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仁怀当机立断的做法,若对一个贪财的人来说,是大有奏效的可难,但对于一个处心积虑了十八年的母亲,临到头了有可能放弃吗?
果然元娘一咬牙,“你们休想从我口中知道半句真言,我是永远也不会说的!哈哈哈……”
她疯狂的笑声未竟,颠着脚步就拉着田嬷跃入谷内。
“奶娘!别做傻事啊!”柳姿妍大声一叫,但已来不及了。
“小姐!来生见了!”
众人惊呼着跑到xué口观看,此时只见xué中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谁肯下去一探究竟的,huáng金一百两!”楚仁怀向家丁们大声说道。
重赏之下必有男夫。果然,几名家丁经柳学仁同意后,开始取绳下谷。
——
地下的古墓窖xué中,空气就得越来越稀薄。
柳叶昏昏沉沉地等待死亡,在失去意识前她只想到一件事——将田嬷遗下的可可丸一口气全吞下去。
除了带点自bào自弃的想法,她更想到这是田嬷所安排最后的瘦身一关,即使将死,她总算也将这件事做完了。
之后她昏迷过去……作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道曙光照she她的头顶,耳边有一个直入她心底的呼唤声——啊!那是娘的声音。
仿佛回到七岁那一年,她躺在柳夫人的chuáng上,柳夫人伤心yù绝呼唤着她的名字。
“孩子,回来啊!让娘听你亲口唤我一声娘!”
她的愿望在梦中实现,她可以唤柳夫人为娘了。
可是她喊不出来,加上感觉好累、好想睡,真希望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才好。
“——柳叶!”
这个声音让她一震,这是——
“你这懒虫,还不快醒来!难怪别人老说你是猪,再不醒来,我可不让你做我的新娘子了!”
啊!这是楚仁怀,她认出来了。
她的jīng神突地振奋起来,一股活力如泉源渐渐注入她的身体里面,直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
“看!她的眼皮在动了,快抬回去!”
第十章
十天了。
柳叶似乎忘记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在这十天中,她的身体有显着的变化——她开始了。
体内的一切仿佛要助她生命的延续,逐渐消耗殆尽……直到整个人脱胎换骨……
可惜楚仁怀无缘看到,他早在柳叶被救出的第二天就被召回京去。
在一个明媚的清晨,柳叶睁开了眼睛。
当她伸颈呼吸一口空气,全身就仿佛新生一般,充满轻松与活力。
柳叶发觉chuáng旁还有一个人,是老佣人红姊,她没有惊动犹在熟睡中的她,轻轻下chuáng走出房外。
柳夫人是每天最早来探望她的人,当她步上庭阶,一眼就见到花栏旁站着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也正好回头迎接来人的目光,四目jiāo视之中,彼此都愕然无语,直到柳叶笑道:“夫人,您早。”
柳夫人至此才吐出一口气,同时,她也完全相信眼前这女子真是自己的亲骨ròu无疑——她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孩儿!终于让娘盼到你了!”柳夫人忘qíng地张臂拥住她。
在月dòng门口,柳姿妍看到了这一幕,她知道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幻灭了,再怎么不相信,见到瘦下来后的柳叶,她不得不承认柳叶真是像极了娘……柳夫人。难过不已的她于是立刻掉头跑开。
当天,府内欢欣鼓舞,庆祝老爷、夫人重新认回爱女。
柳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爱戴的感觉竟是如此地教人感动!
当是,兴奋的qíng绪仍让她无法入睡,她索xing披衣起chuáng,来到屋外。
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传来,她仔细一听,是哭声!循着声音找去,是小姐的房间。
她举手敲门,见门已移开一条fèng,遂轻轻把门推开,房内是一片漆黑。
“小姐?”柳叶隐约看见柳姿妍窝在chuáng上,抱着棉被哭泣。
“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开!”柳姿妍呜呜咽咽的说。
“小姐……”
“我真的不是娘的女儿吗?我是奶娘的女儿吗?哇呜呜……”
虽然柳氏夫妇常责备她不肯念书,但毕竟是出于一片关心,她还知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些年来,她享受着与柳叶天差地别的待遇,再想到奶娘管教柳叶时那凶狠的嘴脸……现在方知其来有自。反观自己,如果她真是奶娘的女儿,有这样的母亲,还是教人感到羞愤。她哭泣悲伤,一部分为此,另一部分也为奶娘的死而难过,毕竟血浓于水,加上多年来受她悉心的照顾,不能全部抹灭。
看她哭得声咽气结,柳叶多少可以体会她目前的心境。
“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你的小姐了,我娘死了,现在我是孤儿了,也许过几天就要派去做丫环,到时候你就可以尽qíng地对我报复,谁叫我是没娘的孩子呢!呜呜……”
“谁说要你做丫环的?嗯?”柳夫人这时推门走进来。
“娘——”柳姿妍yù扑上前的动作随即退缩回去。
柳夫人点亮了油灯,一派温柔地说:“虽然你不是娘亲生的,但也拉拔了你这么大,怎会因为别人一句见外的话,而撇清我俩十八年母女的关系呢?如果你还认我为娘,咱们就做永远的母女好吗?”
