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忧患_逸青_【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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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他已经写完了今天的字,放下了笔,心里顿时更气,突然灵机一动产生了一个坏念头,便拿起毛笔,在砚中饱饱蘸了一口墨,然后用力一甩,墨汁溅在李冼那张刚刚写好的字上是,满篇都是。
李冼瞬间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红了眼眶,看向李冶:“你……”
“哼,”李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qíng,竟更加肆无忌惮的拿起了砚台,把里面剩余的墨汁全部倒在对方的纸上,“让你写让你写让你写!”
李冼眼眶更红了,眼中已有了泪水在打转,他咬着下唇低下头去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小哭包!”李冶双手叉腰,“你就会哭!你哭啊,你哭了娘就会来救你!快哭啊!”
李冼却蓦地仰起了头,瞪了他一眼,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将那已经作废的纸扔在地上,铺开新的重新开始写起。
“你……”
李冶似乎也觉得自己错了,又坐回椅上,却也不肯道歉。
又过了些时候,先生似乎觉出什么不对,回了屋子,看见李冼那才写了三分之一的纸,疑惑道:“小冼,你刚刚不是已经快写完了吗?”
“我……”
他突然发现那张被扔在地上沾满了墨汁的纸,展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冲李冶怒道:“李冶!又是你gān的好事!平白无故为什么又欺负弟弟!把手伸出来!”
――李冶当天果断的没吃上晚饭,还挨了一顿戒尺。
第二天,还是李冼先写完,他又要故技重施,却被对方制止了,李冼拿着那张写好的纸,递到他面前:“给你。”
李冶不明所以:“你gān嘛?”
“给你,你就对先生说是你写的。”
“呃?”
李冼不再理他,埋头开始写第二份。
就这样李冶没有再捣乱,而李冼每天都会替他写上一份。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就被先生发现了。
那天李冼第一次被先生罚跪,伸出双手掌心朝上,低着头等他打。
先生摇头叹气,“小冼,我该说你什么好?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帮人作弊!你这样会害了小冶,也会害了你自己!”
李冼把头埋得更低,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浑身轻轻颤抖着,“先生,李冼知错了。”
“我今日打你,是为了让你长个记xing!你不要怪先生。”
戒尺落在他掌心,留下一道红痕,他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却是没有出声。
再落第二下时,奇怪的事qíng发生了,那戒尺不知怎的,竟凭空断作两截,掉落在地。
“这……”先生瞠目结舌,他明明没有用力,这好好的戒尺,怎么会断了呢……
而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李冶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挥着两只拳头便往先生身上打去:“你凭什么打我弟弟!谁允许你打我弟弟!我的弟弟只有我能打!你敢打他,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李冼收回双手,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李冶,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红痕。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64

李冼的小楷写得好,怕也是跟当年每天都要写两张字有关。
而李冶的天分其实比谁都不差,却是顽劣成xing,不求上进,如今一旦肯静心去写,竟也数日之内,便登堂入室。
他缓缓收了笔。
一月之期,也不过弹指挥间。
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
而此时飞过雁门山的,却不是雁。
那鸟儿身披赤红羽毛,尾翎奇长,双翼扇动间仿佛能破风开云。
他一路向北飞去,飞过雁门,飞入塔悍境内。
李冼突然抬起头。
一只巴掌大的火红色鸟儿自帐门飞入,拖着长长尾羽,周身红光流转,光华夺目。
而帐门口那几个守卫,却一个也没有注意到它。
鸟儿扇着翅膀,一直飞到李冼的书案上,落下,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李冼轻轻梳理着它的尾羽,唇边有笑意浮现。
你终于来了。
这鸟儿不是别人,自然是锦上。他化成巴掌大倒是十分可爱,纤细的鸟爪在纸上踩了踩,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他又走了几步,然后停住、转身,用尾巴在纸上轻轻扫过,被扫过的地方,便凭空浮现出一些字迹来。
李冼不动声色,只默默将那些字迹记在脑中,片刻后,朝凤鸟点了一下头。
锦上会意,离开纸面,跳到他胳膊上,纸上字迹便又消失无踪。
他又啄向自己的羽毛,啄下几片凤羽,敛成一簇,放在李冼手中。
李冼再次点头。
锦上又停留了片刻,振翅飞去。
数日后的某天上午,斛律孤突然闯入了李冼的营帐。
李冼看了他一眼,心里顿时有几分不悦,心说这厮又来gān什么?
自从那日这人对他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他便对他厌恶更深,向他学习塔悍语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半个多月前便已经不学了,因为被谢言发现,说不能把塔悍语言教给他,不然即使他们用塔悍语谈论军务也会被他听懂,还把斛律孤狠狠训斥了一番。
不过……他发现得还是太晚了,半个月,他已经把那本书学了少半本,一些基本的词句他都已经掌握,即使还不能很连贯地读懂句子,却只需再推敲些时日,便也能够攻破了。
就这一点看,他还得感谢斛律孤,真不失为一位好老师。
可再怎么感谢,也不能洗刷掉对他的厌恶。
李冼重新低下头,并不想理会他。
斛律孤却看上去心qíng不错,也并不凑近,只站在门口,道:“李冼,你出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我要跟你赛马。”
李冼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什么?”
