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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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的的寒芒刺眼地劈开了浓郁的夜色。
秦风反应极快,反手一推李明远的同时借力退去,那满是杀意却章法混乱不堪的刀,铮然空剁在秦风与李明远之间那刚刚被空出的虚无之夜里。
李明远反应慢了半拍,将将躲过那凌空一刀,背后一紧一松,随即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后背的虚汗。
这是什么风格?李明远想,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言不合就动手?
可怜李明远一向自恃勤学苦练武功不低,此时险些被明火执仗的真刀一劈,虽然没劈着,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的真理。
世子爷赤手空拳心里没根,只能眼疾手快地利落躲闪。
今夜他被比戏文还要离奇曲折的案中案绕得发昏,大骂秦风的同时还在抽空琢磨:这帮唱戏的究竟都是何方妖孽?
相比世子爷的一脑子浆糊,秦风显得不慌不忙,刀光冷月残荷里,他悠然一声轻笑,微微侧目,桃花眼中yīn郁的猩红之色如cháo水顷刻之间将人淹没。
尚云间杀气腾腾地对付李明远,却被李明远闪躲之间落了个空,听闻秦风的笑声,转头正想反扑秦风,却隔着冷风残露,与秦风那噬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那已经不像是人的眼神了!
秦风石青色的长衣上绣线的纹路在冰凉白月之下散发着诡异的幽光,整个人如同充满戾气而被天界驱逐于人间的谪仙。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尚云间被那眼神盯的浑身一颤,一时连手中的刀都要抓不稳,毫无意识地整个人后退了一步。
秦风却根本不打算给他退的机会,杀意四溢,轰然动身,快如离弦之箭一般赤手空拳、以身为刃地破风斩向尚云间颈后死门。
尚云间哪里肯让他得手,哪怕明白,秦风连兵刃都不肯上手只因两人之间力量悬殊他不屑与己相较,但是到了这个份上,只能殊死一搏。
尚云间反手横劈,用了十成十的凶狠与全身的蛮力。
李明远一声“小心”已脱口而出,秦风却仿若未闻。
少有人知,秦风于对决一途,从来是什么惊险赌什么,仿佛他金身而塑刀枪不入,从来不肯躲避刀锋,勇猛的近乎愚蠢,他像个不要命的赌徒,以可能砍在自己身上任何地方的要命伤痛,来赌自己能快过刀枪的出奇制胜。
刀枪无眼,狠人最怕别人不要命。
深知此一途,秦风很少赌输――除非有人不让他赌。
千钧一发。
秦风的化骨之掌并未击中尚云间的死门。
尚云间的软刀也并没来得及伤秦风分毫――他被人一脚踹碎了肩胛骨,这一脚力道太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飞撞在了西苑糙场隐蔽的断壁残垣里。
来人折扇一展,潇洒落地,确定尚云间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只向身后属下使了个眼神吩咐他们动手,这才转过身来,冷冷看着秦风。
秦风一愣,全身的戾气与方才那不管不顾的架势顷刻之间卸了gān净,优雅前行几步,含qíng脉脉而浅笑,仿佛那一场技高一筹的言语博弈和不管不顾的兵刀争执都消弭在这令人心醉的一笑里:“宋国公世子不在里面听戏,出来做什么?”
萧禹:“……”
李明远:“……”
两位世子爷不约而同的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李明远一脸槽多无口不忍直视,大骂秦风一顿的冲动与bào奏秦风一顿的纠结缠绵在一起,让世子爷完全忽略了他可能骂不过秦风也打不过秦风的悲伤事实,他一时只能用沉默来粉饰这短暂的纠结太平。
显然李明远的冲动不是独一无二的。
萧禹大步走上前,一脸黑气眼看就要炸毛,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侧齐刷刷地显出又几黑衣人的身形,动作利落地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大人!”
黑衣人不出现还好,一出现,更是勾起了萧禹被秦风全然被瞒住了的滔天愤怒,这滔天愤怒在看到这几个属下时立刻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当我是死人吗?!谁准你们先斩后奏这么大的祸事?!都不想活了早说!爷成全你们!”
bào怒之下的宋国公世子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为首的黑衣人有事来报,只好求助地看了一眼秦风。
秦风淡定上前一步,笑容和蔼,语气亲切,像扒拉碍事儿的糙堆一样,把燃烧状态的宋国公世子扒拉到了一儿:“哎……时文你让让。看别处,你长得吓人……哦你别看他,宋国公世子戏听多了有点儿上火,别理他继续说,怎么了。”
萧禹:“……”
李明远看着萧禹气得铁青的脸,突然有一种高山流水找到了知音般的相见恨晚,瞬时生出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同qíng。
只是没等李明远对萧禹有什么表示,就被黑衣属下所报之事惊飞了神智。
黑衣人说:“回九爷,宫里刺客已经伏诛,除一人以外已全部绞杀。皇上受了惊吓,但是龙体无恙,只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护驾时中了刺客一刀,人还活着,但是……刀上似乎有。”
萧禹一愣。
李明远一惊。
两人闻此炸雷一般的消息,前所未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找出了卷街骂娘问候秦风八辈儿祖宗的洪荒之力。
我擦?
两位世子爷同时想,秦风这孙子真敢拿皇上的命开玩笑!
他玩真的!

