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冼感动不已,几乎红了眼眶,闭了闭眼,不再多言,只道:“好。”
李冼在那二人家中吃了一顿晚饭,又趁着天还没黑把那些qíng报全部看了一遍,待夜□□临之时,便带上些gān粮和水,换回最初来时穿的衣服,准备辞别。
临行前,他不顾对方阻止,硬是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我李冼,代替所有大胤子民,代替我父亲,谢谢二位!”
言毕,他骑上非尘,一路绝尘,再不回头。
夜色渐浓。
斛律孤在军帐里急得来回踱步。
谢言终于看不过去了,放下茶杯,“你别转了,你再转也不能把李冼转回来。”
“他到底去哪了?!”斛律孤bào跳如雷,“我的人,已经沿着河畔找了个遍!都找到皇都去了,可结果呢?连个屁人影也没看见!”
谢言却好似不慌不忙,淡淡道:“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再找。还怕他跑回大胤境内不成?”
“可他万一死了呢?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你放心,他不会死的。”谢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他不会让自己死的。时候不早了,可汗早些歇息吧。”
“你!”
李冼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骑了一天马,大腿又开始疼了,晚饭都快要被颠出来,他忙住了马,在湖边停了下来。
夜色已深,八成是不会有人再来寻他了。
他疲倦地坐下来,喝了几口水,把身上携带的gān粮慢慢掰碎了喂给湖里的鱼。
反正……明天就要被抓回去了,带着这些东西也无意。
不过好像还挺香的……他忍不住吃了两口,又拿出那一叠qíng报。
这qíng报他可绝对不能带回去,幸好他出门之时拿了一片凤羽,不然让他把这些全都背下来,那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从衣服里摸出那片凤羽,经过屡次湿了又gān,上面已经没有什么光泽,也不知还管不管用。
他把凤羽和qíng报放在一起,过了几秒,那凤羽上开始发出淡淡的红光,把写有qíng报的纸张全部笼照了进去,那些纸张上的字迹开始模糊、变淡,最后彻底消失,而凤羽也完全化作红光散去。
成功了。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把那些没了字的纸张也全部扔进湖里。疲倦感再次席卷而至,非尘靠过来卧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甩着尾巴为他驱赶着蚊虫。
李冼倚着它,仰头望向夜空。
这糙原上的夜晚,也和中土不同……
开阔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夜空,点缀着星,忽明忽暗的,一颗一颗落入梦里。
他闭上眼睛。
☆、66
晋阳,军帐。
锦上突然睁开了眼。
一片凤羽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淡红的光芒,他伸出手去轻轻用指尖触碰,随后眸中一亮,捏住凤羽,迅速起身去找沈心。
他朝沈心要了纸张,在桌上平铺开来,再把凤羽悬于纸张之上,法术催动下,一道道红光从凤羽中飞出,撞在纸上,黑色的字迹一点点浮现出来。
黑字出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足足用了十几张纸才排满。字迹不再出现以后,那凤羽也慢慢失去了光泽,迅速变得灰败枯huáng,最后竟悉数化作了烟尘。
“这么多qíng报?”
沈心略感惊讶,仔细看了看那些字,却是皱起秀眉,道:“奇怪,这并不是陛下的笔迹。”翻动那些纸张,“而且这笔迹前后差异很大,倒像是不同时期写的。这是怎么回事?”
锦上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坐下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突然发现了什么,竟轻轻抽了口气,唤道:“沈箕!你出来。”
黑色身影凭空出现。
“沈箕,你来看,这是不是你们的符号?”
沈箕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那纸上不起眼之处有个很小的羽毛符号,她看了两眼,道:“没错。”
“这就怪了……”沈心喃喃自语,“怎么会有玄羽的qíng报呢?”
李冶听见是小冼传了qíng报回来,也忙不迭凑上来,一同看了看那个符号,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你们的人画的?”
沈心解释道:“哦,是这样,你仔细看这羽毛,上面一共有五根细小的毛,三长两短,只有玄羽的人,才懂得这样画。”
她说完,却又皱起了眉头,“可塔悍境内怎么会有玄羽的人呢……”
沈箕提醒她:“二十年前。”
沈心讶异地看向她,却只一瞬,便已恍然大悟:“我懂了,一定是他们。”
李冶一头雾水,沈心看着他茫然的眼神,不禁莞尔,再次好心解释道:“二十年前,有一对秦羽和沈箕失踪在了塔悍境内。”
“等等等等,什么叫‘有一对秦羽和沈箕’?”
