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莫名的qíng绪自她进入这个皇宫开始就牵引着她。
“啪啪啪……”
指尖停,琴音未歇,一串整齐的掌声响起,楚淡墨抬首,看着月亮门前不知已经站立多久的四个女
人,眼波只是微微的一动。
当先的一个女子,内着一袭浅huáng锦织珊瑚裙,长长的裙摆迤逦于地,随着她的莲步轻移,dàng起一圈
圈浅色波纹,恰是应了那一句步步生莲。外面是一件珍贵的雪狐裘,双手jiāo叠于腰间,笼着绒毛袖筒。
青黛细眉下一双极美的杏目,眼波中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加上秀气的鼻梁,不薄也不厚的唇瓣,勾勒
出了一张温和不是艳丽的端庄容颜。高盘起的发髻笼罩在狐裘的雪冒中,领头一步步的朝着楚淡墨走来
。这人正是这东宫的女主人——太子妃洛茗儿。
她的右边落后一步跟着一个风华已过的老妇,妇人青丝已染霜,脸上也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却jīng神矍铄,看起来依旧满面chūn风。从她华贵的衣着,以及几乎与太子妃并肩而行的姿态,便可以知道
她来头不凡。
太子妃的右边落后两三步的是两名美貌如花的韶华女子。尤以走在略前方的那一位颜色出挑,鹅蛋
光洁的脸庞,柳眉如青山一角,细长的丹凤眼流转着天然的媚光,上挑的眼角更加一分媚色,jīng雕细琢
的鼻翼下两片粉嫩yù滴的润唇诱人遐思。这是楚淡墨见过的唯一一个在容颜上能够与红袖平分秋色的女
人。
美,真的极美,好似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向来这边是梁国第一美人——君涵韵,她的表姐!
与均涵韵比起来,她身后的女子纵然也极美,眉目间与洛茗儿还有着几分相似,可是却没有了看头
,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是傲气横生,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以往都听说兰栎一手医术无人能及,不曾想兰栎还有如此高的琴技,我们闻声而来,希望没有打
扰到你。”太子妃洛茗儿走到亭子里赞叹道。
“参见太子妃。”楚淡墨身后的紫陌立刻行礼。
“若是我说,太子妃娘娘您已经打扰到了我,太子妃娘娘可会转身告辞?”楚淡墨没有起身行礼,
依然端坐于琴案前,对待洛茗儿也仍是的一张淡漠的脸。
楚淡墨毫不客气的话,让洛茗儿一愣,顿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倒是洛茗儿身后的小孔雀柳眉一竖:
“你放肆,你见到我姐姐不但不起身行礼,还口出妄言!”
原来是太子妃的族妹,难过一副俨然女主人的架势!楚淡墨唇角一扬,没有理会小孔雀的呵斥,低
下头,径自拉起放置在一旁的雪狐袖筒,将她因为抚琴已经冻得有些泛红的双手套了进去。
楚淡墨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不但激怒了洛茗儿的妹妹洛筝儿,也让洛茗儿的眼中闪过一丝豫色。
“你——”
“筝儿!”洛筝儿还想训斥楚淡墨,却被洛茗儿先一步呵斥住。
“墨儿,虽然太子殿下和聂将军护着你,可你也不能没了分寸。”看到洛茗儿不豫的老妇人开了口
,布着皱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听了这话楚淡墨不禁抬头,看着这个明面上在责备她,实际上却是抬出梁玉熙与聂啸维护她的妇人
。
“墨儿,我是你的外祖母!”老妇人看着楚淡墨将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显然有些激动,看着
楚淡墨的眼神格外的柔和,甚至定定的看着楚淡墨的眼中泛起泪花。
就这样一记慈爱柔和的目光让君老夫人沧桑的容颜在楚淡墨眼中多了几分熟悉,来自于她母亲的熟
悉。
“君老夫人!”楚淡墨安奈下心底涌起的那一丝微微涟漪,缓缓的站起身来,微微的颔首,那是晚
辈对长辈的尊重别无其他。
“表妹不愧是姑姑的女儿,当真有着姑姑那样恣意随xing的潇洒。”这时君涵韵开了口,那清脆好似
huáng莺鸣啼的音色不负她软软香唇。
“君小姐这声‘表妹’请恕涵墨愚钝,涵墨双亲已逝,母亲从未言及她尚有亲人在世,故而对君相
爷认孙,涵墨还望相爷慎重!”楚淡墨没有想要认下这些亲人的念头,她的母亲辞世,她不信他们会不
知道,既然当年便可以决绝的对她不闻不问,如今也没有资格来认她。
“兰栎这是要违抗圣命?”洛茗儿听了楚淡墨的话后,脸色沉了下来。
楚淡墨却仍是不以为意云淡风轻一笑:“我是大靖之人,何来圣命一说?”
“你——”楚淡墨话音一落,四人一惊,洛茗儿当先呵斥,“你大逆不道!”
楚淡墨冷冷的一扬唇角,不再言语,那一副有恃无恐的从容淡定让洛茗儿更加的恼怒:“来人,将
……”
“太子妃这是要对谁大发神威呢?”清清淡淡的声音截断了洛茗儿的话,却是让洛茗儿身子一震。
众人回首,恰好看着何博推着梁玉熙进入内院,几人纷纷福身行礼:“讲过太子爷!”
