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就安心读书,娘今年多糊些灯笼,多挣点钱,你明年考试,到时候啊,多给你做些好的补一补。”
“娘……”
“不用担心你娘,你好好读书,这次啊,一定能考上。乡试成绩那么好,会试也一定没问题,娘相信你。”
“知道了娘。可现在离过年还早,你……”
“人总要提前做好准备不是?多糊些,省得到时抓瞎。”
林如轩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默默摇头,这人估计是个学子,十几年寒窗苦读也就为了一日中举飞huáng腾达。不过明年chūn试试题重出这事,平民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知这人介时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当然没那个心思去好心提醒,战场上厮杀的将军自然不会动这种恻隐之心,人各有命,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也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冶从店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林如轩接过来瞄了瞄,是一把十分jīng致的长命锁,不禁道:“陛下不需要这东西吧……”
“……?”李冶诧异地看着他,“你脑子有病?这是我给逸尘定做的,小冼都十八岁了我会给他买长命锁?”
两人沿街继续走,中途路过某地,李冶偏了偏头,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如轩看见“如月轩”的鎏金牌匾,回道:“没兴趣。”
“切,没qíng趣。”
“qíng趣?依我看,那‘猎日阁’才更适合你。”
李冶被噎了一噎,“你拉倒吧,你自己说,我认识你之后,什么时候去过那里?”
“你想表明什么?对我忠贞不渝吗?”
李冶额头跳起一根青筋,“……死吧!”
二人又边斗嘴边逛了一路,买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还有一些点心吃食,最后逛到了景王府,李冶道:“进去看看不?”
“去gān嘛?”林如轩提着路上买的东西,更加没好气道。
“去找我二哥啊。”李冶说着叩开了景王府的门,被仆人迎了进去,却被告知李凌正在办公,不得打扰,正失望地要走,突然出来一个侍女,对他一拜,道:“王爷,夫人请二位进去。”
李冶有些意外,“二嫂?好好好,那你带路吧。”
“王爷请随我来。”
侍女带着他们来到小院,李冶才发现这里不止有景王夫人蔺若晴,居然还有……
“大嫂?!”
正跟蔺若晴谈天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建王夫人阮湘,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
“大嫂,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大哥呢?”
阮夫人哼了一声,“你大哥?他啊,大忙人,我可不敢缠他。”
“可大嫂你这、你这身子……这么冷的天你自己出来多危险啊!”
“行了小冶,你就这么看不起大嫂?想当年大嫂在江湖上身手也是数一数二呢,谁想动我,还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要说这阮湘也是个奇女子,她和李况的相识,还是因为当年一场比武招亲。李况是个切磋狂人,看见擂台就想打那种,当时也不知阮家的擂台是比武招亲,就上去了,把人家都打赢以后,才傻了眼,正要跑却被阮湘逮个正着。
阮湘心里当然气,这人破坏了自己的比武招亲还想跑,抄起刀就追了上去,结果看清这人的相貌气质居然心里一动,又见他功夫身手相当了得,剑招挥洒自如大气磅礴,也不知怎的就对上了眼,竟是一见钟qíng了。
当然那时候李况可没有那些心思,只一心想逃走,不料被穷追不舍。这二人就一路打一路逃一路追,竟是不打不相识,打来打去,倒是打出感qíng了。
再后来,李况被追得无奈,也是十分佩服这个女子的穷追猛打,慢慢地倒也多了些莫名的qíng愫,于是就……到了今天这样。
李冶对自己这不靠谱的大哥十分无语,不过阮湘气量大,也不计较,反正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就是这般,早就习以为常。
“对了大嫂,我前些天给逸尘侄儿定做了一把长命锁,今天刚巧做好了。”他说着把装长命锁的盒子了递过去。
“你这老三,这孩子还没出生,你怎么就知道是侄儿不是侄女?”
“嗨,侄儿侄女都一样嘛,长命锁还分什么男女。是男是女啊,都是心肝宝贝,大嫂你说是不是?”
阮湘收好长命锁,笑道:“你这张嘴,不去说书简直太屈才了。”
“大嫂别开玩笑了,我要是去说书,还不把这全城的百姓都吓跑了!”
“哈哈哈哈……”
“哎还有,大嫂二嫂,我这路上买了些小吃点心,要不要尝尝?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还有我二哥的一份,等他忙完了,麻烦带给他,我就不打搅他了!”
林如轩默默瞥了他一眼,心说那分明是你买给自己吃的,就这么送出去心疼不……
两人从景王府出来,李冶叹气道:“唉,还是不知道该给小冼送什么好啊。”
林如轩目不斜视,完全不想理会他。
“林如轩,你倒是说话啊,你给个意见行不行?”
“我是将军,不是陪你玩乐的。”
“你!嘿你这人,别给脸就上鼻梁啊,你能当上将军也是承蒙皇恩,现在给你恩人送点礼物你不出谋划策一下?”
