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忧患_逸青_【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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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冶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又听见林如轩补了一句:“他若真的不愿意,又为何从来没想过推脱呢?”
“闭嘴!”李冶有些恼怒,“你这人怎么给你脸就上鼻梁,我们家的事你最好少管,小心祸从口出。”
“……我说了你尽可以当我胡言乱语,我若不是跟你亲近,会跟你说这种东西?你当我不知道隔墙有耳?我只是一个武将,大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跟你说说,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陛下既然已经坐上了那把龙椅,便要肩负起应尽的责任,而你们这样天天像老母jī一样护着他,你觉得是对他好吗?”
“你他妈才老母jī!”李冶甩了他一脸瓜子皮,“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掰哧这些有的没的,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讲大道理,还不如……还不如去跟我大哥打架!”
“……”
李冶甩甩袖子走了,林如轩默默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看见茶里也漂了两叶瓜子皮,额上顿时蹦起一根青筋,嫌恶地撇了茶水,也起身离去。
李冼还在那里惆怅着,没过一会儿,墨问居然又光着身子回来了,他连忙给他推回了自己卧房,觉得这件事qíng绝对能成为第二天的热议话题。
墨问也不知是酒没醒得彻底还是怎的,被李冼推到chuáng上便起不来,一手按着太阳xué,皱着眉头,也不说话。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行不行?”
墨问抬起头看了他几秒,才道:“没衣服。”
“……你平常的衣服都是怎么来的?”
“变的。”
“那你倒是变一身出来啊!”
“没法力,变不出来。”
“……你法力呢?”
“喝多了,使不出。”
“……”
李冼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gān脆把被子扔在他身上遮住重要部位,又道:“那你先把龙角变回去。”
墨问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龙角露在外面,居然还抬手摸了摸,然后十分无助地看向李冼,“没法力,变不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的法力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他一副牙疼的表qíng,在原地踱了几步,听见墨问道:“你别转了,我头疼。”
“……头疼?你那是喝多了头疼吧,跟我转不转有什么关系?”
“也许吧……”
李冼在他旁边坐下,道:“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嗯。”
这厮居然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李冼撇了撇嘴,倒也真去给他按揉太阳xué,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墨问斜倚在他怀里,闭着眼,却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冼垂了垂眼,觉得如月说的没错,有些话还是一定要挑明了才好,他已经不想再误会墨问任何东西了。不过在这之前……
“你确定你……已经酒醒了?”
“醒了。”
“你睡了那么久都不醒,一碗醒酒药你就醒了?”
“……什么醒酒药,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
“解酒的药啊。”
墨问叹了口气,“我若不想醉,没什么东西能把我灌醉;我若不想醒,也没什么能把我叫醒。你给我喝了东西,我便知道你想让我醒了,所以我就醒了。”
“哦……”李冼心里又别扭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道,“你昨天,为什么去如月轩喝酒?”
“因为心qíng不好。”
“为什么心qíng不好?”
“你这是明知故问。”
“……不是我三哥让你去的?”
“跟他有什么关系?”墨问皱起眉,拉下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揉了,“我昨天根本没见他。”
李冼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三哥跟如月打了个赌,赌能不能找到一个饮‘望月’不醉的人,我以为你……”
“就算找也犯不着找我吧?我又不是人。”
“……”
“还不止这些吧,还有什么,你一起问了。”
“墨问……”
“嗯。”
“对不起。”
他突然转过身来,捂住了李冼的嘴,眉间有很深的褶皱,“不准。”
“……?”
李冼不明所以。
“我不准你说对不起,也不需要你说对不起。”他用幽深的眸子看着他,“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了,我允许你冲我发脾气,但是不允许你跟我道歉。”
李冼抓住他的手,“……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上次跟你说对不起,你不是也一样拒绝了?”
