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挣扎起身,一抹嘴边血迹,一个“你”字还没出口,便再次被墨问提了起来,墨问依旧没给他机会,一拳狠狠打在他腹部,又一拳用力砸在他胸口。
胸腔里传来肋骨折断的声音,斛律孤再次被击飞出去,同时呕出大量的鲜血,剧痛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秒,略缓过来,却仍然不肯求饶,反而大笑出声:“哈哈……!反正我斛律孤,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处斩了,你倒不如现在、现在就杀了我!也好让我……少受几天牢狱之苦!”
“你做梦!”墨问从牙fèng里挤出这几个字,第三次把他从地上提起,按在墙上。斛律孤双目直视他,笑意不减,喘着粗气道:“我斛律孤……平生最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有一开始……就杀了李冼!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啪!”
墨问反手又是一掌,直抽得他偏过脸去,复而掐住他的脖子,低喝道:“说!你都用哪里碰过他?!”
“哈哈哈……!”
斛律孤尝试去掰他的手,掰之不开,又大笑起来,像是挑衅道:“哪里?哪里都碰过!怎么,你现在知道来替他报仇了?太晚了!他当初在我身下哭着求饶的时候你怎么不……”
“啊――!!”
墨问被彻底激怒,一声大喝,这一拳直接砸在了对方的面门上,直把他砸得鼻骨断裂,两道血流自鼻孔涌出,又突然伸出二指,直接探进对方口中,紧紧夹住他的舌头,厉斥道:“说,说啊!我让你说――!”
斛律孤只感觉嘴里火燎剧痛,却挣扎不得,竟被他生生拔了舌头,又扑倒在地,口中鲜血迸流,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再也发不出一字。
墨问弃了那秽物,蹲下身来,“说,还有哪里?还有哪里?!”
他又用沾满鲜血的手扣住对方右腕,猛地一掰,只听“咔嚓”一身裂响,他的右手以诡异的角度翻折过去,显然是已经断了。
“嗬啊――!!”
“还有哪里?!还有哪里?!!”
墨问双目赤红,怒目圆睁,一头墨发无风自动,竟是状若疯癫,又抬脚狠狠向对方胯|下碾去,斛律孤凄惨大叫,却叫不出声,大张着口,鲜血淌了一地,周身剧痛让他很快便昏厥了过去。
“墨大人!不能再打了!墨大人!!”
那狱卒终于缓过神来,打开牢门,拼死拉住还yù继续的墨问,把他拉退了一步,“别再打了!他三天后就要被斩首示众,求求您别再打了!”
墨问满手鲜血,僵立片刻,终于慢慢收回了脚,甩脱狱卒,头也不回朝牢外走去。
他走至门口,突然看见一袭红衣出现在面前,抬头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略过她大步而去。
――沈心与他对视的一眼,竟被他那漆黑血红的眸子,看得遍体生寒。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yīn暗的一章吧,虽然写起来很慡……并不想让这一章污染到其他章节,所以单独成章,字数略少,见谅。
☆、81
黑龙镇纸安静地匍匐在桌上。
那张惊风神弓也被仔仔细细擦洗gān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寝宫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墨问坐在案几前,将紫砂茶壶中刚刚烹好的茶水倾入茶盏之中。
这套茶具是他来到李冼身边的第一年,赠与他的生辰礼物,他竟一直用到现在都没舍得换。茶壶的壶嘴乃是一个龙首,倒茶之时茶水便从龙口倾出,壶盖上弓起一截龙身,而龙尾则绕成壶柄。
经过多年的使用摩挲,这壶呈现出温润的色泽,壶上的龙也没有半分锐气,只一次又一次静静地泡出香气四溢的茶水来。
墨问品了一口茶,沁心润肺,唇齿留香。
上好的狮峰龙井,翠郁甘美,可最喜欢这茶的人,却迟迟不肯再醒来品上一品。
“陛下,陛下!”
太监尖细的嗓音突然打破了寝宫的平静。
墨问皱起眉,放下茶盏,道:“叫喊什么?不知道陛下在休息么?”
那太监慌忙弓身,“是、是,奴才该死!”他递上一份东西,“还请墨大人过目。”
墨问接了,“这是何物?”
“是、是南疆来的八百里加急搪报,说是……外族入侵,墨大人还是看一下吧!”
“外族入侵?南疆不是卫衡将军镇守么?”
太监冷汗涔涔,“这……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墨问转过屏风,回到内室,展开搪报,似乎故意念出声来:“南蛮来侵,卫衡将军率军迎敌,却误入埋伏,失去联络,生死未卜?”