梁玉熙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看了看楚淡墨,而后目光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才幽幽的说道:“起吧
。”
洛茗儿咬了咬唇,忍下眼中的涩意起身,不等她开口,洛筝儿就先一步告状:“姐夫,她目无君主
,有欺君之罪!”
“这儿是太子东宫,是本王做主的地方。”梁玉熙淡淡的扫了洛筝儿一眼。
洛筝儿被这样看似温和的眼神扫视的心儿一颤,动了动唇却再也开不了口,吐不出声音。
洛茗儿见此刚想开口,梁玉熙便先出声:“你们退下吧,本王有事找兰栎!”
“……是!臣妾告退!”洛茗儿深深的看了一眼,至始至终目光都不在她身上的梁玉熙一眼,不甘
的转身退下。
洛茗儿她们走后,院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何博在梁玉熙的示意下将他推入长廊,停在与楚淡墨五
步之外的距离。一道雪帘隔在两人之间。
他先坐在高琢飞扬的屋檐下,身披着厚厚的绒毯,微微扬起白皙的俊脸,淡淡的看着白茫茫的天空
撒落下来的飞雪;她静静的坐在小亭,轻轻的低着头,清冷的目光落在泛着冷光的琴弦上。
“据说骁王已经攻入源城?”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淡墨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唔。”梁玉熙轻轻的应了一声。
“据说前日纳兰延出兵偷袭了郡县?”楚淡墨继续问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梁玉熙。
侧首看向她,对上她清淡却带着一丝明显笑意的目光,梁玉熙也不禁莞尔:“墨儿,你的消息似乎
很灵。郡县的战报尚未传到圣上手中,倒是墨儿先一步dòng悉了。”
楚淡墨对于梁玉熙突然转变的称呼眉头一蹙,但也仅仅一蹙,似乎打心底她并不排斥眼前这个是敌
非友的人:“太子爷的消息也不慢,这不也已经知道了吗?”
“呵呵……我终究比不上墨儿走的这一步好棋,也比不上那人的神机妙算。”梁玉熙笑意不改,徐
徐的叹道。
梁玉熙无心的一叹,立刻让楚淡墨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另一张同样风华绝代的容颜,心头一惊,忙
压下莫名的qíng绪:“你不担心吗?”
“墨儿的消息这般灵通,可知道大靖派庆元侯挂帅远征回纥?”梁玉熙没有回答楚淡墨的话,反而
问道。
楚淡墨闻言眸光一闪,随后无所谓的笑了笑:“与我无关。”
“我的答案亦然,与我无关。”梁玉熙回以同样无关痛痒的笑容。
“你——”楚淡墨震惊的看着梁玉熙,她自然知道梁玉熙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告诉她,梁国的生
死与他无关,“你是梁国太子!如果你没有野心,又何须发动南粤一战。”楚淡墨唇角掀起一抹似讥似
讽的冷笑。
“梁国太子?呵呵呵……”梁玉熙重复这几个字,而后轻轻的笑出声来,那笑声中饱含了太多太多
的讽刺与落寞。
楚淡墨看着这样的梁玉熙,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她没有生在宫廷,可是她知道宫廷自然有一段
宫廷秘史,她没有那种窥探深宫秘史的嗜好,于是也就没有再说话。
又是一番静默后,这一次先开口的是梁玉熙:“墨儿想要这样的夫君?”
楚淡墨被这样莫名的一问问得一愣,看着梁玉熙一时间素来从容的她,竟然找不到语言。
“诸葛旭虽然对墨儿一片痴心,可是他太过稚嫩,尚是一匹未成年的名驹,也许以后他会名震一方
,可他却是配不上墨儿。”雪花飘落无声,梁玉熙的话也极轻,柔和的就像冬日的暖阳。“墨儿,可有
想过你日后想要托付怎样的男子?”
这样带着丝丝关怀的话不禁让楚淡墨心头一暖,就好似女儿家长大了,家中长辈那样亲切又细心的
问候,只为提掌上之珠觅得一桩良缘。她尽管聪慧异常,对身外之事之物都看的极淡,可她也只是一个
未及二八的女子,她同样渴望着父母在她及笄后,前后的张罗,心细的关怀。可是这一切从她出生起就
离她很远很远。
她不否认她的爹爹与娘亲是爱她的。可是爹爹更爱的是家国天下,更爱的是她的娘亲。所以她的爹
爹会为了会晤大师的一句箴言不让她与皇室接触,不让她习武,为此在她尚不能言语时就将她送入师门
,每一年仅仅只见她两面。
自幼会给她关怀的就只有她的师傅,以及红袖三人,可是师傅终究只是师傅,心中总是隔了一层,
红袖三人对她的关怀从来都带着一丝敬与一丝惧,她似乎从未体验过亲qíng,也许这就是她天生如此凉薄
的缘故吧。
当突然真的有一个人给了你梦寐以求的关怀,尽管这个人是你应该防备的人,可是那种莫名的想要
去依恋的感觉却疯狂的滋长,让你qíng不自禁的想要卸下防备与伪装。
尽管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与她xing子似乎很相似的男子可以信任,尽管她的心cháo在那一刻有所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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