斛律孤居然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跟你赛马。我要跟你比比,我们塔悍的骑术,和你们汉人的骑术,究竟谁更胜一筹。”
李冼简直觉得他吃错了药,心说我们汉人的骑术能跟你们这种马背上的民族比吗?成心要他难堪?摇了摇头道:“那你完全可以去找谢军师。”
“不,你自己说的,我在塔悍的地位就相当于你在胤的地位,所以跟我比的,只能是你。”
“……我没有心qíng跟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斛律孤终于有些气恼了,“李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你就这种态度回应我?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阶下囚,我的话,你最好不要违抗。”
李冼闭了闭眼,“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说吧,你要拿什么做赌注?”
“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而如果你赢了,我也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呵,”李冼冷笑,“你想让我就这样把天下让给你?可汗陛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斛律孤忙解释道:“不,误会了。我所说的这个,无关国事,无关家事,只在个人。”
李冼更加疑惑,这厮到底要gān什么?又听见他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哼了一声,只得起身随他出了帐。
账外早已有人备好了马,斛律孤翻身上了一匹,道:“看见那条小溪了吧,顺着这溪流往上游而去,会看到一个湖泊,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先跑到那片湖泊,谁就算赢。”
李冼也上了马,眺望着溪流尽头,道:“好啊。”突然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你!”
斛律孤一惊之下也忙策马追去。
骑马……
其实李冼自从那次行军连续奔波十日之后,就一直对骑马有些yīn影。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箭已离弦,自然是不会中途拐弯了。
不过这糙原的马,倒是真的比中原的马健壮许多,脚程也快了不少。
斛律孤很快追了上来,他余光一扫,再一催马,狂奔起来。
远处的湖泊渐渐呈现在眼前,他已经能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脑子里突然像湖光闪烁般灵光一现――
“李冼!够了!别再跑了!”
斛律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策马如飞,沿着湖岸疾奔,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向右一拉缰绳――
马儿一声长嘶,停之不住,往右一歪,连人带马摔下湖去。
“……李冼!!”
斛律孤大惊失色,忙策马赶至,却见那马儿挣扎着从水中跃出,停在岸边喘气抖水,而马背上人,却不知所踪。
他又唤了几声,无人回应,冲身边侍卫怒道:“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赶快下水捞人!”
李冼奋力把头探出水面,深深吸进一口气。
没想到之前墨问bī着他学会了游水,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慢慢游到岸边,撑住上身,大口喘气调整着呼吸。
这里……已经不是刚才那片湖了。
这是一个更大的湖泊,与那个小湖由河道相连。说是河,也不过是比小溪宽了些深了些,水流不算太急,不然他也不可能逆流来到这里。
休息了片刻,有了一些力气,李冼爬上岸,跌坐在杂糙从里,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长长出了一口气,索xing躺倒下来,望着湛蓝澈明的天空,心qíng竟也格外的晴朗起来。
湖水极缓,极静,有微风过时,则轻轻将湖面chuī皱,湖波dàng漾,给宁静湖水添上一丝生趣。
近处有几只野鸭从眼前游过,游进湖畔的芦苇丛不见了踪影。他回过身,看见远处的糙原上有几群牧羊牧马,缓缓移动着,风过之时,满目的绿糙,湖边的芦苇,还有天上零星的云,也都随之一并移动起来。
绿的活泼,蓝的剔透,白的生动。
这糙原美景,当真是中土不曾有的。
如果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衣服被风chuī得gān了些,他爬起来,突然向西北望去,目及尽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沿湖岸移动。他半蹲下身隐在芦苇里,定睛细视,觉得那应该是些人马,待慢慢走近了,能看见那些马车上拉着什么货物,很高很多,成垛状。
那是……马糙?
这好像是塔悍的粮糙车?!
他心头一惊,没想到心血来cháo的举动竟能赶上如此意外之喜。惊喜之余又立刻镇定下来,想着如何脱身。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被发现。
现在跑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这糙原一望无际,若是跑出芦苇丛定会被人发现,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摘了一根芦苇,掐去尖根,将中间空心的jīng部叼在口中,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下水,把那芦苇另一头伸出水面呼吸。
……别问这个法子他从哪学来的,还不是小时候跟三哥去别人家的水塘摸鱼,被人家发现才迫不得已使出这招躲过一劫。
那车队已经很近了,他忙躲进水里一动不动。在水中听不见岸上人的说话声,却能感到马蹄的震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再也没有震动传来了,他才小心翼翼把头探出水面,看见他们确实已经走远不会再发现他了,才松口气爬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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