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我应声。他举着酒樽笑道:“来坐,对酒看花,贪花恋酒,今晚不醉不罢休。”
我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停住了脚步,而孙文姝早惊的腿发软。
“还不过来?”
我示意孙文姝入席,然后向他走去。那只迫不及待的手一把拉我入怀,“张嘴”,一道银晃晃的津液倒入我口中,绵甜热辣,直呛咽喉。我在他膝上gān咳了几声,他才笑着放开了我。
“难怪未央阁上你滴酒不沾,敢qíng是不会喝啊!”
其实我能喝酒,只是不喜欢,何况他直接倒入,没个分寸,再能喝的人也会被呛住。
西日昌在红的黑的白的衣裳下纵qíng恣意,饮尽酒樽余酒,放下酒樽后,他一手搭上我肩,斜乜孙文姝道:“孙文姝,你是个明白人,所以你才活着坐在此间。”
孙文姝连忙就席而跪,不想西日昌道:“别跪了,还嫌头面不够难看?”
“多谢陛下体恤。”孙文姝谢过。
西日昌顺势倚我肩头,悠悠道:“既然你来到这儿,就断了旁的心思,安分当你的才人。”
我心下暗叹,昌华宫内,她就是想往外传信都不可能,不安分又能如何?被影卫抓住再磕个头破血流?
西日昌渐渐滑下身子,枕我膝头,轻笑一声后对我腻声道:“你是个坏东西!”
我一怔,他真吃醉酒了吗?答案显然是否,他一指勾下我鬓边细发,这时殿外乐师弹响了琴曲,清幽如风的淡淡曲音飘进了殿堂。
西日昌望着我道:“孙文姝,你跟旁的女子并无区别。你的父兄虽是朕的肱骨之臣,但他们将你送入宫中的那时起,你就再不是孙家的人。与其说你家人托人求qíng,不如说你有个好名字。你的名字呐,那个字,是朕此生唯一无法割舍的人。朕下令所有官宦之家凡名字有姝者,年龄适宜都必须参与选秀,你是唯一一个通过三选的姝秀女。”
孙文姝躬身幽幽道:“文姝谢过贞武皇后。”
我默默的听着,唯一无法割舍的人,他的唱功听似更佳了。西日昌对我粲然一笑,好吧,听了他如此动听的言辞,我给他斟了酒,将酒樽递上。他轻咬樽口,一气饮尽。抬眼,似笑意更浓。我取过空酒樽,在清冽冽的琴声中,他继续道:“可惜你叫朕很失望。你一入宫就犯了一个错。西门将你遣出储秀宫,你就不该回来。你若安生做一阵宫女,日后朕自会升了你身份。能忍该耐,你没有你父兄的沉稳,毕竟年轻呐!”
“文姝知错。”孙文姝泣声。
西日昌把玩着我一缕飘落的长发,温柔的语调却如同钝刀,磨过我的心。“朕从来都舍不得在西门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即便有苏堂竹那鬼斧神工的医药,朕都舍不得打她一下,抽她一鞭。”除了最初折断我手腕,他后来确实没有伤我,但他qiáng加于我的宠幸比伤我更甚。
温柔的语调一转,西日昌轻蔑道:“可是你呢?你竟敢落西门的面子,谁给西门难堪就是给朕难堪。想必你也得到你父兄的回信,不要招惹西门是吧?”
孙文姝已啜泣出声,可更残忍的言语还在后头:“其实你跟西门你们都不知道,呵呵,你的信,是你的父兄亲自jiāo到朕手上的,而朕只是想看看西门的反应。”
“可你这个坏东西,只知道睡啊睡啊的!”西日昌对我笑道,“今晚就偏不给你睡!”
少许惊诧之余,我有点茫然,我该如何回应?琴音婉约,似要拨乱人的心绪,打动人的心肠。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分不清,不想理。可那人钻入我怀中,一个劲的蹭。最后,我对自己说,他醉了,我没必要听进醉话。
西日昌找着了他认为舒适的位置,在我胸口闷声道:“总算你比那个姓宋的明白事理,明日开始,只要在昌华宫,你就不是才人,而是西门的婢女。”
孙文姝谢恩而退。她走后不久,琴声悄然而逝,西日昌揉捏了我几把,放开我后,他的长发dàng过已敞的衣襟,坚实白皙的胸膛,在黑红相衬下,分外诱惑。那是种明知罪恶,却依然放不开眼的诱惑。
卷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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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我看到自个,一样敞开的同色衣裳,一样凌乱暧昧的姿态,我的心终于乱了。乘他解我面具,我捉起酒壶,径自灌了下去。冰凉的酒液顺着我的唇角,流过脖颈,流到胸前,不知不觉中,我饮完了整壶酒。醇绵在口中蔓延,热辣在胸中流淌。
西日昌含笑起身,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个酒坛,丢给了我。我接住,挑眉道:“今晚不醉不归。”言毕,我拍开坛口,捧起就灌。
“悠着点呐……”他走回,夺过坛子,却是自个倒灌一通。我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宫廷的酒液就是不一样。他放下坛子,歪斜坐下,染上粉色的面庞凑来,我以为他又要蹭我,他却吻上了我的唇,度来一口酒。不知是醇酒熏人,还是他极尽缠绕,我不禁伸出双臂勾住了他。我们细密的品尝吮吸对方的唇舌,甘甜辛辣润湿涩喉的滋味,一应俱全。
良久他才移开唇,一丝银线从我们唇边断落。他温柔的望着我道:“不能光吃酒不吃别的。”
我也觉得有点饿了,举筷之间他又道:“今晚不用跑来跑去,慢慢来。”我顿了顿。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今晚注定漫长,漫长到我无法确定是否能看到明日的晨光。
后来,我醉了。我从来没有醉过,往年只见倾城苑的女子酒醉,女子醉了大约分二种,一是酒后疯言乱语,二是像一条剔了骨的蛇,烂泥倒地。不幸的是我二种皆是。
我趴在西日昌身上不知说了什么,除了索酒,我肯定还说了别的。我更不知道西日昌对我说了什么,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始终在为我递酒。酒坛子一个接一个被他变出来,我倾空了一坛又一坛。他也许蓄意灌醉我,但实际上是我自己想醉。人人都说酒是好物,一醉解千愁,人人都说酒是坏物,借酒消愁愁更愁。好也罢坏也罢,需要时就好,无用时就坏,翻来覆去不过一张嘴二层皮。
次日午后我才酒醒,我的侍女孙文姝战战兢兢在chuáng边等我吩咐。
浑身酸软,头涨智昏。我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面具又戴在了脸上。问了孙文姝时辰,我想起身,身子竟一软,腰间酸乏无力,销魂之处更是钻心般疼痛。
“前头陛下请苏太医看过了。”孙文姝细声道,“苏太医说卧chuáng二日便好了。”
我倒在chuáng上,低声问:“储秀宫那边jiāo代过了?”
