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坠子,刘天宝耸耸肩:“你们俩看起来,与其说是未婚夫妻,倒不如说是朋友来得准确。”
龙祁钰无言以对。
对于琅华,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亏欠了她许多,若是他就这样娶了她,也算是补偿她的多年等候,但……
仿佛压根儿也没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答,刘天宝自顾自的说下去:“琅华会走,就没有打算让你寻到她。”
“我知道。”静默片刻,龙祁钰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刘天宝闻言抬头遥遥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闪烁着莫名的晦涩。“你当了皇帝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龙祁钰笑了笑,意味不明。“这又不是儿戏……”
刘天宝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模样。
沉吟片刻,刘天宝突地开口:“你难道……真的一丁点都不喜欢她吗?”他用手指比出一个很细微的动作。
这个“她”说的是谁龙祁钰和他都很清楚,龙祁钰手中的笔在空中顿了顿,迟迟没有在奏折上落笔。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刘天宝撇撇嘴,整个人放松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头顶的横梁,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你没有娶她,否则,她就真的可悲了。”
龙祁钰沉默不语。
自从昨夜里琅华莫名失踪后,他亦派遣了许多人出去查探,但整整一天都未找到任何她留下的痕迹。他很明白,琅华既然会留给他那封信,就已决意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想到这里,他艰涩的勾了勾唇,意味不明。
刘天宝的目光在龙祁钰脸上转了转,唇齿间溢出一声极为清浅的叹息,那声音太微弱,以至于甚至没有人察觉到。
“天底下可没有第二个琅华郡主会这样等你,当真不后悔?”过了许久,刘天宝突然又问。
龙祁钰依旧没有回答,反而抬起头看向他,似在探究他话中的深意。
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刘天宝赶紧转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天宝装傻充愣地笑:“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
龙祁钰狐疑地看看他,倒也没有追问下去。
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刘天宝丢下一句“天色不早我先回王府”,说完不等龙祁钰回答就几步跨出大殿。
候在大门外的侍童一件刘天宝走出来,立即为他撑开雨伞,手里捧着厚而温暖的狐裘围领披风。
刘天宝摆摆手,没有接那披风,就这样徒步走出御书房。
侍童一愣,随即撑着伞快步跟上他。
见他身后空空如也的走出来,侍童忍不住问道:“世子,你不是说你是进宫来告诉皇上,郡主就在咱们王府吗?”
微眯着眼睛,遥遥望着前方的茫茫大雪,刘天宝挑了挑眉:“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侍童不禁有些急,“咦?不是世子你说要带皇上去接郡主,难道你忘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刘天宝不时低头去接住几片晶莹的雪花,低垂的眼帘遮掩去了他眸中深意,侍童只听到他轻哼一声:“我不记得有说过这些话。”
侍童目瞪口呆。
世子今夜进宫时,还对郡主说一定会说动皇上去王府迎接郡主,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过去,怎么就给忘了?
完全没有要回答侍童疑问的意思,刘天宝随手在摘下一枝垂下枝桠的梅花,就这么拿在手里把玩着,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宫外走,脚下踩碎一地细雪。
侍童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依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脸上一片迷茫之色,最终,他撑着伞赶紧跟上刘天宝的步伐,转头却听到他低声叹了口气。
“他又不会娶她,既然这样,告诉他人在哪里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
侍童一时有些听不明白。
他还想再问,刘天宝已经回过头继续前行,仿佛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抬头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刘天宝搓了搓冻得喃喃自语:“真是一天比一天冷。这个冬季啊,怎的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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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选择
清晨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大亮,沈容和挣扎着睁开双眼,眼角的余光瞥见窗边那道颀长的身影,不由得怔了怔。
刚刚醒过来,记忆有些模糊不清,缓了缓神沈容和才记起昨夜里秦观过来了,之后莫名其妙点了她的睡xué,她本以为他会带她走,醒来却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而秦观,似乎也不曾离开过。
“唔~”低低闷哼一声,沈容和支起身子,半躺半倚的靠在chuáng头。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传来,秦观偏头注视着她。
外面的晨光在他周身笼罩下一层浅浅余晖,那张极其好看的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浅笑,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恰好掩去了眸子里隐隐闪现的jīng芒。
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衣,沈容和动了动唇,这才发觉自己喉咙里gān涩得紧,动一下都如同被撕裂了一样疼痛。
少顷,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便送到了她的唇边。
沈容和不解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正轻笑着的男人。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顺势在chuáng边坐下,一手扶在她的背上,一手端着那杯热茶,漫不经心地说:“我想着你也差不多会醒了,所以提前叫丫鬟煮好了茶。”
沈容和yù伸手去接茶杯,秦观的手指却是缩了回去,避开了她的手,在沈容和挑起眉头时再度将茶杯送到她的唇畔。
他坚持如此,沈容和也就不再推辞,就着他送过来的茶杯一口一口喝。
眉儿抱着大束梅花进来时,看见的便是秦观半扶半抱着沈容和,小心翼翼喂她喝茶的qíng形,惊讶得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望去,看见的却依旧是这幅平和的qíng形,眉儿不禁一呆。
嗓子里稍微好受些了,沈容和抬头看着呆呆站在门口的人,“眉儿?”
