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夕珍先带妹妹们去睡觉,明儿还要早起读书呢。”玉引把三个女孩子哄走,和婧拉着她不qíng不愿地低低抱怨了声想跟她睡,她蹲下身子亲亲和婧,“乖哦,今天再自己睡一天,明天母妃一定带你睡,中午也许你睡过来,好不好?”
“好吧……”和婧还是有点蔫,朝她福了福,叫上凝脂一起走了。
玉引折回孟君淮跟前:“殿下,到底怎么了?”
就他方才怒骂的那几句,她真是一点都没听出究竟出了什么事。
孟君淮抬眼看看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刚出月子,他在她面前发这种火,似乎不太好。
他拉着她坐到身边,认真看了一会儿,先夸了句:“嗯,小尼姑你又变美了。”
玉引:“……”她板板脸,“施主,贫尼在跟您说正事。”
他呵呵一笑:“我说的也是正事。”
其实真是正事,至少是事实。先前的一个月,她被孩子的qíng状弄得太萎靡不振了,简直像换了个人,整日整日唉声叹气,为孩子的事钻牛角尖,有那么几次,他都恍惚间觉得,这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尼姑。
连日来他都十分担心她出事,连太医都说,她这是多思所致,若不注意调养,后果如何很不好说,吓得他心惊胆寒。
现下她这样gān净清慡的灵秀样子才可算让他松了口气,觉得她可算“回来了”,想来孩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孟君淮边想边觉得舒心了些,握一握她因为坐月子而添了些ròu的手,心平气和地将早先的事说了。
而后又告诉她:“所以你可别劝我。由着他们在我和儿子们之间挑唆,反了他们了?不惯他们这毛病!”
玉引思量了会儿,“哦”了一声。
许多事qíng,就是敢做便要敢认罚的,身在旁人家里便不要多嘴瞎挑唆人家家的关系也算其中之一——慢说寻常人家了,就是尼姑庵和尚庙,也不能容忍旁人进去对着佛像或者方丈住持语出不逊啊?
她小时候听说过一回,说是离得不远的寺庙被个醉汉闯了,醉汉进去就指着释迦牟尼的金像大骂,结果嘛……
那寺院隶属嵩山少林,武僧占一大半。五十几人杀将而出,顶着一身腱子ròu拎起木杖追着那醉汉打了三条街,吓得人家酒都醒了,跪地谢罪求饶才算了结。
尤则昌尤则明现下也是这么回事,非要瞎嚼这个舌根,不是成心惹家主不痛快么?
玉引便没多劝他,只叫来珊瑚吩咐:“你跟今儿值夜的说一声,把蒲团再给他们垫厚一些,到了子时送他们俩回去。若提前有个病了、撑不住了的,直接收拾个房间出来让他们在这儿歇着,该叫大夫叫大夫。”
她说这话一点都没背着孟君淮,孟君淮听罢嗤地一笑:“这就替我拿主意了?”
“我拿错了吗?”玉引诚恳询问,说着就要招呼珊瑚回来。
“没有。”他阻住她刚伸出去的手,凑过去在她脸上啜了啜,“分寸的事你一贯拿得比我合适,后宅jiāo给你,我特别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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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夕珍睡得迷迷糊糊的,敲门声在耳畔响了好一会儿,才可算完全把她从梦里扯出来。
她揉揉眼睛下榻去开门,定睛瞧了瞧,眼前的宦官面生,便皱了皱眉头:“什么事儿?”
“表小姐……”门槛外的宦官瑟瑟缩缩的,避着她的目光回说,“这个……夜露重,尤公子跪病了,您正院的赵公公吩咐让他泡个热水澡,热水便用完了。现下他急着想喝口热茶,只能……只能跟您借点水使使。”
谢夕珍想起先前的不愉快,免不了问一句:“哪位尤公子啊?大的还是小的?”
“这……”那宦官也知道上回的事,苦笑着回说,“大的。”
便见她嗤了声,转身就回了屋。
“哎,表小姐……”那宦官赶紧追上前劝,一口一个“您大人有大量”的都出来了,谢夕珍懒得理他,摸了摸案上的茶壶,见还热着,直奔对面亮着灯的屋子去。
尤则昌正头晕目眩地仰在chuáng上,听到耳边“铛”的一声,定睛,见一只茶壶在那儿放稳了。
谢夕珍大大方方地在侧旁的椅子上坐下,鼓了鼓勇气,道:“茶给你喝,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也不许去王妃那儿告我的状!”
稚气十足又挺霸气的话吓得刚跟进来的宦官扑通就跪了。
近些日子,夕珍心里都憋了口气。
母亲的叮嘱让她不敢跟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硬碰硬,可她到底还是谢家的女儿,心气儿是打记事起就养起来的,在家乡从来没受过这份儿气!
她就想能不能把尤则昌治住。缓了口气,谢夕珍又道:“我从来没主动惹过你们,你们也不要看我好欺负!就算我和王妃八竿子打不着,我也和王妃一样姓谢!轮不到你们随便踩我!”
“嘿,你……”尤则昌被她气得一阵猛咳,缓过来之后又不肯服输地指着她道,“你叫板是吧?小爷不怕你!以后有你好看的!”
