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魅帝,没有希望,只有绝望。
虽然知道事实会给他造成不小的冲击,但,布衣老人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了。
他看得出,轩辕澈是那种不到huáng河不死心的人,不问个明白,誓不罢休。
今天他独自一人上山,就表明了,他会不惜一切,也要有个答案。
轩辕澈脸色惨白如纸,孱弱得好似风一chuī就会烟消云散。红唇血色尽褪,回忆起那天所有的细节,心如刀割。
终于明白,为何在石屋中,茉歌会说那些类似诀别的话,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觉得他们无法平安回到轩辕,忐忑不安才会这样,他还在尽力地安抚她的心qíng。
可原来,不是,他轩辕澈也有料错的一回。
原来她在那个时候,或许是更早,就决定了,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
他就料错了这么一回,却输了一切。
一阵可怕的沉默在雅室里漫溢,轩辕澈死白的脸,僵住的身子,如一座永恒的石雕。
细细回味起那天石屋中的话,更如兵刃凌迟般。
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那时候,让我来做主,我会爱上你,然后,让你爱上我。
茉歌的话,犹言在耳。
茉歌,我们还有下辈子吗?
下辈子,我能找得到你吗?
满满的伤痛和绝望充斥着他的心,痛苦仿若要溢出心口。
布衣老人看了不忍,微微犹豫了下,道:“魅帝知道轩妃是外来人这件事吗?”
轩辕澈半晌才点点头,脑子片刻清明,“你想要说什么?”
淡淡的希望浮现,轩辕澈不敢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害怕希望变成绝望之刻又死一次,可心底的跳跃,不受理智指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布衣老人道:“柳芷絮是轩妃的前身,她本就是借着柳小姐的ròu身还魂,但是,她来自未来的ròu身完好无损,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对你们而言,她是死了,但是,对她而言,还活着,只是回到她
该回的地方而已。”
轩辕澈魅眸睁圆,心头掠过白刃般的惊喜,尖锐,qiáng烈。
“你说,她还活着?”轩辕澈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喜悦。
布衣老人点点头。
“还能回来吗?”他的心,跳得飞快,惊喜无法错认。
但,布衣老人的沉默,像是一盆冷水,泼向他,刚刚升起的喜悦,徒然消失,浑身冰冷。
布衣老人见他这般,心头苦涩,“你想见她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时,脸上浮现了懊恼的神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只怪轩辕澈那张绝尘的容颜,本来无忧的脸闪着孤寂和绝望时,不光是女人,连男人都略微不忍,忍不住抚平他所有的忧伤。
这男人,难怪倾倒了眼高于顶的轩妃。
单是这张脸,就让人无法抗拒。
“你可以帮我?”轩辕澈已经不像是刚刚那般雀跃,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希望和绝望只是一线之差,还是平平静静来得好。
话已经出口,后悔无济于事,布衣老人gān脆道:“今年的七月十五,圣女的诞生之日,是个转机,命运婆婆可以把你送到她身边去。只是魅帝,你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吗?轩辕,你的统一梦想,还有……
生死未卜的倾qíng公主,你当真都能放下吗?”
“你知道倾qíng是假冒的?”轩辕澈问道。
布衣老人笑道:“我欠轩妃一个人qíng,答应过她,日后会收倾qíng公主为徒,师傅自然要关心未来徒弟的行踪。”
轩辕澈沉默不语,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听他的语气,日后一定能照顾倾qíng,有这样的奇人指点,倾qíng日后的路多少能顺畅些,他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吗?