☆、第28章

尚云间被五花大绑地封住了口,前后四个黑衣人将他压在了一边,他的眼神里有颓败与不甘,更多的是百思不解。
李明远暗暗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看过,最终落到了秦风身上。
秦风没有要给尚云间解惑的丝毫意思,悠闲如秉烛夜游,伸手拢了拢石青色的长衫,长发轻轻散了几缕在风里,不像刚刚和人兵刃相接,也不像刚刚目睹一场大戏落幕,更不像要处理后续之事的筹谋之士。
李明远下意识地眯起自己那一双英气的丹凤。
其人清雅,月下风影飘摇而过,不似庸俗尘世客,倒似身立于凡世之外,心却入世已深的国士。
天地万物之逆旅,光yīn百代之过客。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
他的神色丝毫看不出任何qíng绪的端倪,他总是在笑,成竹在胸时的笑是掌控;前事未卜时的笑是莫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中无畏,还是故弄玄虚。
他一定看过比我能想象到的更多的东西,李明远想,他一定有些不能告人未无从得知凶吉的往事。
可那些是什么呢?
他又会是谁呢?
李明远的猜测还来不及更进一步,却敏锐的听到了远处齐整的脚步声。
脚步声已分两列,一列远去,一列近来。
只能是御林军。
秦风对那还未到近前的声音置若罔闻,瞧过李明远与萧禹的神色,只过了眼,未曾入心;属下来报的话也听进了耳,不曾挂碍。
与秦风比起来,倒是萧禹显得分外抓耳挠腮的烧心,虽然已经把前因后果猜了个gān净,但总觉得非要亲自质问秦风这棒槌一般,才算落实。
实际问清了与问不清有什么区别呢?该捅的篓子已经捅了,该闯的祸已经闯了,高公公中了毒,想必还在宫里人事不省,解药、盘问、蛮人……后面桩桩件件的事单独拎出来善后,都是巨大的麻烦。
萧禹忍了一忍,再往后一想那些虚与委蛇与劳心劳力,立刻bào躁了:“秦晚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些事都有什么后果!”
秦风修长的手一抬,制止了萧禹的咆哮:“御林军要来了,长话短说。”
萧禹面无表qíng。
秦风语气严肃,看上去十分靠得住的样子:“御林军那边不能走露风声,你们带上人,现在就撤。其他人该清扫的清扫,该查验的查验,不怕错杀,一个都不放过。后面事多的很,不要慌,蛮人内鬼与山河会都是大事,哪一桩出了差错都是大事。”
萧禹没想到他说的这么正经,冲天怒火犹如撞上冰块儿,顿时一愣,只见他条理清楚,算得上有理,萧禹不禁点了点头。
“至于高才的毒,当时要是没有立刻毙命,就肯定有解,别人帮不上忙,去找那姓景的赤脚大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要是帮不上忙我就派人去绑了他老婆。”
萧禹:“……”
……秦风到底是秦风,这种时候还有心qíng作jian犯科。
萧禹闻言“啧”了一声,却觉得秦风终于有点儿要正常的趋势了,却不知为何秦风正常了,自己心里反而更没底。
萧禹刚要说话,却见秦风一挥手,吩咐完差事儿的大爷一样:“行了,别唠叨别耽搁,这些都jiāo给你了。”
萧禹:“……”
什么?jiāo给我?
可怜堂堂宋国公世子,回过闷儿来的时候,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怪不得他说的条理清晰又正经,感qíng是专门为了支使别人gān活!
如果不是他嘴里的语气敷衍又不耐烦,萧禹几乎要把最后一句话理解成“组织非常信任你”。
实际满不是那么回事儿!秦风百分之百是要跑路!
这孙子甩锅倒利落。
萧禹心知尤其御林军前秦风确实不能出现,其他的事qíng更不能在这一时分辨,却仍然说服不了自己忍这一时的憋屈。
更何况,秦风给他的憋屈,从来也都不是一时的。
从来没有一种郁闷之心能像秦风带来的那样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萧禹满脸菜色:“……我真是感谢你的信任啊。”
秦风竟然还没忘了在一边儿当摆设当出别样风采的肃亲王世子李明远,此刻脚下步伐轻快,一把抓了世子爷的肩膀就拖着他走,一眼都没回头看过萧禹,走的gān脆利落又臭不要脸。
“不客气。”他说,“九爷看好你。”
萧禹:“……”
李明远目瞪口呆地被他拖着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迫与他一起消失在御林军到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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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多黑夜明,时而庭堂,时而荒糙,时而苍林。
李明远起先被秦风拖着跑。
如果温香软玉满怀抱,世子爷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秦风的姿势太粗bào,天潢贵胄的世子爷在他那秀美如jī爪子的手下被拖的无比难受,只被挟持着走了短短几步,就再也忍受不住秦风jī爪子刨地一样尖利的荼毒,呲牙裂嘴地要求自己走。
秦风似笑非笑地松开了手,眼看着李明远原地活动了活动僵硬的筋骨,微微侧着头,意味不明的静静看着他。
世子爷被他这眼神儿盯的发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怕他出什么幺蛾子,当即表示不用休息了继续走。
秦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飘然而去,顷刻化作了一个不远不近却永远追不上的石青色魅影。
李明远跟他爹肃亲王老爷子学的多是硬家功夫,行军布阵、上阵杀敌,世子爷肯定比秦风这唱风花雪月出身的妖孽要qiáng上不少,可论轻功跑路,李明远终究还是差上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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