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以奴家为质,武当派定不敢轻举妄动。”
无敌将信将疑:“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白低眉顺眼地道:“只要郎君答应,不要负了奴家的qíng谊便可。”
无敌恼羞成怒,想也不想,提起白,掷向武当派的道士。除了四妹无颜之外,他从未遇见过如此不矜持的女子,心里窝火地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武当派素来不近女色,见这妙龄女子扑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乱了阵脚。
无敌趁势纵出竹竿,竿头点中一名道士手腕的麻筋,那道士的剑飞了出去,又让无敌飞身夺过。他虽然不能用内功,身法却依然迅捷无比,也不与武当派多做纠缠,窜入窄巷中,反手舞出一片剑光,封了后路,便要去追燕寻。
众道士紧随其后,却让武当掌门的入室弟子萧尽义拦住。一名道士焦急地问:“大师兄,掌门下令除去夜盟主,扶持燕公子做乾坤盟下一任盟主,师命如山,我等为何不追?”
萧尽义面对巷口,掩去眼中不忍之色:“牵牛巷过于狭窄,不能发挥出太极剑阵威力,死劫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贸然入巷,只会命丧他手,还是jiāo给少林派高僧处置为佳。”
无敌疾奔至小巷尽头,堪堪止住脚步,骤觉劲风拂面。
他侧头让过,抬起未持剑的手,去抓那拂面的掌。对方亦变招与他拆解,拳掌相抵,一股阳刚的气劲传过来,竟震得他筋骨发麻,膻中气海顿时为之一抑,难以喘息。
他不得已,后跃数步,卸去对方的力道。一面推揉膻中,一面打量后退留下的脚印,脚印深嵌入石板,足见对方的功夫。若他不懂卸力,只怕现下已和石板无二了。
抬眼看去,一群武僧在巷外严阵以待,个个着僧衣,打绑腿,均是气度非凡,虎视眈眈,神气好似金刚罗汉,与金陵本地那些吃斋念佛的僧人大不相同。
“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寺的秃驴。”无敌不怒反笑,深知少林派的厉害,不动用内功,只有jiāo代在这里了,可是一旦动用内功,毒xing发作,又是自寻死路。
“阿弥陀佛,”一名老僧单掌一礼,“我佛以慈悲为怀,施主身中奇毒,若肯放下屠刀,随贫僧去嵩山静养几日,贫僧定不会为难施主。”
“老秃驴,你这份孝心,我心领了。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别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做什么。识相的就避开,看在佛主的面子上,我定不会为难畜生。”
老僧叹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如此,恕贫僧失礼了。”说罢,推步飞沙走石,双掌闪电般翻飞,吐出的掌力好似虎啸于林,夹杂风雷之声,直攻无敌各大要xué。招式之刚猛老练,甫一近身,便缠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无敌实在难以运剑招架,只得连连后退。奈何前有少林,后有武当,形势急,他心中一急,不由自主,要提起丹田气来抗衡。这般稍稍动了真气,就觉腰腹有些灼热,那千欢断绝散,竟有了发作的迹象。再应对武僧,更是有心无力。
正值穷途末路之时,无敌回护不及,眼看老僧一掌就要拍至自己胸膛,大有毙狮裂虎之势,自小巷一侧的作坊里,忽地伸出一只手来,不容分说把他拽了进去。
坊内那出手之人,心平气和地道:“以众敌寡,胜之不武,未免有损少林的风骨。”
众僧在坊外止步,听闻此言,面面相觑。老僧叹道:
“若贫僧所料不差,此间的主人,一定是匠门的鲁少主了。”
鲁琅在坊内听至此处,向无敌展颜一笑,又道:“不错,大德应该知道,金陵三匠三作,这一带的弓、箭、亟澈屯、铁、银作,皆是敝门的作坊。”
老僧捋须道:“看来,匠门是要为劫门出头了?”
“谁说鲁某要为劫门出头?这劫门作恶多端,鲁某向来是敬而远之,不招惹也罢。不过诸位对付的这个人,并非劫门中人,据鲁某所知,五劫老大,已将他扫地出门了。”
老僧沉吟半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匠门少主肯担保,他不会再助纣为nüè,与朝廷作对,危害金陵百姓,我等自然既往不咎,没有多管闲事之理。”
“人心叵测,他要做什么,鲁某可担保不了。不过,他中毒已深,形同废人,武当和少林合力对付他,毁了敝门作坊,未免有些因小失大。倒是凤凰台的比武,有病劫和夜盟主坐镇,病劫诡计多端,夜盟主武功高qiáng,单凭朝廷将士,轻易能拿下他们么?”
无敌莫名其妙地看着鲁琅,不知这匠门少主与自己素无往来,为何要出手相助。
鲁琅凝神谛听了好一会,确信坊外那帮高僧已走远,才松了口气:“好险,真让这帮高僧闯进来,我也无计可施。”
无敌稳定心神,勉力克制住腰腹那股灼热之感,抱拳敷衍道:“大恩不言谢,以后鲁少主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叫我一声便是了。”
说罢便要赶往凤凰台,鲁琅拽住他:“且慢,你一定要去救无名?”
