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了[可能],就说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我想他大约只是把我们当棋子,毕竟临安我们比他更熟悉,至于他要找的真的是那副缂丝还是别的什么,就难说了……」
这样一说,其中变得莫名的复杂,连玉楼既然改姓,就说明他已经脱离了严家,但似乎又因为什么事被牵连着,而这个严玉阙,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不知道他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让人面对他也不敢擅作决断……
原来只是一件落水案,没想到扯这些千丝万缕来,还乱糟糟的一圈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
「他娘的,这事怎么越来越麻烦!」厉永山怒着抱怨了一句,以前棘手的案子不是没有,但他的直觉觉得这背后还有东西没有浮出来,而那个连玉楼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让人看不见的隐秘,也让他莫名地焦躁起来。
第九章
码头上最近多了很多船,开心了城里头的姑娘和太太们,连家各地商铺的掌柜来临安对帐,也带来了不少各地的特色布料,毫州轻纱,抚州莲花纱和醒骨纱,婺州红边恭罗和东阳花罗……尤其是毫州轻荣纱,举之若雾,几如烟雾,素有「嫌罗不着爱轻容」的说法,谁不想弄件轻容纱做的衣裙,穿着去庙会,惹许多嫉妒和眼红回来。
厉永山站在码头一角,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人身上,那人正在看着船工将船上的货物搬下来,不时侧首听身旁一没见过的青年说话。
已近晌午,厉永山到码头的时候就看到连玉楼在那里了,一个上午下来,船工倒还有坐下来喝口水歇歇的,连玉楼却始终站在那里,一直有人跑来向他询问什么,或有人捧着簿子或布料给他看,整个码头上忙碌无比,但他周围的气息却不可思议的始终保持着沉静和冷淡,仿佛那些忙碌和喧嚣到了他这里都必须配合着他冷静下来,那种隐隐散发地能镇压全场的气势,厉永山也就在李威升堂审案的时候见过。
厉永山看得饶有兴趣,不觉日头一点点向西移去,待到码头上的船工渐渐少了,夕阳将水面染成了金色,远处水天jiāo界的地方云蒸霞蔚,水鸟成片地停在桅杆上吱吱喳喳,一派渐去想平静与和睦的qíng景,厉永山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连玉楼做事看了将近一日。
原来站在连玉楼身边的那青年不见了身影,连玉楼一个人站在码头上,大概是在等连全来接他。
斜在旗杆顶端的暮日将连玉楼的影子拖得长长地,粼粼的水光映在船身的木板上,造就了一番别样的水色嶙峋。连玉楼就站在那里,却莫名觉得萦绕在他四周的那种清冷沉静的气息转化成了一抹带点涩意的寂寥与孤单。
厉永山看着天色,准备先回去,将要转身的时候却看到连玉楼手搭上腹部,微微弯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qíng,单总觉因为是有什么问题。这么想着,厉永山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夕阳挂在旗杆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粉霞的颜色,晚风和煦,感觉有点湿润。
停在旗杆上的水鸟「扑啦啦」地散开,连玉楼抬头,面色有些苍白,「怎么这么晚才……」看清楚了来人,立刻收了声,脸色虽然不好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更多的警惕。
厉永山发现现在连玉楼看到自己已经不会像第一次见面的 时候那样傲慢冷漠目中无人,而是像只警守禁地的猫,一旦自己跨过那边界线,便不由分说一爪子巴拉上来。
之前总要逗两下他才会露出这种样子来,今天不用逗他就已经先炸毛了,两只眼睁得圆圆地瞪着自己,说不出的可爱。
厉永山本想逗逗他的,却发现他脸色有点异样,额头上沁出的细细的汗,那只手也一直紧紧按着腹部。
于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又看是不忍,想了想,大约是明白怎么回事,便伸手一把抓过他就拖着走。
「厉、厉永山,你做什么?」连玉楼拼命挣扎要从他手里挣脱开。
「你如果这么不愿意跟着我走,那我只好用抗的了,你想想看,临安最大的布庄老板被衙总捕头给扛走了……不知道会不会给街坊四邻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厉永山头也不回地拽着人继续走,心里偷偷地笑。
听到前面那个拽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这么说,连玉楼气的两颊鼓了起来,脸红得简直要烧起来了单还是只能乖乖跟着他走,还好一路上人不多。连玉楼心里一直忐忑着,因为有过上次被他掳上马带走的经历,连玉楼还是有点害怕的。
那种事qíng,以前和小棺们在一起时没有这样的感觉,最多就是一种发泄,其实他对那些漂亮的少年们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因为他们会让他想起一个人,而折磨欺负他们会让自己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但是这个男人妹妹都把他拉陷入那种陌生的感觉里,被qíngyù和快感冲击到丧失了神志只能让着她的律动俘虏,甚至在被进入的时候会产生快感,但是事后回忆起来却总是令他毛骨悚然。
「厉永山,你再敢对我做那种事,我一定不放过你!」连玉楼咬牙切齿恨声威胁。
却见厉永山停了下来,转身,「我倒是挺想知道,在这里我能对你做什么?」
连玉楼愣了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一路上心思也不在自己脚下,都没有注意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及至厉永山侧身让开,他看到他身后是一个简陋的面摊,变更加疑惑。
厉永山拉着他到一张桌前坐下,回身对着在锅子旁的老板挥了下手,「老谭,老样子,但是要两碗。」
