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义没了救他的人,继续吃痛,拼命挣扎,却挣脱不了背后钳制他的两人;想开口大骂,却被堵住了嘴,出不了声;yù将两条腿踢向打他的那人,却被反踹了回来,疼得他脸色惨白。
饶是贺济义身子结实,也经不住这样的打,眼见得他渐渐没了那扑腾劲儿,一小厮赶忙进去向温夫人报信。温夫人道:“他行事可恶,挨打是该的,但罪不至死,你们且劝一劝罢。”
小厕领命,出得门去,叫上另几名同伴一涌而上,隔开打人的和被打的,笑道:“罢了,打死人要吃官司哩,替大老爷揽来麻烦事,你们负责?”
看门小厮的簧级都不高,但打人的小厮却知道,这些都是温夫人的人,轻易得罪不得,于是只好卖了面子,丢开了手。
贺济义软塌塌地歪到在地,竟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先前被他打落一颗门牙的小厮见机会难得,忙寻来一块板砖,照着他的嘴狠砸下去。众小厮连忙去拦,却已是迟了,扒开贺济义的嘴一看,血ròu模糊,门牙少了两颗。
落牙的小厮张着嘴,豁着风,哈哈大笑:“连掉两颗,我赚了。”
众小厮,连着围观的人群,俱仰首大笑,乐不可支。在旁躺了许久的林森,趁机捂着胸口,忍痛爬起来,将贺济义连拖带拽,扶出了圈子。正好去贺府报信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一辆马车,将他们带了回去。
贺济礼料到贺济义此去要吃闭门羹,却万万没料到孟兆均会动手打人,他赶到门口看了看贺济义的伤势,倒抽一口气,忙命人去请郎中,又叫人将他抬回归田居,并吩咐:“走夹道,别让老太太看见。”
孟瑶得到消息,赶到归田居,见贺济义遍体鳞伤,一面可怜他,一面又恨他,暗道,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吃里扒外的人,合该是这样的下场。
贺济礼心里大概想得差不多,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内疚,让他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归田居的几个丫头,在知茵的带领下出耒服侍,见到贺济义的伤,有两个当场就哭了起来,被孟瑶一通好骂,罚到院子里跪着去了。
知梅看了看那几个丫头,向孟瑶道:“少夫人,都这时候了,叫齐姑娘耒伺候罢。”
孟瑶一拍手,道:“是我急糊涂了,济义受伤,自当他的通房丫头来伺候,快,去叫齐姑娘出来。”
齐佩之早就在角门处侯着了,只是胆小,无人唤,不敢挪步,此时听得孟瑶一声吩咐,连忙跑了过来,一脸急色掩也掩不住。
孟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房,示意她镇定,道:“这几日你受些累,守在这里,夜里就在屋里打地铺罢。”
知茵忙道:“侍候病人是个力气活,齐姑娘一人恐怕忙不过来,奴婢同她轮班罢。”
孟瑶张口yù斥,想了想,却忍下来,答应了她的请求,命她二人轮流值班,另四名小丫头打下手。
刚安排妥当,郎中至,孟瑶回避,贺济礼上前接待。郎中是甄家医馆的人,知道贺家是老主顾,替贺济义按过脉后,就并未夸大其词,照实道:“都是外伤,不碍事,但胸口却被打得狠了,不好生将养,恐留下祸根,还是老老实实在chuáng上躺足一个月再起来。”
贺济礼闻言稍稍放心,qíng他到偏厅吃茶,开药方。
待郎中走后,孟瑶一面安排人去煎药,一面问贺济礼:“整整一个月哩,瞒得过老太太?还是告诉她一声儿罢。若是怕老人家着急上火,就叫小言去慢慢地说。她服侍老太太也有几个月了,知道她脾xing。”
第八十一章 一条大鱼(下)
贺济礼瞒着贺老太太,并非因为心虚,相反,他很理直气壮,只是怕贺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贺济义受伤的事实,急得病倒了----虽说贺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可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不过孟瑶所言也有道理,贺济义要在chuáng上躺整整一个月,想一直瞒下去是不可能的,还是慢慢将事qíng透露给贺老太太的好,贺济礼想到这里,同意了孟瑶的提议。
孟瑶便自后罩房把小言叫来,将事qíngjiāo待给她,又嘱咐道:“必要一点一点的讲,别吓着老太太,若这趟差事办得好,就把你重调回老太太身边去。”
小言被贬后罩房,只是为了盯梢贺济义,如今差事办守,正是需要一个借口恢复原职,闻言高兴应了一声,朝第二进院子去了。
贺老太太听说贺济义挨了打,立时从罗汉chuáng上跳了下来,推开不言,蹬蹬地归田居跑,根本不听分说,她一气奔至贺济义chuáng前,瞧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只来得及叫一声“我儿”就一口气接不上来,晕倒了。
孟瑶忙指挥知茵等人将贺老太太抬到旁边榻上躺着,掐人中,灌参汤,忙活了半天,直到贺老太太睁开眼,才松了一口气。
贺老太太一醒,又朝贺济义chuáng边扑,摸着他的脸,泪珠子落个不停,哭道:“我儿,这是哪个狠心的打了你?”
贺济义伤势虽重,人却是清醒的,将贺老太太的问题,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他挨打的原因,关系着他吃里爬外的事,哪敢抖露出来,当下只死命闭着眼装晕。
贺老太太见他没反应,慌道:“小二这是怎么了?”