他刚念了几句,龙chuáng之上便传来一阵O@的声响,他闭了闭眼,望过去,手中搪报掉落在地。
已经昏睡了三月有余的李冼,竟自己爬了起来,双手支着身体,墨问苦笑一声,低语道:“果然只有国事,才能让你醒过来么。”
李冼嗓音沙哑得可怕:“南疆……真的出事了?”
墨问看他许久,最终不过一声叹息,心里一腔热血也仿佛结上了冰,“没有,那不过,是演给你看的。”
地上那份所谓的搪报上,根本空无一字。
――这是沈心给他出的主意,他本还担心能不能成功,却不想竟如此奏效。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李冼垂下头,喃喃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又为什么不肯醒来呢?”
李冼不再言语,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墨问坐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好吗?……算我求你。”
没有回应。
墨问眼里的哀伤满得快要溢出来,却还在兀自苦撑,硬扯出来的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肯醒过来?难道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一面?”
“墨问……我也求求你,不要再bī我了,好吗?”
墨问听他此言,眉间一皱,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低喝道:“我什么时候bī过你?!两年不见,你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应我?!”
“你现在就在bī我!”李冼也嘶吼出声,突然仰起脸,目光却不肯落在他身上,又猛地偏过头去,“我不想看见你,我没脸看见你!”
“我不嫌弃!”
“可我嫌弃!”李冼双眼早已红了,低垂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着,“我嫌弃我自己,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你不觉得恶心吗?我都觉得自己恶心!你还缠着我有什么意义?你快些走吧,你走吧!”
他似乎是太激动了,突然咳起来,墨问也疯了一般地瞪起眼睛,掰正他的肩膀,“李冼!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再重复一遍你刚才所说的话!”
李冼却怎么也不肯直视他,死命低着头,而后突然抬起胳膊挡开他的手,笑得凄然,眼中有泪将流未流,“她说的没错,我配不上你,我本来就配不上你,现在更加配不上你了!咳……你、你快些走吧,好吗?算我求你,你快走,走吧!你滚啊!”
墨问被他推搡着,却不肯退开半步。李冼推不走他,绝望地大喊着:“你走啊!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不走?!”
他又气又急,胸腔里憋闷得厉害,咳嗽止不住,耳边嗡鸣作响,脑子里也混乱一片。墨问却只看着他,不作任何动作,也不言一词。
“你不走,你不走是不是?”李冼喘着粗气,“你不走……好,我bī你走。你不是说你的职责是保护皇帝吗?好,我现在就退位,我现在就写诏书,现在就退位!”
“李冼!你要gān什么?!”
墨问怔愣了一下,看见他赤着脚便要下chuáng,却不知怎的竟一脚踩空,险些摔倒,忙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饶是他反应再迟钝,也已经看出李冼的不对来,不由把他牢牢锁在怀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见他眼中噙着泪,却没有半分神采,瞳孔也没有任何焦距,把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他也不会跟着转动眼珠。墨问顿时心头一跳,颤着声问:“小冼,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李冼突然不挣扎了,整个人僵怔着,许久许久,两行泪才终于慢慢滑落,他唇边却挑起一个弧度,说了一句墨问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墨问,我看不见了……”他笑着,也哭着,“看不见真好。这样,我的眼前……就只有你了。”
看不见真好。
这样,我的眼前……
就只有你了。
“啊――!!”
墨问撕心裂肺地嘶吼着,紧紧把李冼拥入怀中,仰起头,声嘶力竭,“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
“墨问……”李冼把头埋在他肩窝,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你弃了我吧。没有我,你会找到更好的……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求你……放弃吧。”
“不――!!!”
墨问大口喘着气,声音都嘶喊得变了调:“我说过,龙的诺言,永远不会失信!我不管你是瞎了还是哑了,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我墨问认准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更改!”
“为什么……”
李冼早已泣不成声。
“老天――!”墨问仰着头,“你听好了!我墨问,永远也不会屈服于你!除非你拆了我的筋、拔了我的皮、剃了我的骨,将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否则,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就永远也不会放弃,永远也不会停歇!总有一日,我要逆了你,我要逆了天――!!”
“轰――!”
窗外,电闪雷鸣。
二长老看着突然变了的天,许久,只得一声长叹。
“墨问,你这样……会遭天谴啊。”
“墨问,下雨了吗……”
李冼倚在墨问怀中,阖着眼,墨问轻轻把他额前乱发别至耳后,“嗯,下雨了。你怎么知道下雨了呢?”
“我听见雨声了……”
墨问把他圈得更紧了些,怕他凉了,又把被子也给他围上,“冷吗?”
“不冷。”
“那……胸口还闷吗?”
“不闷。”
墨问无声轻叹,执起他的右手握在掌心,慢慢给他按揉着指根,又听见他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初七。”
李冼缓缓出了口气,喃喃道:“已经十月了……我居然已经,睡了这么久。”歪过头埋在他颈侧,“冬天快要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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