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了?”
“嗯。”赵宗治面瘫着一张脸,将脚边的一个人踢到赵曙跟前。那人满身是血,根本不知死活。
满楼的人都被赵宗治通过武力镇压而集中到大厅,大厅前后门全被他封死。赵宗治认定了来jì院玩的恩客一般只会从jì院购买舂药,绝不会做进jì院还自带舂药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于是先从倚翠院的guī公和小厮审起。面无表qíng却一身煞气的赵宗治在众人眼里就如同修罗,那些guī公根本不耐打,不过一会就把蒋晋供了出来。
赵曙环视一周,却见满厅的人中浑身是血的不下于十个,剩下的也大都面露惶恐,“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不愿意下楼,所以直接用掌击下来。还有几个太吵,在我找人的时候一直嚷着要走,随手给了几剑让他们安静一点。”赵宗治又踢了两个血人过来,“这两个,给药的guī公和送酒的小厮,帮凶也一样该死。”
赵曙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阿治,他们根本罪不至死!”
“在我眼里,他们都该死。”赵宗治看着躺在地上的蒋晋,想到蒋晋招出的龌蹉想法以及包厢里准备好的玉势皮鞭钢针之类的nüè待用具,眼神一瞬间冰冷骇人,“我连对他说话声音大点都舍不得,他怎么敢……!”
赵曙立即就反应过来赵宗治口中的‘他’是指谁,微怔了片刻,“慕慕虽然受了惊,但毕竟没有出事,可你在这种地方公然滥用私刑,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们不敢说出去。”赵宗治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满厅的人,“审问的时候,顺便从每个人嘴里都撬了点把柄。”
这世界上谁没有秘密呢?每个人都想死守着秘密,不让其他人知道。就像自己一样,心里秘密的住了一只鬼,却只宁愿默默在一旁一直守着那个少年,不让他知道。
待把剑擦gān净,赵宗治轻轻放到剑鞘中,终于抬头望向了赵曙,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qíng:“就算被陛下和百官知道了,也不过就是贬为庶民,――我不是你,对于是不是皇族,我从来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君,请赐予我更新的动力吧,阿门!
☆、46陌生人
落日的余辉下,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好看,好像漾着波光。
和那双眼睛对视的这刻,赵昭风心底莫名一动。此时huáng昏的天边霞光漫天,秋日的寂静山道有露水从树叶滑落,和落日一起拍打在眼前少年的笑容上:“请问你知道栖霞山庄怎么走吗?我好像又迷路了。”
赵昭风看着问路的少年,没回答他的问题,却以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慕君颉。”
“咦?”那双眼睛一下睁的大大的,脸上写着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赵昭风皱眉暗暗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自从赵昭风十天前随着大长老入栖霞山庄,便开始不断的听到慕君颉这个名字。头一天刚进山庄,遇到了山庄的三长老:“大长老,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见大长老点头,三长老赞道:“嗯,和君颉一样,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到了前院,总管东方远和堂主萧跃从厅堂迎面出来,跟大长老打完招呼后,萧跃忽然望向赵昭风笑着说:“快来看看,大长老的弟子,和君颉少主长得一样俊。”
“嗯。”东方远也跟着点了点头,听大长老说赵昭风今年十八,东方远道:“比君颉只大了四岁,这回可算遇上个同龄人,他一定高兴了。”
此后,赵昭风每时每地都会听到有人提到慕君颉这个名字。
马夫喂完马,说幸亏君颉少主这阵子不在,不然又会偷偷跑来牵庄主的血吟马去溜,害他得时刻小心着。丫鬟忙活的空隙,说君颉少主chuī的那首笛子好听又解乏,还想再听。庄主发脾气时,下头的人全大气不敢出,私底下偷偷说若是君颉少主在,上去笑眯眯的缠一会儿,庄主就能yīn转晴了。
赵昭风听人道慕君颉是三年前庄主自西京洛阳带来的。来历和身世都成谜,只知道庄主那天带了慕君颉一同回栖霞山庄,宣布慕君颉是他认的弟弟,之后全庄上下都拿慕君颉当少主般宠护着。
栖霞山庄的庄主苏琅琛,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两年前才接替老庄主的位子,却早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亲眼见到苏琅琛后,赵昭风更感觉此人深不见底。
苏琅琛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但若是被他注视着,会有种被剥光衣服般的无措和紧张感,像深海高压一样压迫人神经。不过赵昭风并非什么寻常人,这种qiáng烈的压迫感自小就感受过太多次,早形成了免疫,当别人被苏琅琛慑住时,赵昭风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种居高位之人,面具戴惯了,恐怕连怎样真心去笑都不会了吧!
之后就又听别人说了,庄主只有在面对君颉少主的时候才笑。
又是慕君颉。到处都是慕君颉的影子,赵昭风终于无法抑制的想,慕君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庄里的所有人都这样唠叨惦念着。
哦,原来是这样。
这便是此刻,赵昭风见到慕君颉时,在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那双眼睛还有笑起来的样子,能触动人心。
“跟我走。”赵昭风看着慕君颉冷冷开了口,然后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啊?”
