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腾腾,淡淡的药香味弥散在空气中。
墨衣往药水里撒着药物,试了一下水温,心疼的看着她,道:“小姐,你身上的伤势严重,这药物刺激,但是能尽快的让你身上的伤愈合,泡上一炷香的时间,效果最好,只是…浸泡的时候,怕是有些痛,你可要忍着些”。
昀凰点了点头,走入屏风后,随意将头发一盘,褪去衣物,缓缓将纱布揭开,低头,见那处,结了一层薄薄的伤疤,原本雪白的胸部如今一片斑驳,很多水泡烂了之后化脓凝结在那里,看样子是伤口发炎了。她踏进药桶里,将整个人都浸在里面,顿时,撕裂般的疼痛自胸口蔓延开来,传到全身,昀凰忍着,额头布满了虚汗,愣是没有叫出声来,想起来那时候的qíng景,她浑身无力的躺在那里,任由那人欺凌…
前世今生,出任务的时候也曾经受过很多伤。
她被人用刀子捅过,鲜血流了一地。
她的身体曾被子弹打穿过,肋骨也曾经断过,刺骨一般的疼痛。
也曾被敌方bī刑过,种种折磨人的手段都尝过…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如此的屈rǔ…想到此,昀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开口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知道她说的是长工,墨衣脸色也变了,愤恨道:“哼,墨林将他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而且…”,墨衣说着,面上有些古怪:“他好像中了腐骨毒,浑身开始腐烂,内里一点一点的溃烂,脉象虚弱却没有消失的迹象,这种毒,要生生的疼上七天七夜才能死去,这期间,吃不了,动不了,也死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下的毒?真该好好谢谢那人”。
闻言,想起来在枫树林,慕容瑾曾经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命令玄北喂长工吃下去,昀凰了然,是慕容瑾gān的。
看来她又欠了慕容瑾一份人qíng。
联想到刚刚舅舅的不寻常,“慕容瑾…你究竟是何人?”,昀凰念着他的名字,昀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能够让舅舅为了他拉着自己做戏,想必舅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直觉告诉她,慕容瑾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他对她没有恶意,从头到尾都是友善的,甚至,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那次京城外面的相遇,他目光中的诚恳真实,还有…一丝丝的似曾相识。
或许是第二次见他,他满身的孤寂落寞,仿若不识,却又不动声色的开口替她解围。
或许是玄北出手废了李茹雪的手的qíng景,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示意的,他就在那里。
又他为了救她,qíng急之下轻功飞来,连自己的腿没有问题,这么大的秘密都能bào露。
……
他,真的为她做了很多,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昀凰躺在药桶中,闭上了双眼,不再去想。她是内心坚定的人,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知道他对她无敌意,那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中间种种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总有一天,她会知晓。
昀凰眯着眼,在里面泡了很久,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她才起身,擦gān身上的水滴,在胸口上了药之后,才从墨衣手中拿起衣裳,往身上一系,便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bī问昀凰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秋天的夜晚带着丝丝的凉意,淡淡的桂花香味飘洒在空气中,沁人心鼻。
昀凰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走出门后,看见即墨恒跟墨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桌上已经放了美酒佳肴,便笑着走了过去:“好饿啊舅舅,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哇,还有我最爱吃的烤鸭”。
昀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去夹,被即墨恒伸手拦住。
昀凰抬眼,看了看即墨恒,默默的收回来筷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舅舅,我知道错了”。
见此,墨言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瞧着,夹起一块油渍渍的烤鸭就送到了嘴里,故意吧唧着嘴巴大声吃着,惹来了昀凰的一记白眼,他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丫头心虚了,想浑水摸鱼,门儿都没有!
即墨恒瞥了昀凰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优雅的喝着,面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平淡,道:“哦?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擅作主张”。
“还有呢?”,
“我不该对舅舅有所隐瞒”。
“还有呢?”
“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一会吧”。
“嗯哼?”,即墨恒语气依旧冷淡,面色缓和了一些。
“舅舅,我好饿啊,好几天了,都没有吃好睡好,还受了伤,浑身都疼,你看,我都瘦了——”,昀凰可怜兮兮的揉着肚子,瘪着嘴巴,盯着桌上的烤鸭,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是真的好饿啊,来到京城之后,一直都在防备和算计之中度过,都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此刻回到了家里,在亲人面前,完全放松下来,饿意就一下子涌了上来。
瞧见她那可怜的样子,明知道她是装的,即墨恒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了,他目光温和了下来,伸出手,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也放软了,道:“好啦,不怪你了,先吃饭吧,吃完有事和你说”,说完,夹起一块烤鸭放到她的碗里。
“嗯”,昀凰瞬间笑了,她挑了挑眉,蹭得一下子将烤鸭整个端到自己面前,挑衅的看了眼墨言。
“小丫头又机灵起来了?”,墨言飞速的抢占了另外一盘菜,眸光自她胸前扫过,眸中yīn霾一扫而过:“你可知,此事惊动了宫内,连皇帝都亲自下了御旨”。
昀凰嘴里吃着烤鸭,含糊着声音道:“哦?是不是将李茹雪嫁给沈青云了?”
