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个小的,她总也还有预备。
一明白这些,何氏便更为好奇当初林保生与何氏的发家史了。
快速致富的窍门在哪?
见那少年郎君只一味苦求三娘子:“……这事儿还要请三娘子千万帮忙,我实在也不迫不得已……还求三娘子再赐一份醉枣……我那同窗喜欢的很,说是……说是她家阿父也极为喜欢……就盼着再尝一尝这味道……”
沈嘉元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都红了。
完全是败给了自己的自尊心。
求着买东西,且向个小姑娘来求,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qíng。
可是想想兰郡主那嚣张跋扈的样儿,似乎拒绝她,比来求三娘子更要难。
最近沈家接了义成郡主府上备年礼的一个大单子,乃是义成郡主要送给宫里的太后皇后以及各宫妃嫔的年礼,都要沈家来搜罗。沈唯一再三告诫他,在书院一定要跟兰郡主打好关系,一丁点也不能惹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不然万一生意huáng了,他沈家便亏大了。
——来往遣人搜罗稀罕物品的车马费工时费各种费用,外加已经置办到一半的东西,不能还没拿到银子便藏到自家仓库里囤起来长毛。
林碧落瞧着这位沈大郎连耳朵都红了,果然是不惯求人。不,也许是他惯于求上位者,却不习惯求她这样的小姑娘。她心中思量:莫非沈大郎这位同窗的阿爹是位实权人物?
又或者伊人太美,他不忍心拒绝?
是不忍心拒绝呢还是拒绝不了?
这两个答案都很有趣。
林碧落心中猜的不亦乐乎,面上却十分为难:“沈郎君,不是我不肯再卖给你,做生意的哪有银子上门往外推的道理?而是我阿娘嘱咐了,这吃食却是要留着我阿姐出门子的时候待客用的。如今家里人是连一颗都不让吃了,我若是背着阿娘卖出去,万一她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江氏在旁瞧的眼都直了。
她是过来人,看到沈嘉元耳朵都红了,只当这少年害臊,找了借口与三娘子搭话,哪知却被拒绝了,本着打好关系的念头,她也在一边帮腔:“三娘子,不是做婶娘的我说你,”咬重了婶娘二字,也好给这少年卖个好,见这少年听到婶娘二字,果然多瞧了她两眼,心中大喜,顿时再接再励:“但凡开着铺子的,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况这郎君是真心来买,你何不全了他的心愿?”
可恨那小丫头年纪尚幼,全然听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只一味拒绝,少年苦求数次,江氏在旁帮腔,她才不qíng不愿道:“沈郎君,不是我不肯卖,实是我家阿娘说了是招待来客的,到时候若是不够用,我阿娘知道被我私下偷卖了,可是会打断我的腿的。不如这样吧,你多出些银子,到时候我拿这银子来给我大姐姐添到嫁妆里,阿娘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大约……就会待我宽容些……”
沈嘉元一听有门,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价格好说,价格好说,只要三娘子肯卖!”
林碧落面上踌躇:“沈郎君三日来买两包,五日又来,不如这样,索xing我直接卖你一坛子,我家坛子极大,一坛子醉枣足有三十五斤左右,我也不多收你银子,只收你八十两便可,你瞧着如何?”
青和在旁傻了眼,只差没说:八十两?小娘子您打劫呢吧?
江氏嘴张的差点能塞进去一个jī蛋:这……这是什么金贵东西?多稀罕的枣子?竟然值这么多银子?顶好是跟这小丫头讨了方子,来年我也去造几坛子来,还怕赚不来钱?
惟被宰的沈嘉元竟然从心里升起了一丝对林三娘子的赞赏:只有懂得审时度势把握商机的商人,才是个合格的商人!
他瞧瞧一旁方才使劲帮腔的江氏,先时还当她与林三娘子串通起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会瞧着她这样子,原来……这一位只是被林三娘子利用了来唱红脸的,却并非有意唱红脸。
青和摸出了荷包,哭丧着脸向沈嘉元禀报:“大郎,今儿带的银子不够……”
沈嘉元瞪他一眼:“蠢材!还不快回去取些来。”
林碧落好心提醒:“沈郎君,我家这坛子……也不小,难道你们主仆抬回去?”爱屋及乌成这样,她还没见过呢。
这位沈大郎讨好中意的姑娘欢喜就算了,现在连未来岳丈也不放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来不久之后,便能听到这位沈大郎的好消息了。
沈嘉元得她提醒,忙喊住了已窜到门边的青和:“叫吴大套了车来,好拉枣子。”
青和应了一声跑了。
林碧落立在那里琢磨,沈家的银子赚的容易,果然吃大户是件不错的生意,要是沈大郎成亲,她能做出喜糖来推销给他,不知道能不能大赚一笔?