“谁说我要去救他?”无敌扭头傲然道,“有山岳盟出手,朝廷大军压城,谁救得了他?我只不过是去看他怎么个死法,最好死无全尸,以解我心头之恨。”
鲁琅一笑,不答话,叮嘱了坊内收拾行李撤离的工匠几句,片刻后才道:“金陵不宜久留,不知何时会封城,鲁某打点好生意,便要避嫌离开。临行,有几样奇门兵器,想请阁下为鲁某一试锋芒。若阁下一战成名,这些兵器沾了光,也算是为我匠门扬名了。”
无敌艺高胆大,从未将奇门兵器放在眼里,奈何今非昔比,加之架不住鲁琅的盛qíng,只得耐着xing子,让他拿出来瞧瞧。
鲁琅做个请字,引无敌进堂屋,堂屋中赫然立着一个木质人偶,人偶穿着一件制作jīng巧的玄色轻甲。这轻甲的左肩后cha着四柄回旋镖,还拖着奇长无比的绘有银色鹰纹的连帽斗篷,除此之外,镔铁铸造的袖筒暗藏机括,似乎自有一番妙用:“这件夜鹰甲,本是为乾坤盟量身打造,袖中暗藏的飞天钩,按乾坤盟的袖剑改造而成,可以攀爬跳跃,可以杀人于一丈之外,近身缠斗时也可使用。可惜,夜盟主说他如今只是个商人,乾坤盟不再gān刺客的勾当,用不着这种行刺的行头。”
无敌换上轻甲,只觉这一身杀气腾腾,太过引人注目,反倒成了奇装异服,十分别扭。
好在经过鲁琅的讲解,他很快掌握了运用之妙。
他依言抬起左掌,腕部推动机括,袖筒里she出状如鹰爪的飞天钩,扣住作坊的墙头,他再将左掌一压,筋绳迅疾拉扯,立即将他拽上墙去,好似用了轻功一般。
若有内功傍身,他何至于此?不过是自己负气所致,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第36章 比武招亲
凤凰台位于金陵城西南隅,凤游寺之侧。相传,曾有凤凰盘旋于此,百鸟云集朝凤,故而得名。此台高百尺,土夯砖砌,十分平整,是观景和比武的好去处。
此时,高台正中的木质擂台,铺着波斯红毯,四周设有客席,几案上瓜果茶水一应俱全。因乾坤盟出了变故,不少世家公子连夜奔逃,入席的只有寥寥数人。
这些留下来的青年才俊,要么是无牵无挂不畏死,要么是有异于常人之能。令庄少功感到意外的是,应捕头应惊羽也在场,神qíng庄重肃穆,竟是要参加比武的架势。
“在永州时,应捕头不是说,他有心上人么,”庄少功不禁向坐在身旁的无名道,“何况,他为朝廷效力,朝廷下令铲除乾坤盟,他怎么还来捧夜盟主的场?”
不知是否是入了秋,山气yīn冷,无名恢复了风chuī即倒的病容,从脸颊到指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倒是薄唇微微有些发紫。低垂的眼睫下,平添了疲乏的青痕。
无名好似累极了,头也不抬地道:“看来,他也得知了夜家千金的来历。”
庄少功莫名其妙:“夜姑娘还有什么来历?”
“有些人的仇,不是解不开的死仇,”无名答非所问,嘴角微牵,一刹冰融雪化,犹在病中,心qíng却仿佛很好,“恨,也未必是真恨。有些事,告诉你,就不灵了。”
庄少功细细寻思,暗觉无名话里有话,忍不住握住无名的手:“无名,不论今日如何,将来是生是死,我……是相信你的。”
说罢,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无名的指掌冰冷至极,不似活人。
无名指节微动,任由庄少功握着目光平稳地端量他,语调轻缓,带着软刺:“见过了风làng,和出门时相较,你总算是有些长进了。”
“你还好罢?”庄少功早已习惯了无名的说话方式,一心挂念着他的病qíng。
“有些冷。”无名眼中有一瞬的涣散,随后瞳仁微微凝缩,视线转向了别处。
庄少功大为心疼,连忙从包袱里翻找出大氅,替无名披在肩头。
今日离开旧皇城时,无名让他收拾细软,除了要紧的行李,其余的都弃了。
为此他还和无名争执了几句,认为半途而废,就此离开金陵,弃夜盟主而去,是不义,置满城百姓于不顾,更是不仁。无名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要带夜盟主家眷一起走,不会牵连金陵百姓,他才知道,这般般件件,无名已为他考虑周全。
无名本就质似薄柳,若不胜衣,披上庄少功的大氅,更显得羸弱不济。
他用另一只手摘下大氅,随意地放在一旁。
庄少功简直为这少年郎cao碎了心:“既然觉得冷,就不要逞qiáng。”
“有你,握着我的手,”无名顿了顿,压低声调侃道,“不就暖了?”
这一句话,平淡无奇,在庄少功听来,却是从未有过的辛酸。
无名向来我行我素,从未如此有人qíng味。倘若无名所求的,只是有一个可以握住他的手的人,那么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庄少功肝肠寸断,满心困惑,握紧了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台上鼓响。
夜盟主立在擂台中央,气色竟和无名一般,jīng疲力尽,是个玉山将倾的模样。
庄少功不以为异,心上人离世,别说夜盟主这早已成名的英雄,换做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怕连和众人周旋的心思都不会有。
夜盟主环视四周,神qíng凝重,缓而有力地出言道:
“山河千古,乾坤永固,这江湖,却是前làng推后làng,代有才人出。夜某邀诸位前来,切磋武艺,本意是要结jiāo少年豪雄,为小女择一佳婿,接管乾坤盟。岂料,和朝廷有些误会,拖累了在座诸位和乾坤盟的弟兄。夜某深感惭愧,但择婿之事,一言既出,绝无更改的道理。诸位若有通天之能,能带小女离开这是非之地,还请上来一试。”
这番话一出,庄少功更是热血沸腾,拜服得五体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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