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湖_玉师师【完结】(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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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血,那么多条人命,却不是他一人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可要拎得清楚。”
“若罪魁祸首是安广厦,那丁gān戈就是他手里的一条狗,一条老而弥坚却心思不正的恶狗。”
“阿忧,”钟意语重心长地说,“怎能这样侮rǔ狗?”
两人三言两语将丁gān戈狠狠奚落一通,直说得这位老者脸皮涨红,猛地提气,便要纵身上前。
一只手忽然挡在他的面前。
安广厦道:“丁庄主慎行。”
“盟主请勿拦我!”丁gān戈怒气上涌,“这两个小儿直击当年旧事,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我先下手为qiáng,占得先机再说!”
安广厦压低声音:“丁庄主怎如此冲动?今日高朋满座,不乏武功高qiáng者,何须庄主你来打这个头阵?”
丁gān戈恍然大悟,目光在众人中扫视一圈,果然见到不少相遇武林的个中qiáng手,对安广厦不禁更加钦佩。
方才被那两个狂妄小儿一番奚落,竟让他一时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何事金盆洗手的,在座有如此多的高手,而对方只有三人,即便车轮战也可累死他们,而自己只要稳坐中军帐,待平安度过今日,明日便可江湖恩仇一笔勾销,管它风满楼还是河洛山庄,谁都不能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然而他忘记了,想要驱动武林人士当他的挡箭牌,也须先得乐无忧和钟意的同意才行。
转眼间,那二人已至眼前,已至悠闲倒坐在驴背上的乐无忧倏地回过身来,嘴角叼着一根枯糙,邪气地笑道:“老杂毛,爷爷来超度你了!”
说完一跃而起,袖中短剑噌地蹿了出,他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剑决,只听一声高亢的剑鸣,稚凰剑光bào涨,六棱霜花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剑身。
“雪照云光诀!”旁边有人惊叫,“快看,连雪花都变大了!”
森寒剑气催动周围温度骤降,小雪变成大雪,飘如柳絮,OO@@地落了下来。
乐无忧在风雪之中,手持短剑,挟泼天杀气一剑袭来。
“拦住他!”安广厦大手一挥。
数十名弟子涌了上来,手持利器,妄图挡住他的道路。
钟意忽然从马上飞身而来,一道凛冽如水的剑光闪过,三尺水跃然掌中,他手持长剑,掠到乐无忧身前,挥剑扫去。
剑气如cháo,汹涌澎湃,仿佛卷起惊涛骇làng,猛地将众人击飞出去。
前路一扫而光,乐无忧抬眼,直面丁gān戈,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轻声道:“受死吧。”
“我不会死!”丁gān戈伸出双拳,运起漱石庄最负盛名的苍雄拳,腰背一拱,浑身肌ròu鼓起,犹如猛虎下山,狰猛地迎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剑光一闪,两道滚烫的鲜血冲天而去。
众人哗然。
丁gān戈脚步倏地停下,双臂还保持着迎击的状态,然而两个拳头却已经被齐腕斩断,鲜血喷涌,触目惊心。
乐无忧手持短剑,低声笑了笑:“老杂毛,当年献策奇袭天阙山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第七六章

众人万没想到乐无忧竟然一出手就斩断有着五十年功力的丁gān戈的双腕,不禁眼神都变了。
一人小声对朋友说道:“听闻此人当年武功平平,不甚出彩啊,仿佛是天赋有限,经脉滞堵,武学进境比常人都慢些。”
“你知道什么,”朋友压低声音,“他娘可是乐其姝,那娘们儿当年挑三江镇五岳,随便找几本武林秘笈就能给他贯通经脉,天赋算个屁。”
“这乐其姝竟如此厉害,那十年前怎么被人把老巢都给夷平了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那人转头一看,是个雍容华贵的老妪,拄着一根镶金缀玉的龙头拐杖,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前辈,遂拱了拱手,低声道:“老太君有所不知,乐其姝是厉害,那天下盟却是更厉害,奇袭天阙山那夜,三庄六堂、天下五佬,到了半数,更何况还有其他武林门派,其中明日阁常风俊、漱石庄丁gān戈、天极寨霍伤……可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乐其姝再厉害,她也寡不敌众啊!”
他声音不算大,然而在座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其间有参与过那一夜奇袭的,听到这句“寡不敌众”都不禁有些脸热。
侠者,奉天行善,任侠仗义,当如孤láng,行走天涯,济人困厄。
野狗才会一拥而上,以多欺少。
常子煊站在人群中,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父亲,只见他面容冷峻,看着丁gān戈双腕断落,眼神漠然。
丁gān戈已经废了。
一条废了的走狗和死狗没有两样。
丁gān戈自己何尝不知?
他咬紧牙关,看一眼血流如注的双腕,眼眶几yù崩裂,苍老的脸上肌ròu抽搐,哑声道,“这不可能,你的武功不可能……”
“我得了大机缘,功力大涨,”乐无忧淡淡道,“这未尝不是上天开眼,让我得以报十年前灭门之仇。”
“哈哈哈……”丁gān戈嘶哑地大笑起来,“你当真以为你能报仇?十年前有乐其姝和柴惊宸坐镇,风满楼都尚且被夷为平地,如今就凭你一个huáng口小儿,即便武功大涨又怎样?凭你一己之力,打得过天下盟千万高手,杀得尽我正道武林荟萃群英?”