「好的!」老谭应声丢了两挂面进锅子,然后抄起菜刀开始切葱,「阿厉啊,你今天带来的这位小哥很面生,第一次来吧?」
「是啊,我总让他以后多照顾照顾老谭你的生意。」
连玉楼坐在那边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局促,看向厉永山的时候,那个胡子拉渣的男人一脸就是「我在逗你啊,看你怎么反抗」的表qíng,低头,就看见油腻腻的都泛光的桌面,老旧的的椅子还咯吱作响,随时随地都要散架的样子。
「面好了,你们慢慢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烧大ròu面端上了桌,亮泽晶莹泛着油光的红烧大ròu,肥腻正好,旁边赔了几根菜心几片萝卜,葱香与ròu香随着热气腾腾争先往鼻子里钻,够弄这一天都没进食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
厉永山抽了几筷子递给连玉楼,「趁热吃,糊了就不好吃了,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整天什么都不吃,是谁都不会舒服的。」说完,用筷子拌了拌自己的面,也不顾烫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连玉楼有点讷讷地接过筷子,他没想到厉永山拽着自己是为了这事,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热气上来,让他眼前有点模糊。
「唉,怎么不吃?」见连玉楼始终不动筷子,厉永山抬头嘴里喊着面含糊问道。
连玉楼回身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变放下筷子推脱,「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而且我坦言;萝卜的味道。」
厉永山挑了眉,「这样啊……」筷子一伸将他碗里的萝卜夹到自己这边,又将自己碗里的ròu都堆到连玉楼的碗里,「我就这点俸禄,没办法请你去吃什么山珍海味,所以将就一下吧,老谭的手艺不输给那些酒楼里的主厨的。」
连玉楼看着碗里满满的ròu,胸口那股异样的qíng绪波dàng得更加厉害,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涌了上来。他可以一身不吭地将讨厌的甚至厌恶的事qíng都忍下来,但这样微不足道的关心却让他承受不住,明知道这人对自己做的过分的事qíng圆圆多于这些,但是那份长久没有体会过的温暖,肆意了心头。
他加了一块ròu到嘴边要了一口,ròu质滑嫩,鲜香的ròu汁一下溢进嘴里,一口还没嚼完吞下又忍不住咬了两口。
坐在对面的厉永山「呵呵」笑了起来,「我没有骗你吧,小心烫。」自己却就着汤汁吃着只剩下萝卜和青菜当配料的面。
见识过了连玉楼脆弱的那一面,便知道眼前这青年的qiáng悍也是有限度的,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可怜,身边只有一个连全,其他人见了他那表qíng和脾气估计也不远亲近他,总是孤单一个,周旋在商贾间,没有人会关心,连个提醒他吃饭的人也没有,当真可怜到让人心疼。
厉永山一通风卷云残地将自己的那碗面吃完,那边连玉楼才解决了一般都不到,不过比吃相厉永山是绝对赶不上人家的。
厉永山看着他吃了会,实在没事做,变开口道,「上次你和我说流纡是自己落水的,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连玉楼停下筷子,似想了一下,接着嘴角一弧,「因为他想告诉我一些事,但那个时候来不及了。」
「什么事?」
「你们没必要知道。」
「如果那玉佩并不属于琉纡,而是琉纡偷来的,他会落水其实想骗过追捕他的人但没想到反而溺死?」
「那他何必要将玉吞下去?」
「这样就算被抓到之后,对方也找不出证据。」
咯哒!
连玉楼将筷子放下,「琉纡没有偷,他只是用这个方法提醒我……」说道这里听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玉楼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向厉永山,「你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厉永山似乎看到了已经打开的那个缺口,「钱几日京城绫锦院的院监严玉阙来到县衙,领回了他的失物……那枚半圆的玉。」
连玉楼愣了愣,就着一下跳起来,碰翻的长凳跌在地上发出很大声音。
「他说那玉是琉纡偷得,还说你拿了绫锦院一幅锦绣河山的缂丝画卷……」
「他说谎!」连玉楼神qíng激动地打断了厉永山,微微耸着肩膀,手捏成拳头,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激怒的小shòu。
「胡说八道,简直信口开河!锦绣河山缂丝画卷是我娘的东西!他们严家才是想从我这里把画抢走的人!」
周围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厉永山上千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先冷静,「连玉楼,你别这么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水之北连玉楼一把将手甩开。
「拟合严玉阙是一伙的!都是抱着从我这里夺走那幅画的目的!琉纡他知道,他遇到了严玉阙,他在提醒那个人已经来了,要我留意,要我小心……」
厉永山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想把连玉楼先带到没人的地方再好好安抚他qíng绪,但是那手刚伸出去,一人突然cha在他们之间。
「你要对我家爷爷做什么?」
厉永山抬头,面前的男子清瘦俊朗,俊俏飘逸,看来斯文潸然的摸样却偏偏在眼角勾着一丝妩媚,本该放làng的媚被收束到恰到好处,和着他这一身清冷的气质,有种别样的风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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