“呃……”李冼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脸上有些发烧,“那、那次……本来就是我自作自受……”
“那这次也是我自作自受。”
“……”
墨问抿了抿唇,思忖道:“小冼,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在你身边偷偷呆了十几年,会让你觉得难堪。毕竟……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其实我也没有天天都在,我只是偶尔会过来看看你。和我一样,每条龙接到自己的任务之后,都会在第一时间过来看看这个孩子,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看一眼便走,大概我……”他顿了顿,“我以前是很少出龙谷的,第一次近距离地和人类接触,还是十分新奇,才会想多看几眼。”
“在龙和帝王建立了联系之后,即使帝王还没有登基,龙却已经可以隐约地感受到他现在的状态,只不过这种感觉非常微弱,若不是刻意去感应,几乎感觉不到。”
“那你……一直在刻意地去感应吗?”
墨问有些无措了,垂下眼,“大概……大概是我太无聊了,没什么事可做,便只好去感应这个。”
“所以每次我有危险,你都能够感应到,然后过来救我吗?”
“差不多吧。但其实,这种私自过来gān涉帝王生活的行为,是违反族规的,所以我……不能张扬。”
“为什么?”
他摇摇头,无声叹气,“我也解释不清。我好像听族里的长辈说过,虽然龙的责任是保护帝王,却并不能够改变他的命运,只是为了保证他不要在本应该走的命运线上出错。而我几次三番地帮助你避开危险,其实就是去qiáng行改变了你的命运,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qíng,但可能还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些东西。”
“那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你和你大哥过剑的时候差点被划伤眼睛吧?就因为那件事qíng,我被族里发现并警告了,被……关了三年禁闭,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快要继位了。所以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是真的不在你身边,也没有办法帮你……”
李冼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更愧疚了,“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当时那个样子,像是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我……”
墨问看着他,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如果说人的命运早已注定,那么是不是即便在中途qiáng行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它也终会因以后的某个契机而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
若当真如此……
当初他若是未出手,李冼的眼睛必定是要被划伤了的,即便不至于瞎掉,也多少会影响视力。如果他刚才的假设成立,那他……
墨问突然有些害怕。
“墨问?”
“……嗯?”
李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走神,只当他酒醒头痛不在状态,道:“那个……我想过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昨天确实是我的错,我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突然想发火……”
“你那是恼羞成怒。觉得被我看了十几年,gān过什么蠢事坏事都被我看去了,心里难堪。”
李冼被他戳破,脸上更红了,没敢接他话,继续道:“……你并没有义务为我做那么多,你帮了我,我不但不感谢你,反而还觉得你做的不够,是我太自私。我娘的事qíng……你不要往心里去……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你……”
“小冼,”墨问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说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为了这些事而自责,不是每一位皇帝都有做错事自我反省的自觉。在这一点上,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冼讪讪:“是吗……”
“我只希望你,可以不止这样对我,或者说你可以不必这样对我,但是一定要这样对天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但所谓‘一室不治,何以天下国家’,我若对你都不能如此,又如何如此对天下人?”
墨问不答了。
李冼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小冼,”墨问突然严肃起来,坐直身体,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墨问对天起誓:我若今后再欺骗李冼,遇事隐瞒不说,甘愿上天废我千年道行,以示警戒。”
“……?!”
李冼被他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不至于吧?!你gān嘛要下这种毒誓啊!你快点收回去,收回去!”
“收不回去了,”墨问的表qíng却十分平静,“以后我不会再隐瞒你什么,也绝不欺骗你,我说到做到。”
“……那好,”李冼也正经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竖起手指,“我李冼亦对天起……唔?”
墨问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李冼莫名其妙,却听他道:“我不要你发誓。”
“为什么?!”
“我见不得你出事,哪怕一点点。”
“可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出的话,自然就是誓言,不需要再立誓这种东西了。”
李冼简直被他弄了没了辙,鼓起腮帮子:“你这是qiáng词夺理!……那好吧,那我也答应你,以后我做什么事,也会先告诉你的。”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不会计较。”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墨问突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小冼,你不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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