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吃东西,从年三十的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暮色浓重。外面依然有热闹的鞭pào声传来,依然是热闹年中。她突然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那温暖安静的锐王府。
司马忆敏觉得又累又饿又渴,桌上的茶壶里没有水,虽然外面有雪意映着,使得屋内并不算太黑,可还是因着天色越来越暗而越来越冷,冷到渐渐的司马忆敏有些不支。
她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在外面雪色的衬托下,反而显得这房间里的光线更加的昏暗冷清。
处理完政事,和大臣们商议过国事,离开议事厅,又去后宫和几位娘娘们一起吃了饭,最后,柳炎君坐在月妃的屋子里,听她弹琴。
月妃一曲奏罢,并没有听到柳炎君的夸赞,有些诧异,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柳炎君,柳炎君坐在桌前,手中把握着一个茶杯,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皇上?”月妃轻轻唤了一声。
柳炎君一愣,看向月妃,才发现她已经弹完了琴,笑了笑,淡淡的说:“已经弹完了呀,朕想心事,竟然没有听到,是朕的不是。”
“那,皇上,今晚可肯,”月妃的声音有些小,面色有些微红,轻声说,“留在臣妾这?”
柳炎君似乎并没有完全从出神中回过神来,看着外面的雪色,没有回答月妃的问题。过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起了身,吩咐自己的小太监,“备轿,朕要回书房。”
月妃一愣,但只得恭敬的跪下送柳炎君离开。
坐在轿内,柳炎君才觉得心头的痛好了些,仿佛离书房越近心中的痛会越少一些,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月妃弹琴,心却突然痛得受不了,仿佛全是委屈和无助,以及黑暗中不可预知的等候。
而且,似乎这多半天的时间,他一直有些莫名的恍惚。
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柳炎君示意轿子停下来,然后下了轿,吩咐随从们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位置有些安静,隐约有些光亮,在外面明亮的雪色衬托下,显得昏暗冷清,看不到房间有人走动的痕迹,刚刚又落了些雪,看地上的雪痕极是洁净,屋内的人应该是没有离开过。
“有人来过吗?”问了一声跟着自己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刻摇头,轻声说:“自打皇上离开,这儿就没有人来过,哎哟,也是奴才疏忽了,这陌姑娘大概是没得吃的和喝的——”
柳炎君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奴婢自打年三十的晚上在院落中遇到自己去取灵位开始,就根本没吃过任何东西,只怕是水也没喝过一口,看她柔弱模样,不晓得此时还活不活着?
第6卷 弱水三千我只饮一杯 第246章
“吩咐御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粥菜。”柳炎君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小太监,“这皇宫里连你也开始看人下菜了不成。”
小太监额上一冒汗,他还真是忘了,虽然不是故意的。
走到书房门口,看到房门是关着的,里面的烛光微微跳跃,窗户也关着,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柳炎君并不敲门,直接推开门,门并没有栓,一推就开。
刚要斥责这房内的奴婢,却看到一个人正静静的趴在书桌上睡着,怕是有些冷,身体微微缩在并不足够厚的披风下,还是那件缀着红梅花的白披风,此时,拢着她有些单薄的身体。
头是微侧的,脸上的表qíng有些委屈,有些无奈,有些疲惫,睫毛长长的,微微轻颤,可能是睡得不太踏实,头发有一缕随意的垂了下来,遮住一边的面颊。
书桌的东西并没有动过,她只是选择一角,就那样安静的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得有些让人心疼。
柳炎君并不动,也没有叫醒她,只是眉头微蹙看着司马忆敏。
这个叫陌笙的奴婢,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出现?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呆在那个存放小敏灵位的院落中的奴婢会自己走到将军府,除非她认识申莫言,或者带着灵位去那个地方有目的,毕竟申莫言有规定,不许小敏的灵位离开那个院落!
所有人都被申莫言赐死,唯独她幸免于难,迟了一步,所以没有喝下那毒药,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个小奴婢怎么会有胆量不和自己说一声就离开望月楼,去到申莫言的将军府?
申莫言恨自己,恨自己当时返回去找他而让小敏不肯迅速离开,失了那匹带头的白马而去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山坡并丢了xing命。
洪水过后,那儿的河水漂上来无数的百姓尸体,有些已经淹于泥土中无法寻找,在两年后,无意中在泥土中发现,却已经尸骨难辩。两年多了,始终找不到小敏的尸骨!
申莫言一直想让自己杀死他,他用了一切办法bī迫自己,激怒自己。为得就是要死,并且一定要死在自己手下,似乎才甘心。
司马忆敏觉得越睡越冷,只得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过来,那个柳炎君,此时一定歇息在某个爱妾处吧?才两年多,每个人都有了相守的女人,只有她,此时显得多余。
一抬头,被站在自己面前的柳炎君吓了一大跳,立刻坐直身子,然后站起来,她是个奴婢,她不能被他认出来,她得跪下行礼。
“罢了。”柳炎君淡漠的说,在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自己前日画到一半的画,qíng绪有些落寞,把画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长长叹息一声,以手抵住额头,漠然的说,“立刻在朕眼前消失。”
司马忆敏也不多话,拿起自己的包袱退了出去,反正她是个哑巴,不用说话,只要柳炎君不抬头,她就可以不解释不说话不询问。她心中是有些怨气的吧,他这么快就三宫六院了,而她却一直放不下!
