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是杀手而不是死士,关键时刻,自己的xing命比任务重要。
丝线瞬间在下一秒收回了大半,江一舟被迫弃慕君颉于不顾,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背后突然袭来的高手身上。
赵宗治赌对了。因为过度的担忧和惊恐,冷汗已经沾湿了赵宗治整个衣背,手中的剑再次朝江一舟刺去。剑光萧索如水又绝艳如焰,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有异常凌厉的杀气。
江一舟并不擅长近身攻击,躲的很是láng狈,继而认出了赵宗治来,心里一沉。
对于这位不问政事却武艺奇高的宁郡王,武林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甚至正邪两道都有人向他下过战书。而这位堂堂郡王,竟然真的亲自去赴那些说不定就会没命的生死邀战,更难得的是,每一次都是以胜利的一方作为结果。
对付慕君颉已耗去了大半的内力,再面对赵宗治,江一舟根本力不从心,更何况在心理上已经落了下乘。江一舟定了定神,虚晃一招,转身便使着轻功迅速逃离。
顾不上去追江一舟,赵宗治随即朝慕君颉奔去。
方才见到慕君颉被天魔丝笼罩的那一瞬,赵宗治的心脏骇的无法跳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刷的褪下去了,手足冰凉,呼吸也完全停滞。直到走到慕君颉眼前,赵宗治整个人依然有些惊魂未定,后怕的感觉翻涌而来,手也在微微颤抖。
“慕君颉。”赵宗治轻轻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慕君颉并没有回应这个名字,只笑着看向赵宗治,双眸因为方才的打斗而有些湿润,“木头,你怎么会来?”
赵宗治没有回答,却又叫了一声慕君颉的名字。声音非常低,有些沙哑又有些怪异,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感qíng,又似乎只要叫着他的名字,他就会永远好好的在他身边。
慕君颉伸手拍了拍赵宗治的肩,“木头,我没事,我……”
话没说完被赵宗治一下子抱住了。
赵宗治抱的非常紧,慕君颉能从中感受到赵宗治对自己的紧张和关心,便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
然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宗治还是没有放手,慕君颉的下巴搁在赵宗治宽厚的肩膀之上,开口索取人身自由:“木头,可以松手了吧?”
“……”
“木头?”慕君颉挣了挣。
“……再抱会儿。”赵宗治的声音很低。
在慕君颉看不见的地方,男子曜石的黑眸深不见底,浮着令人心动的qíng感和说不出口的温柔。
他的神色这般深qíng,能使冰山都融化,可惜不能让人看见。
“有点热……”
“忍着。”
慕君颉愣了愣。
听赵宗治的语气,似乎是在生气?怎么突然又闹脾气了?
觉得还是正事要紧,慕君颉道:“木头,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如果官差来了会很麻烦,而且一巷子的血腥气……”
赵宗治沉默不语,只是将人抱得更紧,几乎要彻底揉进自己的怀里。
“……唔,”被碰到伤口,慕君颉忍不住叫出声,“疼……”
赵宗治立即放开手,语气有些慌,“哪里疼?”
纵然闪躲的很快,慕君颉的右臂还是被天魔丝划出一道较浅的口子。赵宗治的眉头顿时皱紧,似乎能拧出水来,解□上的斗篷小心翼翼的披到慕君颉的肩膀上,然后转过身俯下来,像往常一样把他背起来。
赵宗治的斗篷下穿着深蓝色的锦衣长袍,身姿颀长,玉冠束发。眼底的珍视和担心一目了然,浓稠的深蓝,却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慕君颉的心头蓦然涌起某种很柔很暖、有点熟悉又觉得陌生,而且遥远的不知何物的qíng绪。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突然开口:“木头,你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轮回报应么?”
赵宗治有些奇怪慕君颉为何会说到这个,不答反问:“你信不信?”
慕君颉转头看了看地上杀手的尸体,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铺路无尸骸。……我只信我自己。”
声音在幽深的巷子中响起,竟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寒。
待将慕君颉送回严府的卧房,赵宗治终于还是问出口:“你之前是去见谁?”
想起元昊,慕君颉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其实比那头鹿还要可悲。
因为现在筹码太少,所以只能将自己也当作筹码从而达成目的。慕君颉坐在chuáng头,处于烛光的yīn影处,光线带来一种极美的疏离感,似乎将他与这纷扰世间隔离开,赵宗治静静望着慕君颉,“那个杀手是江一舟。任务一天不成功,他就一天不会罢手,……你最近惹上什么人了吗?”
元昊,李太后,太师,左相,林徐行,赵曙……他最近见的人的确不少,慕君颉心里已有了人选,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的xing格那么好,怎么可能惹上人?”
见赵宗治的表qíng非常严肃,慕君颉便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莫非上个月在酒楼见到的相貌不错所以忍不住出言调戏了一下的那个小姑娘是贵族世家?或是科考之前‘不小心’拆穿了他店里卖的墨是假货然后成功骗取一大笔赔偿金的老板是隐藏身份的杀手?亦或前两日跟着我要钱但是我拿着钱故意不给反而兴致勃勃的戏弄了好一会儿的小乞丐其实是丐帮长老?还是昨日递了拜帖来上门挑战但我才不过恶趣味的逗弄了几句就莫名其妙哭着回去的王公子决定买凶报复?”
