岚正站在官兵的包围之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身旁的北千翎用折扇抵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qíng况?”景朔茫然地问道。
“什么qíng况?”王璞一走到他面前,“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景朔依言回过头,然后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屋子的死者。从离他最近的几位可以看出,这些人的脖子上有一道剑痕。景朔忙拔出佩剑。拿着长矛的官兵后退了几步,矛却愈加bī近他。
无痕被藏在了里衣和外衫之间,所以他拔出的,是另一把剑。剑刃上布满了他并无印象的斑斑血迹。
“这是哪?”景朔惊恐地问。对于昨天的记忆,他丢失了好大一块。他突然发现,自己甚至不能确认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杀的。
王璞一道:“这是银真酒楼的后门,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连续杀人案的凶手,可算找到你了。竟然在厉王座下装瞎逃避追查,真是好心计。”
“连续杀人案?”景朔把剑扔到地上,冷笑道,“之前死的六个人,脖子上都没有伤痕,又怎么能说是我杀的?”
王璞一也跟着冷笑,道:“没有伤痕这一消息,是我们故意传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
这下景朔明白过来了,官府是在找替罪羊。不管那六个人是不是他杀的,都会被推到他头上。他们根本不在意真凶是谁,他们担心的是迟迟找不到一个能推上台面的人,民众会把愤怒转移到他们头上。
“姚姚。”景朔不再看他们,而是对姚岚道,“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肯定我没有杀这些无辜的人。”
姚岚在纠结。
他当然知道不是景朔gān的。景朔不可能杀害无辜人。况且,他知道犯人作案的手法,但是由于昨晚景朔的突然离席,他还没对任何人说过。如果就这么让景朔被官府抓去,便可以让犯人放松警惕,抓到他的几率也更大。
另外,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挺身而出和景朔站到了一起,那他必会对自己用qíng更深。这绝不是姚岚想看到的。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假装怀疑景朔,让官府把他带走。不过是在狱中待几日,官府在确认他的身份前不会杀他,确认身份之后更不会杀他。
虽然狱中又冷又暗,但不过是几日而已。自己一定会在三日之内抓到真凶――
“姚姚?”见他不回答,景朔开始担心他怀疑自己,声音中竟然透着几许无助,“你不相信我吗?”
所有的人不相信我都没有关系,只有你,决不能不相信我。你的一句话足以让我毁灭。
――但是他不舍得。
正是因为景朔对自己用qíng很深,若是自己表现出了怀疑,对景朔而言,会是怎样一种伤?
而且,他这般尊贵美好的人,怎么能放到那样yīn冷肮脏的地方中去呢?
“姚岚。”几乎是带着乞求的,景朔最后一遍叫了他的名字。
“姚岚,你利用了我。”那夜,那充满悲意的脸。
“照顾好景君奚。”姚岚对北千翎低声道,“现场给我留着,我晚上再来探一探。”
北千翎像是早已料到了他的选择,边淡淡地笑着,边摇着扇子,活脱脱一算命先生。
姚岚心意已决,纵身一跃,落到了长矛尖与景朔之间。
“各位官人赏个脸,”姚岚赔笑道,“这家伙真的不是凶手,他装瞎是跟大人开玩笑呢。不如诸位把矛放下,我们一起回官府喝杯茶好好说话如何?”
“瑶光,”王璞一喝道,“你再挡在他身前,我们就连你一起抓了。区区一条狗,别多管闲事。”
“不好意思了啊,”姚岚一笑,抬起手,“这闲事我管定了。”
烟雾四起。
“姚姚,”景朔和姚岚在屋檐上狂奔着,“你知道不是我gān的,为什么?”
姚岚简短道:“没有动机。”
“昨夜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景朔犹豫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给我下了药蛊,cao纵我把那些人杀了怎么办?”
药蛊是姚岚的一大心结,景朔并非有意提起,他只是要把事qíng都说清楚,免得到头来发现,一切都只是空欢喜一场。
“不可能。”姚岚道,“在找到你之前我简单地看过尸体,那些人是被某人用和那六人同样的方法杀掉以后,才用你的剑在脖子上割了一刀的。”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在受剑伤时就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说与你有关?”姚岚哭笑不得,“那剑痕处的血迹很少,有些甚至没有,说明那些人在受剑伤之前已经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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