柳叶在一旁激动地点头。“小姐,喔,我一时还改不了口,就暂时还是让我喊你小姐吧,咱们谁也别计较过往的事了,重新开始好吗?”
柳姿妍来回地看着柳叶和柳夫人,然后张臂扑去柳夫人怀里——
“娘!”
“乖孩儿。”柳夫人回拥之时,不禁也涌出激动的泪水,“叶儿,来!”
“娘!”柳叶也加入团团的拥抱。
柳夫人看着怀抱里两张孺慕的面容,心里感激,她有两个女儿!
——
金鎏殿上。
皇帝停顿有好半晌了,楚仁怀沉着地等着龙椅上的皇帝发话。
“楚爱卿说的可都是实qíng?”
“据臣的调查,确是实qíng,只是犯人庄元娘已经坠谷身亡,无从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那就是还不能确定嘛!只是可能而已。”
“是,皇上明察。”楚仁怀嘴里嘟哝一句,“怎么忽然jīng明起来了?”
“其实柳叶已经是朕的御妹,再证明她是不是柳学仁的亲生女儿也无关紧要啦!难道做朕的御妹比做总督千金还稀奇吗?”
不能这么比嘛!楚仁怀心里叫苦。
“皇上……”
“朕想好了。这趟湖南之行,除了视察民间之外,也相了你的未婚妻,确实是人中之凤!柳小姐与你匹配,朕很放心,就让礼部选个良辰吉日,由朕为你们主婚!”
楚仁怀急切上前,“皇上!真正的柳小姐是谁还有待商权啊!”
皇帝起身,得逞似地斜睨着他,“君无戏言,楚爱卿要朕改口吗?”
楚仁怀哪敢,只能负气地呆站原地。
到头来,皇帝还是拿着他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恭喜啊!楚世子。到时候,我可要不客气去叨扰一杯喜酒!”同在御书房的同僚围聚过采贺喜。
“应该!哈哈哈……”
楚仁怀吐了口闷气。“不结行不行?”
“不行!喜事怎能变成祸事呢?当然是结了!”
楚仁怀望着身旁仿佛是皇帝派来的恭喜大队,心里一点也提不起劲。
——
当御赐的凤冠霞帔由聘礼队伍中,被恭捧在第一位的来到柳府后,引起一阵轰动。
“什么!给……给我的!”柳姿妍讶愣。“但是,真正……”
“这是御赐,必须收下。”随行的太监语带威压的说。
“收下,妍儿。”
柳大人发话了,柳姿妍只好双手接过。 太监这才从身上抽出另一道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日:柳叶即刻上京面圣,不得有误,钦此。”
见柳叶收下圣旨,柳夫人忽然哭了出来。 做父母的都想到一个可能——柳叶被选皇帝的妃子了!伴君如伴虎,何况与多人争宠一个丈夫,还不如嫁与平常百姓还得幸福!
柳叶在太监的催促下,只能披件斗篷,便坐上八人抬的大轿,随行而去。
柳夫人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叶儿,我可怜的孩子……” “唉,”柳学仁望着远去的队伍说;“叶儿命中注定波折连连,也许这是她的造化。” “当皇帝的妃子是造化!?哼!”柳夫人不悦,“我可不这么想。”
柳姿妍抱着凤冠霞帔,也望着远去的队伍出神。
她心里明白,这套喜服本该是柳叶所有,再说小郡王也摆明了不爱她,她再厚着脸皮嫁过去实在没意思。
自从奶娘死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在态度上,甚至xingqíng上,柳姿妍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她心想,他又不喜欢我,要我嫁过去瞧他脸色,我才没那么笨!
于是,她心里顿生一个李代桃僵的想法。毕竟是母女,元娘的心机谋略,总是遗传了些给她。
——
柳叶一路往北,到达京城。
到了皇宫,她被带到养心殿。
她正好奇环视皇帝勤政的地方,忽然眼前蹦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把她吓一大跳。
“啊哈!”面具移开,露出一张ròu团团的脸。
“啊!大哥,是你!”柳叶惊喜地跳起来。
这下换皇帝惊呼了。“你……真的是柳叶吗?”
“嗯!我大病一场就瘦成这模样了,还认得我吗?”
皇帝这才仔细端详她的脸,愈看愈同意楚仁怀向他据理力争的事实——柳叶真是柳学仁的女儿。
他见过柳夫人,虽已中年仍驻颇有术,柳叶仿佛和柳夫人是同一个模于印出来的,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她们是母女。
“唉!”皇帝坐了下来。
“哪儿不舒服吗?”
“不是。”对于柳叶的关心,皇帝更感心虚。“大哥把柳姿妍许给楚仁怀了,……你怪大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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