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29:疾风劲草_风弄【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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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把剑却留下来了。

  它用珍贵的双亮沙掺入制造,剑身乌黑,锋利无比,若言很喜欢,把它放在自己寝宫的剑架上。

  而他刚才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扇飞的凤鸣,就撞倒了这个剑架,砸在了一堆东歪西倒的凌乱中。

  「你以为拿到一把短剑,就可以和我作对?」若言有趣地问。

  凤鸣点头。

  点得很认真,很严肃。

  乌黑发亮的眼睛,让男人心里一片痒痒的灼热。

  「你想杀我?」

  凤鸣再点头。

  离王脸上的笑意,qíng不自禁地加深了。

  这件事真是好玩到了极点。

  和凤鸣相处就有这样的好处,永远不会沉闷,像快速地上山下海,猛地惊讶,猛地担心,猛然之间,又好玩起来。

  「你觉得有能力杀死我?」

  这次凤鸣没有点头。

  他想了一会,淡淡地说,「试试吧。」

  慢慢的,若言把饶有趣味的笑意收敛起来,盯着凤鸣,深深审视。

  这小家伙身体本来就不够他qiáng壮,半边脸肿得极为难看,嘴角淌着血,还断了一根肋骨,可是他对着实力惊人的自己,亮出了手上的短剑,说了一句,试试吧。

  这三个字,因为说得云淡风轻,反而拥有了真正的重量。

  他一直觉得凤鸣是一个适合搂在怀里,养在宫殿深处的小可爱,但当凤鸣说出这三个字后,若言忽然明白过来,这小东西,其实也是个……王。

  西雷鸣王。

  「为什么?」若言问。

  以他的厉害,多多少少猜到,这也许和那道屠杀的王令有关。

  但他还是难以理解。

  为什么?就为了一些你根本都不认识的人,你却忽然变了一个人。

  「你不懂。」凤鸣回答,还以一个微笑。

  脸被打肿,这个微笑实在没有一点俊美的内涵,但很潇洒。

  非常奇怪的是,居然还很诱人,不是可爱活泼,青chūn迷人的诱人,而是用冰山融化的水浇出的凛冽蔷薇,在寒风中带刺张扬,没有畏惧贪生之色,qiáng势到即使被他的刺扎出血,也叫人暗慡刺激。

  「我也许是不懂,」若言沉思着说,「所以才叫你说明白。」

  「你不懂。」凤鸣摇头,还是那三个字,然后给他一个定论,「所以,你永远也比不上容恬。」

  繁佳的亡国贵族,梅江的渔民。

  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安慰,每个人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只要听见这些话,凤鸣就会更深地陷入无地自容,无法追悔的痛苦中。

  他们说乱世就是这样,十一国几百年来,你打我,我打你,黎民百姓无辜枉死的不知几何,但凤鸣无法接受。

  他不是这个乱世的人,他出生在和平的年代,看过小百姓也有尊严,也享受生命保障的世界。

  幸或不幸地掉进这个陌生时代,他可以努力学习去适应它乱七八糟的局势,却绝不苟且它上尊下卑,民命如糙的乱七八糟理念!

  所以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大到对自己最畏惧的那个男人,亮出明晃晃的剑。

  你不懂。

  你永远,比不上容恬。

  这不是谁先遇上谁,谁先得到谁的问题,也不是西雷和离国的问题,更不是王位和权势的问题。

  这是,人命的问题!

  再卑微的人也应拥有活下去的权力的问题!

  凤鸣艰难而毅然地站起来,握紧手上的短剑,往后错开半步,和若言拉开一点距离,沉声说,「我,向你挑战。」

  不是西雷鸣王,不是萧家少主。

  只是我。

  只是凤鸣!

  是一个不认同这种不平等的杀戮特权的人,向发出这种无qíng屠杀令的人,挑战。

  若言如万年沉寂的山峦般凝视凤鸣。

  他没有嗤笑他的伤痕累累,没有嗤笑他的不自量力,更没有笑他手上那把短短的黑剑。

  离王寝殿的剑架上,放的不止一把黑短剑,现在剑架倒了,宝剑都掉在地上。

  若言弯腰,两手同时捡起两把长剑,随手丢了一把给凤鸣,自己手上持一把,锵地出鞘。

  宝剑森森寒光,印上离王有着淡淡莫名qíng绪的脸。

  目光扫过冰冷的锋刃。

  「本王一直以为,在本王一生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当面向本王挑战的,会是容恬。」若言微笑中,带一丝感概,「想不到,竟会是你。」

  「但是,本王必须承认。」

  「你有这个资格。」

  若言提剑,肃立。

  慑人气势默然压向对面的凤鸣,让他呼吸一窒。

  「本王认可你有这个资格,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你那不足一提的武功。而是因为……」若言沉吟道,「你如此jīng彩,让本王,无法不动心。」

  凤鸣没有回答。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提剑,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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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这是一场梦。

  梦是变幻无常的,这个梦也不例外,就仿佛一个立体方块从每一面看都有独特的颜色,随着角度变更,入目的一切翩然改变。

  它既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同时又是一个神诋才能赐予的绮丽美梦,现在,现实中的鲜血浸染进来,于是它又变了。

  变成了一个,一往无回,金戈铁马的梦。

  凤鸣向若言提着长剑冲来,衣带飘飘,剑锋掠上,如梦如幻间,眨眼越过彼此间距离,带着风声,到了若言眼前。

  对着闪烁寒光的剑锋,若言目不斜视,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横拍一剑。

  不错,就是横拍。

  持剑近身对战,这简直就是极为轻佻,又极为自大的做法,但离王就这么轻佻,就这么自大,拍得平平常常,轻轻松松,却半丝不差,恰好在凤鸣冲到跟前,气力不得不接续的瞬间,拍中刺过来那把长剑受力最弱的一点。

  锵!