“我也要去栖霞山庄。”
慕君颉这下听懂了赵昭风的意思,再看天色将黑,忙跟上他。
“这么晚了,你去栖霞山庄做什么呀?”慕君颉边走边看着赵昭风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赵昭风没有答话,依旧自顾自的走。慕君颉丝毫没被影响,反而靠的更近,发挥锲而不舍的jīng神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你是不是栖霞山庄的人,所以才认识我?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慕君颉有点泄气的撅起嘴。抬头看到赵昭风脖子上戴的玉佩,便伸出手去:“这个玉的形状好独特……”
“住手!”赵昭风天生不喜人触碰,又被慕君颉聒噪的心烦,随即啪的一声挥开了慕君颉的手。
被赵昭风甩开的这一刻,就像是触动了开关,慕君颉的演戏癖本能的又开始犯了。
先是睁大眼怔怔愣在原地,像一个被惊吓到又不知所措的孩子,缓缓低下了头。待再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竟湿漉漉的凝结了一层水汽,带着一分无措两分难过三分困惑四分委屈的望着赵昭风。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何况还是一个这么粉雕玉砌的少年。慕君颉本就生的极美,孤身站在那里,就像误入凡尘懵懂的山中jīng灵。赵昭风心里一紧,步子不自觉的随之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块玉……”小孩眼眶含着泪,脸色在深秋满山红枫的映衬下白皙似雪。
赵昭风的头脑莫名被弄的有些混乱,一向冷漠的神qíng也有了丝裂fèng,不由自主解释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习惯别人碰而已。”
“……我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大眼,眼泪好像随时要掉下来,轻轻问:“你不讨厌我吧?”
赵昭风皱起眉,有些生硬的答:“不讨厌。”
“……那,”慕君颉伸出手:“那你把身上的玉佩给我看看好不好?”
赵昭风本能的反应是拒绝,但看到慕君颉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漆黑眼瞳带着怯怯又期的神qíng,嘴唇咬的通红,赵昭风拒绝的话忽然鬼使神差的怎么也说不出口,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把从不离身的玉佩亲手jiāo到慕君颉手里。
鬼使神差,绝对的鬼使神差。
“嗯,这块田huáng质地纯粹,形状jīng致,果真是极品。”慕君颉一边认真鉴赏手里的玉一边下评语,然后动作自然的把玉放到自己口袋。
赵昭风顿时沉声道:“拿出来。”
“拿什么出来?”慕君颉一脸无辜,故意想了想问:“……你是指那块玉?可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
“刚才呀。”慕君颉暗里笑着,明亮的眼睛似夜间的露水,漾着微光:“你刚才不是亲口回答我说,你不讨厌我吗?既然不讨厌我,那就是喜欢我喽?既然喜欢我,那就是拿我当朋友喽?既然拿我当朋友,又亲手把这块玉jiāo到我手里,当然是要把它作为见面礼送给我了。我知道你很想送给我,但是又不好意思明着开口,所以我善解人意的主动收下了。其实你真的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块玉不大,但我还是非常喜欢的。”
“你……”赵昭风的脸色越来越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说你又反悔了,想要要回来?”慕君颉立马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人常说,千金难买知己,你既然能把玉送给我,就说明咱们已经是知己好友了,按千金难买的价,一块玉算什么?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于芸芸众生中,我们能够在这里遇到,又成为知己,实在是缘份。缘份不是时刻都会有的,它比千金还重要百倍,何况只是一块玉?而且真正的友qíng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怎么能因区区的一块玉伤了这宝贵的友谊呢,你说是不是?……”
慕君颉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赵昭风额上的青筋已经快要随着慕君颉的话跳舞了。这世上居然有那么聒噪的人!还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经他这么一说,赵昭风都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赵昭风又看慕君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起先泫泫yù泣的委屈模样,莫非这小孩刚才眼泪汪汪的可怜表qíng都是装的?亏他还为此心里一紧?!想他赵昭风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向来只有别人吃他亏的份儿,还没有吃别人亏的时候,这回却被一小孩骗的连话都说不出。赵昭风差点没一口气憋着喘不过来,再也不看慕君颉一眼,转身便大步继续走。
“喂,你走太快了,等等我!”慕君颉看赵昭风转眼走的老远,忙小跑跟上:“你走慢一点呀,天那么黑……”
赵昭风人高腿长,越走越快,接着,只听慕君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哎呦’的痛呼生生打断,然后是物体绊倒落地的声音,最后没了声响。
赵昭风内力高,能清楚听到背后的动静,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但转念一想,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理当不会那么轻易摔倒才对,又想起刚才被骗的惨痛经历,觉得慕君颉一定又在骗人,定下心决定不理,自顾自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约莫二三十步,后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昭风即将要迈出的下一步却的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到底是回去看看,还是继续向前走?赵昭风长那么大还从来没那么烦过。冷着一张脸在原地站了半响,最终,竟是鬼使神差的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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