贺济礼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道:“郎中才刚来过,无甚大碍,静养便是,我媳妇已点派人手熬药去了,马上便得。”
贺老太太转而扑向他,哭着又打又捶,叫喊道:“我反他送进城里来jiāo给你,你怎么不看好?竟害得他伤成这样,到底是哪个作死的打了他?”
贺济礼微微侧头,冲孟瑶眨了眨眼,再奋力将贺老太太推开一点儿距离,道:“娘,我们也是才接到消息,什么也不晓得,您还是等济义醒后,亲自问一问。”
贺老太太抹了把泪,问道:“他出门,没人跟着?”
贺济礼没好气道:“今儿本该他守冰窖,他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的,不然我们也不会不得信儿。”
贺老太太在他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扑到贺济义身上又哭了起来,一面怨贺济义出门不带帮手,一面责骂贺济礼不把兄弟照顾好。
孟瑶在一旁听得头疼,仗着自己现在是双身子,把腰一扶,先回房去了。贺济礼在旁安慰了贺老太太一阵,也跟回房内,摊在椅上直揉太阳xué。
孟瑶起身,站到他身后,亲自给揉了揉,嗔怪道:“虽说济义挨打的理由,得留着他自己说,不过人是从我大伯那里接回来的,这个怎么也瞒着。
贺济礼拍了拍她的手,没作声,心想,依着贺老太太的xing子,若听说了这个必定要把孟瑶也怪上,毕竟那是她娘家大伯。
孟瑶现怀着身子,怎能受气,再说贺济义如今这下场,真不能怪旁人,全是他自找的。
孟瑶给他揉了会子,停了手,道:“你要是还头疼,晚上服侍你罢,这会儿却是要趁热打铁才好,不然若等我大伯回了京,上哪儿寻他罪证去?”
贺济礼抚掌起身,笑道:“正是,我这便上官府报案去。”他朝外走了两步又回转,扶住孟瑶的胳膊,道:“我先送你去岳母那里罢,今儿娘心qíng不好,恐怕要寻人撒气。”
孟瑶见他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自己,喜上眉梢,嘴上却道:“自古媳妇受婆母训斥,只有低头受着的,哪有躲出去的。再说济义还躺在chuáng上,我这时候走,不太合适罢?”
贺济礼望着她,似笑非笑:“你那爆脾气我还不知道,只怕娘才说你两句,你又要一跳三尺高,不但反气娘一回,还伤着我儿,罢了,还是送你回娘家罢。”
得,才听了一回好话,他又现原形了,孟瑶气结,一面随着他朝外走,一面悄悄朝他腰上狠掐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贺济礼yù还手,却发现她如今的腰,是经不起掐的,只好把这口气生生忍下,暗道,等你生完再好好收拾你。
贺济礼将孟瑶送到温夫人处,一刻也没停留,转头直奔官府,击鼓鸣冤,将早已写好的状纸呈上。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那知府大人是贺济礼学生的父亲,两人早已熟识,接过状纸后,当即在上签了字,再点了几名捕快,让他们跟着贺济礼去孟家。
孟家守门小厮见官差上门不敢怠慢,禀过孟兆均后,将几人引进院里。孟兆均虽允了他们进这院,却没打算让他们进房门,就立在外头喝道:“你们知府的官阶,还低本官一级,哪来的胆子要搜我的家?”
捕头上前,拱手道:“孟大人,搜府此举,不在官阶高低,而在职责不同,我们知府大人受朝廷任命,负责一方百姓平安,自然搜得。”
孟兆均看了贺济礼一眼,道:“你们知府大人,要保谁的平安?且说来本官听听?”
捕头把贺济礼一指,道:“贺先生今日击鼓鸣,状告孟大人qiáng夺他家财务,还望孟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几个进去看看。”
孟兆均把脸一板,斥道:“胡扯,本官搬回来的,都是孟家财物,何来qiáng夺一说?”
捕头道:“口说无凭,还望孟大人准我们进去看看,也好还大人一个清白。”
孟兆均等要再次拒绝,却听见贺济礼开口道:“大伯推三阻四,莫非心里有鬼?”
“你,血口喷人!”孟兆均两颊的ròu,因气愤而上下乱颤,他抚着胸口,犹豫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为了不落人口实,将贺济礼和捕快几个,引进了厅里去。
贺济礼踏进前厅,眼睛左右一扫,便发现几上搁的一个红珊瑚盆景,极为眼熟,忙凑近细瞧。
孟兆均喝道:“莫动手动脚,弄坏了它你赔得起……”
一语未完,加济礼已瞧见了自家暗记,高声招呼捕快们近前,指与他们瞧:“看,这盆景便是我贺家的物件。”
他转向孟兆均,咬牙切齿道:“大伯,你还真是胆大,自我贺家夺来的东西,就这样明目张胆搁在厅里。”
孟兆均还当他唬人,上前眯起眼一看,那珊瑚盆儿内侧,果真刻了个小小的“贺”字,因字的颜色与盆儿的颜色太过于接近,要不是贺济礼指出来,还真注意不到。
加济礼看着孟兆均目瞪口呆的神qíng,手一挥,帮捕头下了令:“搜。”
捕快们来了jīng神,不顾孟兆均的阻拦,三下两下就先把前院翻了个底朝天,搜罗出不少刻了贺家暗记的物件来。他们将东西拢作一堆,抬到贺济礼面前,殷勤问道:“贺先生,您瞧瞧,可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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