  一响。

  两剑jiāo击,火花四溅,硬生生dàng开凤鸣刺向自己的长剑。

  啪!

  再一响。

  长剑受力dàng开后,趁势再一次横拍。

  这次剑尖拍的不再是凤鸣手上的剑,而是凤鸣的前胸。

  凤鸣如遭雷殛,闷哼一声,疾退数步,勉qiáng站稳,拿长剑支地,沉沉喘息,噗地吐出一口带血唾沫。

  胸口痛得难以形容。

  倒不是若言刚才那一拍的力度有多大,而是那一拍的位置,实在太混蛋,居然比装了雷达监测器还准,不动声色就拍中了凤鸣肋骨的断裂处。

  好痛!!!

  骨断筋连,痛死脑细胞。

  凤鸣一手以剑驻地,一手抚胸,痛得脸部抽搐。

  「还要打吗?」若言关切地问。

  心里明白,这一下就够他受了。

  凤鸣霍地抬头,「打!」

  又提起剑,又冲过来。

  砰!

  这次下盘被若言找到了破绽,一脚踢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还打吗?」

  「打!」

  这是金戈铁马。

  「还要打?」

  「打!」

  这是实力完全不对等的金戈铁马。

  「真的还打?’

  「打!!!」

  凤鸣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爬起来,有几次他的长剑甚至脱手飞到宫殿另一头,他趔趔趄趄地挣扎过去捡起,又咬着牙再次冲上来。

  如果这是决斗,他早就死了很多遍。

  如果若言有一丝想杀他的心,他也一定死了很多遍。

  可梦这个东西,往往如此诡谲而难以解释,例如凤鸣一口口吐出的鲜血,忽然让这座宫殿充满了奇异的颜色,他虚弱又虚浮的步伐,听起来却让人联想到连绵不断的山峦,虽非奇峻,却内蕴不屈的志气。

  不自量力,有时候是可笑的。

  但放到某些特殊的人身上,却能迸she出夺目的光芒。

  若言不动如山,几乎采取了一种放纵的态度,冷眼看着凤鸣一次又一次冲向前,再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倒下,然而每次倒下,就算他痛得呲牙咧嘴,究竟还是爬了起来。

  凭着一股小shòu的狠劲,竟起起伏伏,跌打摔爬出日出东方,日落西山,周而复始的几分永恒的味来。

  若言忽然很好奇。

  这小东西,会不会坚持到最后?

  凤鸣本来也没有弱到这么可怜兮兮,但中毒后的凤鸣历经磨难,体质虚弱,还要断了骨头,两人实力根本不成比例,若言可以说胜之不武,但若言还是颇有耐xing地接招。

  他不想要凤鸣的小命,没有再次对凤鸣的断骨处下手,只是不断找到凤鸣攻势的破绽,或踢或拍,施施然地把他震退,就像一只高高在上的手,弹开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

  但他又知道,就算不再攻击凤鸣的伤处,那伤口一定还是很疼的。

  每一次动作,不管是摔倒,还是爬起来,冲过来,都带动着骨头断裂的痛,这个人,居然还是没有休战的意思。

  白色丝衣上,渐渐染上凤鸣咳出来的丝丝血色,红梅越开越艳,几乎成林,若言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烦躁。

  「你真的这么想死?」

  「我不想死,」凤鸣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语气却认真,「但滥杀无辜者,我不饶。」

  裂骨处,痛到几近麻木。

  即使麻木,还是猎猎狂痛。

  凤鸣唇边带血,衣衫带血,虎口带血,却终于再次握紧剑柄,光脚砰砰踏过地板,毫不犹豫冲过来。

  被打翻了许多次,伤口越来越痛,他却越战越勇,越打越有经验,越攻越刁钻。

  狂风一般掠近,一脚踩在若言两腿之间,膝盖上撞,剑锋四十五度斜指,头却往下一低,再猛然一抬,像发she的pào弹一样撞向对方的下巴。

  脚、剑、头三处齐上,攻势若狂,内里却章法不乱,这位西雷鸣王,毕竟得过名师指点,受过西雷王亲传,打过惊隼岛ròu搏战,在不堪言的逆境中,终于发出最有威力的一击。

  若言眼中骤然爆出jīng光。

  随之而起的却是不耐烦的愤怒。

  这愤怒不是因为凤鸣的攻击太犀利,而是因为凤鸣的不领qíng,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手下留qíng,再有趣的游戏重复了几十遍也会变得令人心烦,既然不知进退,就必须严厉教训。

  若言反手提剑,这次不再横拍,而是直刺,剑尖正对右胸那根断骨,这一招十拿九稳,攻敌必救,凤鸣必须放弃攻势,侧移斜腰,或后退一步才能避过,而不论他怎样选择,若言的下一招已经在等着他,而且绝对能把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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