“确实如此”。
提到沈青云,昀凰蓦然怔住,此刻,她倒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当时慕容瑾救她之时,沈青云也是在场的,那他是不是也发现了慕容瑾腿上的不妥?
沈青云的父亲沈长民,可是四皇子的人啊,如若这么大的秘密被他知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凝着眉头,转念一想,慕容瑾是何等人物,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这样的事qíng,他定能摆平,便又放松了下来,将此事抛到脑后。
墨言将刚刚传来的消息简单的说了一下:李府内,陈氏一直守着李茹雪,李茹雪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正值太监前去传旨,听闻此消息,她心神俱震,哭闹着要自杀,被下人们发现,拦截了下来,李成峰更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拿整个李府的xing命要挟于她。
要知道,皇帝赐婚可是何等重大的事qíng,若是婚前自杀,这可是公然违抗圣旨,挑衅皇威,这件事qíng可大可小,严重的话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李成峰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这样做。
而老夫人,自从李成峰走后,便如同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院子里砸了很多东西,沈氏则带着一大堆礼品,在沈府吃了个闭门羹,灰头灰脸的回来了…
昀凰面无表qíng的听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即墨恒见她如此,想着他们终究是她的家人,不免叹气:“可是舍不得?若然你心中有任何不舍,我便…”,话未说完,谁料,昀凰却是闷头又吃了好几块鸭ròu,嘬了一口好酒,眯着眼睛,一脸的满足:“自作孽,不可活,拿他们的悲事当下酒菜,确实不错”。
即墨恒默。
墨言哈哈笑着,拍着昀凰的肩膀:“你这死丫头,这臭脾气,老子喜欢,那李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莫要放在心上”。
昀凰扫空了面前的烤鸭,又飞速的将他面前的红烧鹅端了过来,饭桌上,昀凰跟墨言两个人为着一块ròu抢来抢去,反观即墨恒,他坐在那里细嚼慢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见怪不怪的看着这一切。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qíng,昀凰问道:“对了,舅舅,是有人在暗中监视这边吗?”,舅舅他们刚回府,外祖父又是隐居多年的,没道理会惹来其他势力的暗中盯梢。
提到这里,即墨恒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全无温度,“放心,已经离去了,目光并不是我们,也不是暗楼”。
昀凰了然,问道:“是慕容瑾?”
即墨恒点了点头,冷声道:“自他和我一同从李府离开,便有一股势力一直暗中盯着我们,离得不远也不近,直至他离去”。
“可知是何人指使?”,昀凰刚问完,便是自嘲一笑,他位及坐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不是江湖势力,那便只有宫中的人才能有这个能耐,不可能是太子。
那会是谁?皇帝?瑜王?
即墨恒瞥了她一眼,心知她在想什么,冷言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不该解释一下,和他的婚事吗?我不过是晚了几天到京城,你便作主将自己嫁了出去?嗯?”
见他还是紧抓着这一点不放,昀凰脸一下子就哭丧了起来,而即墨恒根本没打算放过她,“说吧,正好墨言也在,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昀凰弱弱的开口:“舅舅你和他聊过,不是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么,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
即墨恒不慌不忙,道:“你若不说也行,我这就修书一份,寄给婉儿,回头你自己跟她解释?”
第六十八章 深夜密谈
心知瞒不过去,昀凰苦着脸,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果然,他们二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你说…这门亲事是你权衡利弊之下做的决定?”,即墨恒声音倏冷。
“小丫头片子不简单啊,会jīng打细算了”,墨言的声音yīn测测的,透着丝丝的凉气。
顶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昀凰一个头两个大,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随即摇头:“也不完全是,我能感觉的出,他对我很关心,而且我也不讨厌他…”
墨言冷哼一声,问道:“小丫头,这就是你同意嫁给他的原因?知道你是一个有主张的,没想到,你连婚事都能自己做主?”
语气中满是嘲讽。
昀凰叹气,知道他们是关心她,不想她受委屈,而她也不想对他们有任何隐瞒,希望他们能够理解自己,便抬起头瞧着他们,很认真的说道:“舅舅,墨言,我是真的很慎重考虑过的,我明年及笄,外祖父这些年虽然隐居,这么多年来打下来的军威还是在的,我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我的婚事便马虎不得,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不光是外祖父和外祖母会想方设法的替我寻一门好亲事,李府的人不愿意放过这个算计我的机会,就是宫中的人,都会密切关注着,下月初八宫中盛宴,为瑜王选妃,如若皇帝对外祖父有丝毫的疑虑,便会一道指令,将我赐给瑜王为妃,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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