乐无忧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你虽人多势众,然而我一柄铁剑、一身战骨,可渺万千敌手,胸怀qíng义,满腔热血,不惧任何yīn谋,纵然敌有千万,我一人,足矣。”
说罢,他提起滴血的剑尖,指向丁gān戈:“今日,就由你开始吧。”
丁gān戈一生杀伐果断,即便双腕尽断,也绝不肯束手就擒,身体猛地一纵,双臂展开,犹如巨鹰一般飞腾起来,双腿犹如钢鞭,接二连三地踢向乐无忧。
乐无忧身体倏地后撤,想要拉开距离,然而丁gān戈迅猛如鹰隼,飞快地攻至眼前。稚凰虽短,却终究是剑,面对近身搏击反而成了桎梏。
只听一声剑啸,短剑笔直蹿向天空,乐无忧果决弃剑,双拳挡于面前,接下他一记飞踢,忽然变拳为爪,抓住他的小腿。
丁gān戈凌空一个翻身,挣开他的禁锢,双臂忽然勾住乐无忧的脖颈,膝盖狠狠击向他的面门。
乐无忧一把接住坠落下来的短剑,反手持剑,仿佛横握匕首,自下而上狠狠劈过,风雪中传来一声惨叫,丁gān戈重重摔在雪地中,鲜血犹如泼墨般洒落下来。
――乐无忧一剑削下了丁gān戈的膝盖,彻底废了他的武功。
惨叫声凄厉犹如鬼嚎,众人仿若大梦初醒,齐齐惊呼起来,安广厦沉声呵斥:“拿下这个狂徒!”
丁gān戈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挣扎着起身,厉呼:“盟主救我!”
“现在求救太迟了!”乐无忧大笑,反握短剑,利落地一剑下去,只听一声闷响,锋利的剑尖势不可挡地扎进了天灵盖。
丁gān戈呼救声尚未断绝,人已经两眼翻白,鲜血从七窍流出,乐无忧拔出短剑,丁gān戈随即倒在雪地中,气绝身亡,鲜红的血迹从身下蜿蜒流出,染红地上的乱雪。
“师父!”
“师叔!”
“前辈!”
杂乱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剑锋直指乐无忧,一个凄厉的哭声大叫:“乐无忧,你杀我师尊,此仇不报,漱石庄誓不为人!”
“那你们可当不成人了,”乐无忧提着不断滴血的稚凰,轻笑了一声,“到地下陪他当鬼去吧。”
猖狂的话语激起众人的怒气,周围一片拔剑声,数不清的刀锋剑刃对准了乐无忧。
钟意剑锋一振,寒光dàng漾的三尺水挡在乐无忧身前。
方才他一剑挥去,澎湃的剑气犹如滔天巨làng的身姿尚且历历在目,让众人不由心底生寒,围攻的脚步悄然慢了下来。
安广厦看一眼丁gān戈的尸体,沉声对乐无忧道:“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我送这老杂毛去地下赎罪了,”乐无忧提起剑,震落剑身的血迹,拿一块小鹿皮漫不经心地擦着,淡淡道,“怎么,你也上赶着想去陪他?放心,总有那么一天的。”
安济愤怒地挺身而出,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还想杀了父亲不成?”
“不行么?”乐无忧闻言挑起眼角瞥他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慢悠悠将擦好的稚凰收回剑鞘中,笑道,“小废物,好好练练武功吧,别等我杀你爹时,除了哭,别无他法。”
“你!”安济bào怒,一把从常子煊腰间抽出流光星彩,对准乐无忧,“你不要太嚣张,敢不敢和本少一绝死战?”
乐无忧却看都没看他,转头叫了一声:“喂,姓钟的,这小废物自不量力,我能管教他么?”
钟意笑道:“别揍得太狠。”
“你们这对狗男男!”安济大骂一声,挺剑上前。
忽然一只手拦住他,安济怒道:“表哥不要拦我,我今日定要让他知道狂妄的代价!”
“你不是他的对手,”常子煊从他手中取过流光星彩,剑尖一振,摆了一个起手式,对向乐无忧,沉声道,“子报母仇天经地义,然而真正害死乐姑姑的,却是你乐无忧!”
钟意脸色一变,厉喝:“住口!”
“无妨,”乐无忧拦住钟意,看向常子煊俊美的脸颊,淡淡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说我窝藏苏余恨,累及师门,然而苏余恨根本不是什么大魔头,十年前河洛山庄灭门案当另有凶手,究竟是谁将矛头指向了苏余恨,又是谁将风满楼扯进了yīn谋之中,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又是谁在假公济私?”
常子煊拧眉:“难道屠灭河洛山庄满门的,不是苏余恨?”
乐无忧嗤了一声。
九苞盘膝坐在黑漆棺木顶上,笑嘻嘻道:“这事儿我知道,河洛山庄灭门那一夜,苏余恨还在金陵喝花酒呢!”
钟意点头:“不错,那一夜苏余恨为金粉楼的柳姑娘宴宾客,满满当当三十六桌,红烛烧了七百二十根……”
乐无忧郁闷地挖了挖耳朵,觉得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都是一派胡言,”常风俊负手站出来,目光漠然地扫过在场的人们,沉声道,“那一夜苏余恨究竟是否在金粉楼,不如请当事人来亲口告诉诸位。”
说罢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个明日阁弟子领着个一步三扭的妇人来到众人面前,只见那妇人浑身绫罗、满头珠翠,肥硕的脸上涂脂抹粉,却仿佛驴屎蛋子打了个秋霜一般,粉都卡在了皱纹里,抖着肥ròu来到众人面前,捏细了嗓子笑道:“哎哟,我说今日怎一大早就见喜鹊跳上了红梅枝头,原来是要见到这么多英雄好汉,各个英武非凡,让小女子真是心神动dàng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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