赵宗治额头跳了又跳,简直对慕君颉无语了。
慕君颉最后拍板:“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聪明绝顶、英俊潇酒、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jī毛蒜皮……,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了,所以被人又爱又恨的嫉妒上了,于是开始相爱相杀。”
最近几日的确如林徐行所言,慕君颉家的门褴快要被踏破了。
那日琼林宴上,少年一身风华光芒耀眼,本就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现在想要打探他的人就更多了。递到府中的拜帖简直一刻也不停,有些是想要来比试挑战的,有些是来请教的,还有些是特意挑衅的,当然,更多的是相邀的帖子,希望他能去参加各种聚会的。
赵宗治深吸一口气,隔了片刻缓缓开口:“慕君颉,我想听真话。”语气异常执着:“告诉我。”
慕君颉抬头看向赵宗治,一眼望去乖顺得不得了,简直骗尽人心,乌发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他的眼睛愈加乌黑漂亮,清澈如水,“木头,我自己能够解决。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赵宗治望着慕君颉的眼睛,握紧了拳。
就是这双眼,叫自己从初见之后到现在,思恋了这么多年。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双眼里真真正正地映出他赵宗治来?又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双眼只看着他一个人?
“你在计划着什么?”
慕君颉依旧笑的没心没肺:“我计划做一个贪官,赚很多很多的钱。”
赵宗治面不改色,只淡淡的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过是想多少有点底,免得哪天一不小心破坏了你的计划。”
慕君颉瞪大眼。这句话的意思明摆是就是不说就捣蛋啊!什么时候这根木头也学会威胁了!!
赵宗治的脸上依旧面无表qíng,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想帮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做。”
慕君颉撇了撇嘴。威bī完了改利诱了,两年不见这根木头的手段见涨啊!
见慕君颉还是什么也不说,赵宗治只觉得苦涩蔓延整个胸口,连舌尖都苦的难受,“……慕君颉,我不想让你出事。”
慕君颉差点就脱口而出,‘不就是一条命吗,哪那么容易丢’,不过硬是在赵宗治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这话未免太诛心,慕君颉能看出赵宗治对自己的关心和在乎全部出自真心实意,他没有必要这样不识好歹的拿别人对自己的在乎去伤害别人――纵然他如今已自私到把赵曙都当做是可利用的棋子。
对于慕君颉来说,他和赵宗治的相识之初,只是拿赵宗治当做一个逗弄解闷的对象而已。可赵宗治为什么会这样关心和在意自己?
慕君颉仰起头,突然没头没脑的轻轻说:“木头,怎么办,我走不出来了。”
声音隐约带着一丝委屈和黯然,让赵宗治一瞬间只觉得心疼无比,舍不得再问下去,只是道:“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等赵宗治亲手为慕君颉的手臂涂完药,又劝着吃了点晚饭,忙前忙后了半天,发现慕君颉已经困到一沾到chuáng就打盹了。
趴在chuáng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被子也不盖,就像一只小猫,小鼻子皱着,似乎有什么事困扰,就这么衣衫凌乱毫无防备的睡在他面前。
只是一个睡颜就让赵宗治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粗重,赵宗治轻轻将慕君颉抱起,把他的脑袋安放到枕头上,调整好睡姿。
被移动的时候,慕君颉似乎有些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着赵宗治,睫毛轻轻颤抖着,头发乖巧的垂在脸侧,表qíng一片迷蒙,不设防的模样叫赵宗治看的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
慕君颉小小的拱了拱身子,闭上眼,又缩成了一团。qiáng压下心中腾升的异样心思,赵宗治为慕君颉盖好被子,动作轻的像是对待柔嫩的雏鸟,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把它吓跑。
站在chuáng头,赵宗治突然想起慕君颉先前说的话:怎么办,我走不出来了。
而他何尝不是一样,早就深陷其中,再也无力走出来。
人果然是永远不知足的,以前他觉得只要能看到慕君颉就好,能守在他身边就足够,慕君颉喜不喜欢他无所谓,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无所谓……
可现在他发现这样根本不行,因为心中的空虚和苦涩会把他整个人淹没。
――木头,我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当年那个小骗子只是为了骗他而随口说了句戏言,他却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他给他画了一个圈,他站在圈等了很久,才发现慕君颉压根没把自己画进去过,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圈。
夜色渐深,赵宗治看着慕君颉的睡脸,心随着慕君颉轻轻的呼吸声慢慢静下来。
像赵宗治这种xing格的人,要是真心对一个人好,会比天生多qíng的人更加专注,可以用尽自己的所有心思。
比如每天一大早过来叫慕君颉起chuáng,一日三餐亲手按照太医的食谱默默做好饭送去,晚上悄悄过来帮已经睡下的慕君颉掖好被子再离开……所幸赵宗治向来都使轻功从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跃进严府,否则早就引来了别人的非议。
可有种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得寸进尺。
再没有谁比慕君颉把这句话演绎的更jīng确了。
慕君颉挑食的毛病在赵宗治的督促下更变本加厉,赵宗治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