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叽叽的,张师叔在一旁不耐烦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三四两的碎银子,塞给年轻道士:“我们从京城过来,小孩子特别耗衣物。她之前带的衣服几乎都磨损尽了。烦请道友再帮忙添置两身换洗的衣履鞋袜。另外,我们带的gān粮和锅碗炊具在进城之前都送给了借宿的庄户人家,也烦请道友再帮忙添置一套。”他们有辟谷丹,根本就用不着开伙做饭。所以,除了沐晚的衣物,其余的全只是幌子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详尽!
怪不得师叔侄二人穿着不俗,却连件包袱行李都没有。年轻道士掂了掂碎银,点头应下。
等人走后,张师叔指着右边的房间说道:“小晚,你住这间。我今晚便会去寻访那dòng府。若是他们问起,你便说我在屋里闭关,不许打扰。你独自在这里,一天也要佯装开伙一两次。”
“是。”沐晚本来芯子里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现在又身怀炼气二层的修为,独处什么的,完全没压力。再者,自从进观后,她一路上也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没少暗中观察。三水观称得上是真正的清静修道之所,算是靠谱的。况且,她会深居简出,只是十来天而已,想来也不会碰上什么麻烦。
沐晚推开绿漆房门。房间狭小,若是多站三两个人便转不过弯来。里头的陈设甚是简朴:绿色的木格子窗糊着月白色的窗纸。窗下,三面靠墙的摆着一张三尺来宽的竹chuáng。chuáng上仅有一布衾、一木枕而已。靠里边的chuáng头旁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矮竹柜。柜顶摆着一盏油碗灯。碗里还有大半的灯油。灯旁放着一个火折子。
她再去院子里查看,陶缸是空的,里头一滴水也没有。抬头看了看有两人高的青砖院墙,她心中跃跃yù试:唔,难道说今晚要姐爬墙去外面的池塘里洗澡?
年轻道士的办事效率很不错。傍晚时分,他便用竹箩筐满满的挑了一担东西过来。
张师叔最烦这些俗物。但是,他身为师长,又不得不出面,便耐住xing子,象征xing的清点了一下:两套小小的粗布衣履鞋袜、菜gān一把、粮米油盐若gān、锅碗等若gān。
沐晚在一旁暗地里撇了撇嘴:就这点子东西,顶上天去最多能值个二两银子。
“柴火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如果道友需要,我还可以一并送些新鲜的果蔬过来。”见张师叔二话不说,照单全收了,年轻道士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张师叔指了指沐晚,神色淡漠的说道:“我从今晚开始要闭关清修。明早,你把东西jiāo给她就行。”
京城来的,果然不同凡响,出手阔绰得很。年轻道士满口应下。
第23章 独处
收拾好东西后,沐晚从储物袋里拿出桃木剑,去院子里练剑。
院里的老槐树是有主的,可不能拿来练剑。在小院里扫视一圈,她也没找到一个可以拿来练剑的现成靶子。
略一思索,她先从院里找到一块巴掌大的厚实石头,从土灶膛里刮下一些黑色的灶灰,在这块石头的正中点了一个指头大的小圆点,然后解下两根缠在小腿上的绑带,再另外又撕了几根布条,把这块石头绑在老槐树的树gān上。这样,一个简易而且坚固的石头剑靶便做好了!
吸气、箭步踏出、刺!
“当”的脆响,火花溅起,剑尖正中小黑点,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记。
树下,小小的人儿一丝不苟的练着,一剑又一剑,剑剑皆准确无误的落在石头当中的小黑点上。渐渐的,小黑点的正中被刺出一个小剑坑。
好天赋!张师叔人在屋内端坐,神识铺开,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不已:怕是在剑道峰上也难寻出几个像小晚这般勤奋的!
练着练着。夜色渐浓。今晚彩云遮月,天上的星星也不见几个。小院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这并不影响沐晚练剑——进级后,她的目力又明显见长。就这能见度,石头当中的印坑,她看得一清二楚。
人定时分,一千剑练完。
此时,道士们大都已经入睡。道观里只是零星的闪着几点昏暗的灯光,比白天更加寂静。
“吱呀。”张师叔打开房门,走出来,对她略一点头,乘着夜色悄然离开。
沐晚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汗湿得几yù滴水。这样子,没法睡!她必须去外面的池塘里洗个澡!
于是,她收起桃木剑,站在老槐树下,擦拳磨掌:姐是爬树呢,还是翻墙?
老槐树的树gān看上去约摸有三尺之粗,沐晚根本就抱不过来。好吧,就算是抱得过来,她也不知道树是怎么个爬法!
院墙……没有梯子,这么高的墙,叫人如何翻得过!
姐又不是话本里的侠士,能飞檐走壁滴!