出了书房的门,正好碰上小太监匆匆返回,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大约是些吃的,司马忆敏想,这么晚了,柳炎君还没吃东西吗?
“陌姑娘,也是小的疏忽,竟忘了你还在这儿,也没和你说晚上歇息的地方,也没让人送些吃的过来。”小太监立刻面带笑容的说,“陌姑娘,瞧见书房旁边的小院落了吗?那儿就是你歇息的地方,原本这儿一直由莲妃娘娘打小的丫头宝珠姑娘住着,平时伺候着皇上在书房的事qíng,其实也简单,不过是些打扫擦拭,皇上是个体恤下人的好皇上,只要自己不疏忽,断不会受罚的。”
一边说,一边带着司马忆敏向那个小院落走。
“皇上还责备了奴才忘了陌姑娘在这儿的事,这不,特意让御厨房准备了一些简单清淡的粥菜,你快趁热吃些,喝些热水,早些歇息。”小太监笑着说,他不知道这个陌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可以一下子代替了宝珠的位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模样一般,但瞧着到不让人厌烦。
送走小太监,司马忆敏又累又饿,而且还冷,匆匆吃了些热的粥饭,喝了些热水,用热水简单洗漱,就到chuáng上躺下休息,头一枕枕头立刻就睡着了,幸好棉被是新的,也还厚实,合衣睡着还算暖和。
被大大的风声吵醒,司马忆敏从chuáng上坐起来,走到窗前,才发现外面天yīn得厉害,而且雪落得很猛,可能雪本身不大,但被风chuī,地上的,天上的,房上的,树上的,反正是各处的雪全部混在一起,就变得天地间一团混乱。
打开门,一股凉风扑面,chuī得司马忆敏一哆嗦,还真是冷。
“哟,陌姑娘,醒了?”小太监的声音立刻响起,然后是一张笑脸,这个陌姑娘绝对有来头,皇上昨晚就歇息在书房没有去任何一个嫔妃的房间休息,早上醒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对陌笙没出现说什么,由他伺候着去上早朝,留他在这儿等陌笙过来。
司马忆敏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用手语说:昨个真是倦了,竟然睡过头了,幸好皇上没责罚。
“呵呵。”小太监笑了笑,细细的声音说,“皇上说,算了,这个奴婢一直被折腾着,只怕是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且由她多睡一会吧。对了,这是你在宫中要穿的衣服,在这儿,比不得原来呆的地方,不能太素的,这大年下的,要喜庆些才好。”
司马忆敏接过衣服,比自己身上的要厚些,瞧着也是gān净的。
当日,柳炎君并没有再来书房,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下午,而且不是他一个人,同来的还有申莫言和无名。
正在自己房内休息的司马忆敏被书房内很混乱的声音吵到,原本是他们过来之前,小太监就过来说,等会她不必伺候了,只在房内呆着就成,若是有事,皇上自然会叫她过去。她就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之前在书房偷偷带了一本书出来,此时正坐在chuáng上一边看书一边做女红打发时间。
第6卷 弱水三千我只饮一杯 第247章
最先入耳的是申莫言bào怒的声音,“臣一定要带她走!”
司马忆敏觉得这两年之后的申莫言比之两年前更难猜测,他时喜时悲,时而恭敬如君子,时而bào怒如bào君,而且有存心之意。他似乎是在有意的激怒柳炎君,言语时而刻薄时而恭敬,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不知道又是为了哪桩,这书房是柳炎君平时独自呆着的地方,所以,不太有人过来,书房与最近的一处院落也有几百米,这争吵外人自然是听不到。
柳炎君的声音听来冷漠而不容商量,“不行!”
“皇上,您已经是佳丽三千,且不说三宫的娘娘们,就说那些伺候娘娘们的宫女们也个个都是貌美如花,您何必再要那样一个丑丫头,臣只是让她回去照顾院落,相较起那些个粗手笨脚的奴才们来说,那丫头还是个细心的。”申莫言并不退缩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司马忆敏一愣,这争吵怎么似乎和自己有关?
“申莫言,罢了,皇上已经说了,不就是一个细心些的奴婢吗?我府上多得是既漂亮又温柔细心的丫头,不如你去选几个去院落里照顾司马姑娘的灵位?”无名的声音听来有些无奈,微微还有几声咳嗽,似乎感了风寒。
“不行,臣只要那个奴婢!”申莫言根本是存心,“她现在人呢?臣要立刻见她,臣要得就是她的忠心,最起码她敢冒着xing命之忧把灵位送到将军府,那么多的奴才,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臣说过的话,所以臣一定要带她回去!”
司马忆敏叹了口气,她可不是忠心,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走到了将军府。
柳炎君的声音依然冷漠平淡,静静的,但突然不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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