林如轩头痛万分,只好应和他道:“陛下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我也说不好,他其实挺喜欢玩的吧?就是不允许……”
“他喜欢打猎么?”
李冶思索了一下,“打猎?他不喜欢血腥的东西。”
林如轩颦了眉,“不如,你送他匹马吧。”
“马?皇宫里什么好马都有,需要我送吗?”
“这是心意。”他再不想搭理他,径自往前走了,“要么你就自己想,或者送他点什么家乡的东西,但是你要勾起他的思乡qíng就没办法了。”
“……”
到最后俩人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时间又一天天地飞快流过了,今年渭阳的雨似乎格外多,总是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就不肯停。墨问怕李冼受寒,特意在寝宫周围设了结界,隔绝开外面的寒气。
李冼这些日子,说忙也不忙,说不忙也不算清闲。两淮的旱qíng虽然缓解了些许,但是据说那里今年的降雨量明显低于往年;而渭水这边恰恰相反,渭水是huáng河最大的支流,如果连绵大雨导致河坝决堤……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17
帝都渭阳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一天没有早朝,李冼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醒了看到墨问坐在chuáng前:“小冼。”
“……嗯?”
“下雪了。”
“嗯……嗯?”
墨问无奈轻笑道:“嗯什么嗯,下雪了。”
“下雪了?!”李冼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就要往窗子前跑,被墨问一把捞回来,薄怒道:“疯了?下个雪激动什么!”
李冼扁了扁嘴,在墨问的注视之下穿好衣服蹬上鞋子,才来到窗前,推开雕花窗扇,冬日的寒风chuī进来,让他眯了下眼,目光却投降窗外的雪景,被乍晴天光映出一片明朗。
江南是鲜少有雪的,就算有也总是零零散散,绵绵润润,好像不疾不徐地悄然而至。李冼八年前来到渭阳,那个冬天终于见到了与江南全然不同的北方的雪,那样开阔而明朗的雪野自然让他兴奋不已。
李冼看了一会儿雪景,关上窗子就要往外溜,墨问注视着他,面无表qíng道:“去洗漱。”
“……”
“然后吃早膳。”
“哦……”
“这么大雪你还练兵?”
林如轩脱下被雪濡湿的外衣,瞧他一眼,走到火盆旁边除去一身凉意,道:“下雪就不打仗了?”
“成成成都是你有理。”李冶扔过一个包好的橘子,“吃吧,大老远运来的。”
林如轩看了看橘子,整个塞进了嘴里,含混道:“这是进贡给陛下的吧,你想吃就吃了?”
“那怎么了?我跟小冼谁跟谁,吃他几个橘子还不行了,何况还有墨问那老妖怪,想要多少没有?……你他妈的!我好不容易包的,你他妈怎么一口就给吞了?!”
林如轩在他旁边坐下来,朝他摊开手掌。
“gān嘛?”
“我给你包。”
“包你个头!你洗手了吗?”
林如轩皱起眉,“真想好好治治你这张嘴。”
李冶冷笑:“有本事你就治啊。”
于是下一秒,林如轩突然凑过来,狠狠吻住了他的双唇。
“……”
“……”
李冶大脑当机了几秒,用力推开他,也忍不住面红耳赤,骂道:“滚,满嘴的橘子味儿。”
林如轩反驳道:“你不是?”
“你他妈跟谁学的?光天化日的,嫌不嫌伤风败俗。”
“你有脸跟我说‘伤风败俗’?”
李冶别过脸去,又甩了几个没包的橘子给他,“吃你的橘子吧。”
林如轩洗了手,二人各自包着自己的橘子,过了一会儿,李冶又道:“我问你个正经的问题。”
“嗯。”
“你是不是想打仗?”
林如轩低头包橘子,不假思索道:“你打不过我。”
“……滚,不是打架,是打仗。”
“什么意思?”
“就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林如轩诧异地看着他,把一瓣橘子塞进自己嘴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呃……我好奇。你说你上任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小冼怎么什么活都没派给你,每天就让你练兵练兵,你不觉得枯燥?”
林如轩没接话。
李冶却锲而不舍追问道:“你真的不想打仗?”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他仿佛思考了很久,“不能因为我想就打,也不能因为我不想就不打。现在天下太平已久,百姓们甚至不知战争为何物,你还记得上次中秋那场比武么?那天之后,有许多人来招兵处报名,但是陛下都让给回绝了过去。”
“为什么?”
“光有一腔热血是不行的,还要有实力。大胤整体的军队虽然不算少,但多一半都是边防军。现在朝廷里可用的人才太少,尤其是武将,常驻兵力紧缺,除了皇家禁军,能短时间内调动起来的jīng兵也就只有林家军……好像还有一个什么腾麟军?陛下跟我提过一次,但他们缺少将领,而禁军又不擅长作战。地方军虽然也有一些,但是皆由各地掌管管理,实力偏弱,能动xing也差,而边防军更是不能调动,所以陛下才会如此重视林家军,给我充足的时间跟他们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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