等等!飞檐走壁!刚刚师叔是怎么轻轻一跃,就跳过了墙头的?用右手的两根指头轻点眉心,沐晚凝神,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放刚刚师叔离开的qíng形——这是她的新经验,用两根指头轻抵眉心,更容易聚焦神识。
怕惊动观里的其他道士,张师叔没有动用飞行法宝,也没有直接御剑飞走,而是象话本里的侠士一样,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跳出小院。
沐晚本身就记忆力好。进入炼气二层后,她更是过目不忘。于是,她在墙根下,一边回想着师叔跳跃的动作,一边手脚也慢慢的比划着。
两遍过后,师叔的一番动作便被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不知道院外的池塘是怎么一个qíng形,沐晚打算跳到老槐树上,去摸个底先。
深吸一口气,她张开两臂,脚下用力一踩,朝老槐树离地最近的那个大树杈纵身跳去。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紧接着,只听见“哗啦啦——”的一阵乱响,她竟然跃起十来丈高,直接超过老槐树一大截!
这……小心肝猛的提高,沐晚险些惊呼出口。还好,下一息,她便落了下来,“当啷”一下,结结实实的跌坐在大树杈上。
沐晚恍过神来,使劲的咽掉一口唾沫,发觉自己双手正牢牢抱着树gān。小胸脯里,“突突突”,整颗心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滴咯娘咧,姐竟然能一下跳这么高!仰头看着高高的树尖,她禁不住咧开嘴“呵呵”傻笑:“其实,刚刚就象飞一样,感觉好过瘾!”
所以,再来!
呼的纵身跳下大树杈,她先是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先前的动作和运气方法,总结一二,然后才拼尽全力的纵身跃起。
呼——,跳得比刚刚还要高!
这回落地时,她吸取先前的经验,双臂伸开,气沉丹田,“噔”,两脚轻轻着地。
完美!
不过,能不能跳得更高些呢?
沐晚舔了舔嘴唇,飞快的四下里张望:附近仍然漆黑一片,悄无声息。
可以再试一试哦!
于是,嗖、嗖、嗖,黑沉沉的夜幕下,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跳跃着。
跳了十来次后,沐晚累得又是一番大汗淋漓。不过,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她已能把握好力度,随心所yù的跳到老槐树的任何一个树丫上。
嗖的一下,她一个箭步踏上墙头,却并不停留,右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翻墙而过,轻巧巧的落在了墙的另外一边。
整座院子是建在一个用大石块垒起来的石基上的。墙的外边还露出一道半尺来宽的石基边。刚好被沐晚拿来当落脚点。
在凡人看来,没有月光,池塘里黑鸦鸦的,什么荷花、荷叶,全然看不清,只有大半塘高高矮矮,挤挤密密的黑影。对于沐晚来说,却是最好不过!
脱下身上的脏衣物随手扔到石基边上,她扶着石基边慢慢的下到池塘里边——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爬打滚,她已经会水了。
搓去身上的汗垢,又围着池塘游了一圈,直到身上的暑气尽消,沐晚才“呼”的钻出水面,使劲的甩了甩头发,一把抓住石基边上的脏衣服,嗖的跃出水面,双足一点,翻回小院,飞也似的钻回屋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一息的工夫。
师叔不在,终于可以使用空间了。从空间里翻出浴巾,擦gān净身上的水渍,沐晚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换上新衣服。
呃,合身倒是挺合身的,只是,她从小没穿过粗布的衣服。外头的道袍还无所谓,里头的中衣却很是硌人。
空间里有几身全新的细绸中衣,是田妈妈刚做好的。沐晚把它们翻出来,一一在身上比划。田妈妈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一夜之间长高两寸多,所以,这几件衣服虽然都留长了些,却还是短了。
好在沐晚前世争qiáng好胜,女红也是苦练过的。这次出来,她是做好了不再回府的准备,连田妈妈的针线箩筐都被她放在空间里带了出来。就着竹柜上的碗灯,她把裤腿、袖口等等统统拆开,尽可能的放长一些。
这些都是小活儿。沐晚三两下就给重新fèng好了一身。一试穿,嗯,刚刚好。于是,她又麻利的把另外几件照样一一改好,收进储物袋里。而换下来的粗布中衣又重新叠好,放回chuáng边的竹柜里。
脏衣服信手扔到地上,等明天早上观里送水来后,再洗——独自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她当处处谨慎,该做的样子,都要做足。前世用命换来的经验告诉她,细节往往能关乎成败!
收拾妥当后,沐婉往窗外看了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在竹chuáng上五心向上,盘腿坐好,开始练功。
也许是在城里的缘故,观里的灵气比深山老林要稀少得多,连个灵气光点都难寻到。沐晚几次引气都未果,索xing放弃。好在身上还存有十来粒养灵丹,不然,没法炼气了。她吞服掉一粒养灵丹后,开始催动运气诀。
没有了昨晚那种浓郁的灵气环境,很快,她便发现qíng况有些不对头:和《灵气诀》里描述得不尽相同,运气诀一发动,她体内的灵气象是小龙卷风一般,在经脉和丹田里打着转儿急速运转的。
沐晚沉呤:都说龙生九子,且各有不同。于修行上,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罢?《灵气诀》是清玉师叔祖的炼气心得,描述的自然是师叔祖体内的灵气运转状况。我体内的灵气运转和师叔祖有所不同,也应该是在qíng理之中。
这样想来,心稍定。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小周天,至始至终并没有感动什么不适。于是,心里的疑虑尽消。又走了一个小周天,天色大亮这时,院门被人“咚咚咚”的敲响。
“张道友。”听声音正是昨天的年轻道士。
沐晚跳下chuáng,小跑着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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