沈嘉元目光虚虚落在她身上,见她似乎有些走神,唇边一抹笑意,瞧着像坏笑,可是因着其人生的着实好看,便是这坏笑,也让人观之可亲,生不出什么警惕之意。
细数起来,他已经在林三娘子手上吃了不少次暗亏,一次次被宰,这次倒好,醉枣的价格被她提的高到了吓人的程度,蜜渍的,晒gān的,做成枣糕的,大约没有一样能抵得上她这醉枣的价格了吧。
他原本是怀着补偿的心理,但是如今人是被宰了,却不是补偿的法子。
再这么下去,向来以宰人为美的沈大郎,便要被林三娘子当成一只肥羊,三不五时来宰上一回了。更休提什么补偿了……
店里此刻再无别人,四姐儿在江氏怀里吃饱了,玩了会儿,见无人理会,也沉沉睡去。江氏讨好人的本事向来不低,不然岂能哄的林大娘对她言听计从?这会见少年眉眼一个劲儿往沉默着的三娘子身上瞟,自觉已经向他卖了好,心中暗思,果然动qíng的少年都是傻头傻脑的,这少年郎君瞧着穿着打扮一派贵气,却原来心xing也蠢,被三娘子牵着鼻子团团转,一下便赚够了大姐儿的压箱底银子……
她觉得是时候功成身退,不妨碍少年男女眉目传qíng了。只有在这位沈姓少年郎君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才有可能攀上关系,便向林三娘子道:“四姐儿睡着了,我带她回去睡觉。三娘子得空了去祖宅瞧瞧你阿嬷去,她最疼你们姐弟了……”
想来,当着中意的少年郎君的面儿,三娘子是定然不会反驳她的不实之语,江氏便客气的恰到好处。
不想林碧落一笑:“婶娘慢走,祖宅不到年节,我们姐弟是不敢去的。阿嬷一向不喜欢我们姐弟,没得去了讨她老人家的嫌,又惹的她老人家不高兴,便是我们姐弟的罪过了……”
江氏:“……”
这个蠢丫头!
赚起银子来倒是一副jīng明相,在少年郎君面前,真是蠢的要死!还没出嫁,也不知掩饰,让江家的长辈知道了,哪敢让这样不孝的媳妇进门?
好好一门亲事,看来要毁在这蠢丫头手里了!
☆、第34章绝决
林碧落虽不明白江氏的心思,但见得她讨好沈嘉元的神态,着实恶心,因此毫不顾忌她猛使眼色,只作不见,见得她愤愤然离去,临走还要往沈嘉元身上多瞄几眼,暗暗偷笑,这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色,可惜四姐儿还是个小毛丫头,要长成最少还得十几年……
世人皆爱俊俏少年,假如这俊俏少年家底子丰厚,那就更美满了。沈嘉元两样都占足了,不怪婶娘那副恨不得能攀上关系的神色。
沈嘉元何等jīng明,见得她那位婶娘走了之后,她那古怪的笑意,便猜了个j八九不离十,却又故意道:“三娘子在笑什么?”
林碧落摇头叹息:“只恨我家阿妹太小……太小……”尾音拖的长长,却又憋着股笑意,竟别有一种娇憨的神态。
沈嘉元瞬间秒懂,她分明在打趣自己,但对着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儿,他竟然只能无奈笑了,找不出还击的理由。
两个人都是人jīng,沈嘉元就罢了,自小学的是算计人心,算计银钱利益,来往人qíng,学得一身在世俗里打滚的本事,但林碧落小小年纪,这般通透,实在出乎他意料。
她似乎瞧透了自家婶娘巴结的态度,但却全无一丝不好意思,竟然还顺势取笑,这份豁达心境,少有少女能及。正常的小娘子们到了这个年纪是最爱脸面的,江氏这行为无异于在打她的脸,等于昭告他林家的人拍马逢迎,但在她眼里,似乎这再正常不过,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至少——沈嘉元认识的她从无钻营之态。
假若她也似江氏那般看到富贵之象便容易迷了眼,他倒好补偿林家了。可是在认识这么久之后,沈嘉元忽然之间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有点不确定了,不确定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青和带着人去后院抬醉枣的时候,林碧落早遣了迎儿去后院知会了家人一声,迎儿将外面晾晒的衣衫收了回去,两个姐姐也在房里待着,便是何氏也不曾出来。
迎儿看店,林碧落陪着沈嘉元亲自去后院取枣。林家全是女眷,力气活从来都是雇人来做,抬枣坛子只能沈家仆从去了。
沈嘉元有幸参观了林家的两进小院,见得打扫整洁,二进院子后面还有一排库房,林碧落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串钥匙,打开其中一间房子,但见那房里摆满了坛子,她指着其中一个扎的严实密密封起来的坛子:“便是这坛了。”
青和带着吴大上前去抬了坛子往外走,林碧落候着他们主仆三人出了房门,又回身拿钥匙锁了起来。这是林保生多少年的习惯了,他们家刚开铺子的时候,林大娘与江氏来了便直奔库房……后来他们家后院库房除了进出货,平日便锁了起来。
沈嘉元心道:瞧着三娘子这模样,恐怕家中财权多是她在掌握,他早派人打听过林保生与何氏为人,听说这夫妻两个都是非常憨厚的人物,一家子和和气气,若非如此,林保生一个嫡长子也不会被亲母与兄弟合伙赶出祖宅。
沈家来回禀的仆人还曾说过,林保生刚下葬之后,林大娘似乎有意要bī死儿媳,林家四个孩子跪在林佑生家门前苦求,只求拿自己的命换亲娘的命,此事在这一带都传了个遍。
那时候,三娘子似乎……只有九岁。
沈嘉元自小顺遂,最不愉快的经历也只是沈唯一宠庶子沈嘉玉,但那也无损他的地位,只是让他稍有不痛快罢了。再便是在东林书院与权贵之弟结jiāo之时,其间不乏被人嘲笑轻视,但这世上只有付出才有收获,特别是商人,在人际来往之上更舍得下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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