被点到名字的人这才幡然醒悟,眨眨眼睛,直勾勾看着房中的两人,秦观和沈容和的脸色都十分平静,平静到眉儿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自幼跟在沈容和身边,眉儿从未见过沈容和这般柔顺的模样,更何况……那人还是沈容和一见到就忍不住针锋相对的秦观!
对于她满脸错愕故意视而不见,沈容和张口就道:“方轻尘和喜儿都在府中?”
眉儿仍旧是呆呆地看着她和秦观,直至发觉她微蹙的眉头时猛地回神,对着沈容和点头。“是啊,外面那些御林军一直不肯走,又不肯放任何人离开,所以他们都还在府中。”
刻意避开另外一个敏感的话题,沈容和点点头。
昨夜喜儿跑出宫来了相府,还没来得及回去,外面就已经被御林军包围了,不放任何人出去,期间方轻尘也正好在府上,所以两人一直都留在府中,没有回去。
侧首瞥一眼身边的秦观,她整个人都半靠在他的怀中,比起方才冷冰冰的chuáng头总是好受些,也就不再客气,策了侧身子,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倚靠着。
对于她这一动作,秦观唇畔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但笑不语。
这一幕落在眉儿眼中就成了无比诡异的事qíng,抱着大束梅花枝的手差点松开,张嘴瞪着这一清醒,久久无语。
呐呐的将梅花枝cha在花瓶中,眉儿边往外走边不断碎碎念催眠自己:“我一定是眼花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走到门外眉儿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重要问题。
昨晚不是有御林军把守在相府门外吗?现在可以说是连只苍蝇飞进来恐怕都会被人发现,秦观这个大活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回头看看沈容和的房门,眉儿用力甩甩头,错觉!一定是错觉!
房中的沈容和与秦观对视一眼,唇边皆不由自主沾染了笑意,连连摇头。
外面的风雪始终没有停下的痕迹,秦观的视线落在堆砌着积雪的梅花枝上,唇畔勾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道:“你自小就在龙城,都很少去其他地方瞧瞧。”
沈容和点点头:“沈府只有我在,我总要顾及着其他,怎么会有心力去外面到处看看。”
一手环在她的腰间,秦观的头轻轻抵在她的脖颈间,丝毫不觉得这样亲密的姿态有什么不对劲,沈容和略略挣扎了两下,后面的人却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禁笑笑,也就由着他去了。
罢了,反正就如他所说,她此后不必考虑其他,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天山的梅花开得最好看。”须臾,秦观道。
天山是有名的赏梅胜地,整座山峰上种满了大片大片的腊梅,一到梅花的花期,整座山坡被都那些白的,粉的,红色的花朵所掩盖,美得惊心动魄破。那里亦是各方文人雅士最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数不清的人不畏寒冷特意去赏梅。
沈容和心神一动,侧首看向他:“你……难道是想要去天山?”
秦观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不承认,亦没有否认。
沈容和张了张口,yù说什么,转念想着她如今只是个有明天不知将来的人,苦笑一声,也就罢了。
就如秦观所说,她从前都没有机会能够到处去游玩,如今若能身无旁骛的去游览这大好河山,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临行之前,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故人。”秦观忽然出声说道。
沈容和疑惑地望着他,重复道:“故人?”
她如今还有什么故人吗?
没有理会她的疑惑,秦观取来自己的披风,仔细的为她系好,低头细细审视着她。
沈容和近日来越来越畏寒,所以比以往穿的衣服还要多出几件,然而浑身却没有臃肿的感觉,她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披风领口处是雪白狐裘镶上去的,更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白,比起以往那个总是语中带刺的沈容和,少了些气势,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弱。
“果然还是这样的沈容和比较好看。”秦观调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惹来沈容和不悦的一记瞪视。
收拾好一切,秦观带着沈容和从偏阁的窗户跳出去,原本她还在琢磨秦观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进来的,在看到后门的几位禁卫军恭敬有礼地向他行礼,而他带着她堂堂正正走出去,沈容和的嘴角不可抑制的狠狠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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