“是的,jiāo代过了。”孙文姝犹豫片刻才道,“今儿陛下没有早朝,一直陪着大人,这会他去用膳了。”
见我没有反应,孙文姝不敢再说下去。过了很长一会,我摸了摸身上衣裳,对她道:“为着你好,若不小心看着我的脸就当没看着……看到过的只有死人。”
孙文姝颤声答谢。
我没再多话,孙文姝请示过后,嘱人送上洗梳用具。我只简单的漱了口,然后望她。孙文姝识相的将水盆面巾置于chuáng畔高椅,告退关门。我暗思,西日昌找了二个幌子都有特色,一个胆小不敢多嘴,一个聪明知言不言,而这二人一个被答喜看着,一个陷于昌华宫,当真是滴水不漏。
我的午膳由西日昌亲自送来,他扶起我靠在chuáng头,一勺一勺喂了粥菜。他的脸色很温柔,也许我酒后没有说不该说的话。我一直打量着他,阳光穿过窗台,照在他脸上身上,很明媚。他一身雪裳的银线花纹,折she出道道耀眼光亮。没有yín邪没有凶残,甚至比叶少游的雪裳更俊逸。
这一刻的静美从他放下碗,擦去我唇旁痕迹改变。那双丹凤流动起来,风qíng魅惑的眼眸如水波一般,一层层一圈圈打到我身上。
“昨晚那样我很喜欢。”
“然后呢?”
然后他却什么都不说,只笑吟吟的望我。面具在吃东西的时候摘下了,我的表qíng无法掩饰。
他一手抚过我的脸庞,“要叫你害羞还真难……姝黎,我想你首先得学着跟正常女子相似,你看看,你这什么表qíng?”
他以指头舒展我的眉头,我终于似答非答的低低道:“酒,真不是好东西。”
卷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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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昌在我身旁待了一日,午后他看早朝的奏折,看完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道:“不用气劲也能弹琵琶?”
我应声,以前不就只练手不施展天一诀乐音。
他沉吟道:“我看你昨晚那样,使用三成气劲应该不会伤身。不过我觉着能不用最好不用。”
我想了片刻后问:“你的意思是不用气劲也可以?”他在演武场击倒木桩的时候,我就几乎察觉不到气劲。
他笑了笑:“你明白了?”
我凝重的答:“是的。难怪演武场上我几乎感知不到你的气劲。”
西日昌微笑道:“就你昨晚的表现,我觉得是时候了。”
我正郁闷除了心法的修行,几乎无法修炼武功,虽然xing子寡淡,每日只是听看也能过活,但身为武者,离了武功,滋味如同一夕之间由富贵潦倒贫瘠。
“匿气之术我已授于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正合。”他说的法子很简单,就是以匿气状态修行。我以前也尝试过,一旦爆发气劲,匿气状态即消。若一直以匿气状态行武,几乎放不出气劲。
“有点难,但坚持不懈,就能察觉到一丝的改变,有了这一丝后,就是长时间的如此,让一丝变为一道,然后越来越qiáng。”西日昌挥了挥衣袖,先是一阵微风,之后一股气劲擦过我脸面,将我身侧的chuáng帷切断一片。
“我目前也只能做到放出三成。你细细琢磨吧,不懂就问。我再看会别的。”他从奏折下抽出本书,安静的坐于一旁翻看起来。
我躺在chuáng上,伸出只手,先匿气后结个最简单的手印,但手印一结,匿气便消散。我停了片刻,再试再败。
我慢吞吞的一次又一次感受体内气劲的些微变化。匿气本身需要一点气劲,将这一点气劲再薄摊到体内经脉,如chūn雨润物,化无痕。而手印一结,落入泥土沾染糙木的露珠顷刻间弹升于空,且结手印的气劲越qiáng,弹升的高度越高。
约莫一个时辰后,我停下手来,回想先前西日昌的展示,他只以衣袖挥出气劲,单就挥袖的动作,根本无须气劲。这样想来,我逐渐想通,他最初的修炼法门是最简单的。他以挥袖或扬手的动作,加入一道低微的气劲,由易入繁的加深修行。而我随便一个手印,施展的气劲都远大于挥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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