“哼!姑奶奶也不怕你!”谢夕珍也来了气,站起来跺跺脚,一瞪尤则昌就走了。
很快她又折回来,连茶壶一起拎走了!
尤则昌在屋里气得眼睛都瞪圆了,瞪了好一会儿抄了个茶杯砸过去,茶杯砸在门板上嘭地一响,又哗啦啦碎了满地。
☆、第67章 流血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和婧和夕瑶两个小姑娘齐心协力,天天寒冷,在她们的带领下,正院乃至整个后宅上下可算在早往年一个月的时候就都拿到了冬衣。
于是孟君淮一袭单衣地走进正院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像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季节里?
彼时玉引正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在榻上,自己站在榻前弯着腰给他们换衣服,他走过去伸手一捏她的后领,摸了摸:“这就穿上夹棉的了?!”
“今年冷得早啊。”玉引被他的手冰得一缩脖子,笑了一声转向他,“殿下也早点换厚的吧。我刚温了酒,殿下暖暖身子。”
孟君淮:“……”
他也没吭声,等玉引倒完端过来后不见他伸手接,愣了一瞬,她“扑哧”反应过来。
他承诺吃斋到孩子百日,现下还没到呢,不能喝酒。
她道了声“对不住”,悻笑着把酒盅搁下,又转回来宽慰他说,“殿下再忍忍,还有一个月!”
“嗯。”他噙笑将她揽住,“没事,不就是吃吃素?你十年都吃下来了,我为孩子吃三个月,那都不是事。”
——话是这么说,然而用膳的时候,一屋子人都能明显看出他很痛苦。
他近来两天才来正院用一顿膳就是这个原因,他吃素不要紧、玉引吃吃素也没事,但不能因为他吃素就把孩子们的荤菜都停了吧?让孩子各吃各的也不行,人都不在,他来正院gān什么?
于是和婧一边吃四喜丸子一边眼看着父王一筷子白菜一筷子豆腐的配米饭,看了一会儿觉得好惨,就偷偷地夹了一片酱牛ròu放到他碗里。
然后眼看着母妃默不作声地将酱牛ròu夹走了。
父王深吸一口气,又吃了块豆腐。
和婧吐吐舌头,也不再试,自己闷头继续吃丸子。
孟君淮觉得这么吃饭真苦啊!!!
他不知道玉引当年是怎么适应的,反正他只觉得头两天还好,从第三天开始就浑身不对劲了。到了七八天的时候已经感觉吃什么都没滋没味,还特别容易发火,看见谁都想打一顿——问题是那会儿他还不能乱发火。吃斋是为了给孩子祈福啊,瞎拿别人出气万一佛祖把这账记孩子头上了怎么办?不就白祈福了?
孟君淮苦着脸又吃了片白菜。
他觉得自己最近都瘦了。
肯定瘦了,因为衣服肥了!
用完晚膳,孩子们各回各屋,二人晃悠到花园去消了会儿食又晃悠回来,先各自盥洗,然后一齐歪到榻上去说话。
孟君淮把玉引圈在怀里,跟她说:“年关将近,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听说四哥也很快就要回来,这阵子辛苦你啊。”
“嗯,我都好说,倒是殿下,斋期结束后赶紧多吃些,补补身子。”她边说边下意识地将双手放在他腰间两侧比划,怎么比划都觉得……这饿出来的小腰啊!
孟君淮察觉到她在比划尺寸之后脸都红了,探下去一打她的手:“别闹,不许拿我开心!”
“我没开玩笑啊……”玉引大睁着眼睛,诚恳地望着他,“真的,您得好好补补,看这腰细的……”
“你还说!”他磨磨牙吻下去,义正词严地告诉她,“不该细的地方不细就行了。”
玉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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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玉引让医女给她按摩了足足一个时辰。上回他们自以为不会有事,结果被有孕的事杀了个措手不及,现下二人都当心多了。
玉引让医女按摩时再也不敢偷懒,每个月也喝一回避子的汤药,既不至于伤身也能避免意外。再加上她生孩子时有些伤身,二人行房时他也比从前要轻手轻脚,同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一回。
玉引边趴在榻上任由医女摆弄边看着不远处的两个摇篮,起身后活动活动筋骨走到两个摇篮中间,跟他们说:“你们乖乖睡啊,娘去看看哥哥姐姐们。”
这也就是个自言自语,两个孩子睡得香着呢,才没心qíng理她。
前宅小书房里,几个孩子读完了半个时辰的书,正各自休息。
夕珍照例去给先生沏茶,这事其实下人来做就行了,但她们入府后就成了她和夕瑶轮流做,因为谢家一贯教导孩子要尊敬师长。再后来,和婧也跟着她们一起做。
范先生对此很欣慰,觉得正院把孩子教得好。这几个小姑娘又都挺可爱,他喝她们奉来的茶的时候,也多关照几句功课。
他喝了口茶之后便问夕珍:“昨天让你解的那篇小文你解明白了吗?拿来我瞧瞧。”
夕珍应了声“是”,折回自己桌边要找写好的功课jiāo给先生,却左找右找都没找到。
“凝脂。”她皱着眉头看向凝脂,“今天早上让你帮我拿了一下的那个册子呢?你放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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