“秦羽和沈箕,不过是个代号,每一任坐上这个位子的人,都叫秦羽和沈箕,其他的……比如我,也都是一个道理。”她笑了一笑,“好了陛下,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来看看qíng报吧。”
李冶又没了兴趣。
沈心把林如轩叫了来,一同翻看着qíng报,看罢,道:“这些qíng报,好是好,可就是有很多都已经过时了,近几年的qíng报倒反而少得可怜。”停了停,“不过也足够用了,尤其是这些对塔悍语的破译,简直完美。”
她把qíng报整理起来,jiāo给沈箕:“快,火速送给秦徵,一定要亲自jiāo!”
“是。”
她又面向李冶和林如轩,“二位,且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玄甲军定能潜入塔悍内部!”
天已大亮。
李冼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挣扎出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头脑昏沉,竟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跌跌撞撞爬到湖边,捧了几口水喝,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些。
身上有些冷,好像……有点发烧。
没了龙鳞,他好像比以前更容易生病了。
非尘也醒了,走到湖边喝水,李冼过了半天才发现这家伙竟然站在他上游的位置,自己喝的水全是它喝过剩下的,不由得一口全喷了出来。
非尘愣了,抬起头来看他。
“没事没事,你喝吧。”李冼摸了摸它的鬃毛,坐在糙地上,阖上眼睛。
斛律孤……也快要找来了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时,便远远的有人马朝这边奔来,他蓦地站起身,拍了两下非尘的背,“非尘,快走!”
非尘打了个响鼻,站到他身边,想要驮他走,他又道:“你自己走!”
它却不应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李冼见它不动,顿时急了,用力去拍它臀部,喊道:“快走啊!”
非尘嘶鸣一声,跑出几步远,却又一转马头回来了,更是让他心急如焚,只得从湖边灌木里折了一根枝条,猛地抽在它身上,连抽了好几下,喝道:“走啊!”
它终于被抽得痛了,迈开四蹄小跑出去,跑出两丈又回过头,李冼再喊“走!”,它才终于一声长嘶,开始狂奔,不再回头,
看见它渐渐跑得远了,他才松了口气,这时背后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直撞进他的耳朵:“李冼!”
斛律孤还是来了。
李冼转过身,对方已经策马绕到他面前,扬了扬手中马鞭,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把他带回去!”
李冼哼了一声,道:“不劳您大驾,给我匹马,我自己能走。”
斛律孤将马鞭空抽在他面前,怒道:“你少给我耍花招!敲晕了,带走!”
“……”
他那几个手下,还真是听话。
还当真把他敲晕了带回来……
李冼摸着自己后颈,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里好像不是他的营帐,毕竟他的chuáng铺没有这么舒服……
隐约似乎听见有人说话,他不再动弹,静心去听,听出是谢言的声音:
“这几天你看好他,绝对不能再出岔子。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两人的身份,等查明了,会立刻汇报你。”
然后是斛律孤的声音:“知道了。这小子这两日便放在我这里,我就不信他还能跑了!”
糟糕……他可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谢言冷哼一声,又道:“以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哼,只要李冼一天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一天翻不起风làng!”
那两位前辈……果然是忠义之士。
接着传来几声脚步声,想必是谢言出去了。斛律孤走到他面前:“李冼,醒了就起来吧,不用再装了。”
李冼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斛律孤搬了个垫子坐到他面前,“李冼,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么?”
他漠然道:“不知,还请可汗明示。”
“不知?”斛律孤冷笑,“那两人帮了你对不对?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
李冼直视他,面不改色,“萍水相逢,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还敢狡辩!”对方登时大怒,“他们是汉人!我不信你不认识他们!我劝你,早一点说实话,省得受皮ròu之苦。”
李冼微微一笑,“可汗陛下真是折煞我了,我来你塔悍不还不足两月,怎么能认识什么汉人?哦……说也奇怪,你塔悍境内,为什么会平白出现两个汉人呢?莫不是你可汗陛下,故意设下的圈套?”
“你!”斛律孤被气得七窍生烟,“好一张伶牙利嘴!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好,你不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吗?告诉你,不出两日,我就能把那二人身份查个明明白白,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狡辩!”
他说罢拂袖而去,李冼低下头,眉间慢慢锁紧了,双手也攥成了拳。
反正那些qíng报已经传了出去,只要他不开口,他们就得不到证据。
李冼,你可千万……要挺住了。
“啪!”
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粉碎。
谢言手中折扇合拢了,在掌心一下一下的敲:“玄甲军,好一个玄甲军。真是想不到,时隔二十年,还能出来兴风作làng,真是碾不死的臭虫。”
斛律孤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可汗,你们抓到李冼的时候,可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之前没有的东西?比如书信、地图,或是羊皮纸卷一类的?”
“没有,”斛律孤摇头,“什么都没有。”
谢言皱起眉,“这不可能……既然他们在塔悍潜伏了二十年,就一定掌握了有关塔悍的一些qíng报,而这些qíng报一定会记录下来。他们遇到李冼,又肯定把这些qíng报jiāo给了他,怎么会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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