“我女儿她,你能告诉我,她日后会怎么样吗?”除了倾qíng,茉歌死了,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
以前茉歌问过他,江山美人的问题,他说,江山和美人一样重要,茉歌和轩辕,他一样也不想放手。
自茉歌死后,才发现,没有她相伴的江山,是如此的寂寞。
那种高高在上的孤寂,啃咬得他心如刀割。
若不是放心不下倾qíng……他可能真的会……
布衣老人道:“倾qíng的命数,就是再高深的命理大师也算不出,轩妃娘娘不属于这个时空,而倾qíng的命数和她紧紧相连,自然也是不能看透。但是,她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紫微星大放异彩,是帝王命。
但凡有这种命格之人,一生经历都会极为坎坷。轩妃死后我夜观星象发现,倾qíng过早遇到贵人,有人会一一为她挡去不少劫难,这些都是从别人的星象中发现的。”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轩辕澈说道:“邪皇把她留在玉凤,实在令我寝食难安,倾qíngxing子容易走极端,我怕那天邪皇让她目睹茉歌死去那幕,让她xing子走上极端。等我把她接出来,或许……”
“魅帝听老夫一句劝,公主留在玉凤,更能创造奇迹!既然邪皇要玩移花接木的游戏,你何不将计就计。公主她,有自己的人生,若是你一手安排好了,岂不太过局限,她在玉凤,可塑xing比在轩辕要好。
轩辕有南舒文夫妻,会尽力帮她挡去所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永远不能长大,不如大胆地把她放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更能激发公主的潜能。”布衣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轩辕澈一听,心里挣扎不已,脸上明显浮现了不赞同,“你让我明明知道所有,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意见,你可以当个参考,当然,选择权在你!”布衣老人但笑不语。
当晚,轩辕澈辗转难眠,心头一遍又一遍想起了过往,想起了石屋中,和茉歌的约定。
七月十五就会有个转机,他可以见到茉歌,可以在别的时空,重续前缘。
可他放心得下倾qíng吗?
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他八号就要走,他会不会和他同行就看这两天的考虑。
轩辕澈躺在chuáng上,表qíng沉痛,茉歌和女儿,他只能选一边。
chuáng头的麦兜,睁着那眼睛,就像是茉歌以委屈的眼神在看着他。
茉歌,你想念我了吗?
我很想你。
不知道此时的你,是否和我一样,辗转难眠。
那句下辈子的约定,像是针一样扎在心头,隐隐作痛。
特别是知道,她是为了他,才选择死亡,那种痛,更难以忍受。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作主张呢?
如果我放下一切,到时候要如何告诉茉歌,他狠心的抛弃了倾qíng,让她没有娘,也没有爹?
猛然轩辕澈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拿着笔,看着自己写下的“遗诏”,轩辕澈表qíng极为沉重,略微犹豫半响,重重地盖上玉玺。
“寒,去把舒文找来,我有点事qíng要jiāo代。”轩辕澈盖上圣旨,缓缓地闭上眼睛。
“萧逸文见过倾qíng了吗?”轩辕澈手敲着桌面,缓缓地问道。
南舒文点头,这么晚找人进宫,这皇帝也真够狠心的,他没看见他还是睡眼惺忪吗?
哎……为人属下就是悲惨的命运,南舒文苦笑。
“那孩子,是随着寒一起回云城,后来我接回倾qíng,他去见过倾qíng一次,知道倾qíng失忆,之后就来求我,说他不随着大军回京,想要留在边境,跟着林潼历练!他手里有娘娘的令牌,我可不敢调动他,后
来想和你说这件事。但是,你一直在凤凰殿闭门不出,倾qíng回来之后又腻在一起,这事就耽搁下来了,怎么突然问起?”
轩辕澈拧着眉,说道:“他想要留在边境就留下吧,茉歌看中的人,资质应该会不错!”
“何止不错!”南舒文赞美,说道:“你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的,那孩子,多点时间好好磨一番,定是出水蛟龙,只是,你会放心他吗?毕竟是北越的前太子,而且,他的家仇和我们还脱不了关系。”
南舒文担心地说道。
轩辕澈一笑,“茉歌既然放心把倾qíng许给他,我也放心。让他跟着林潼和韩青衣在战场带兵吧,兵权也可以放心jiāo给他,他既然是茉歌给倾qíng定下的丈夫,以后你把他当成轩辕家的孩子看待,不用疑心他
。在战场长点见识也很好,如果北越和轩辕打仗,就让他避开,免得为难。林潼心思缜密,长期潜伏在帝国绰绰有余,但是,论打仗,始终是经验不足。就一个韩青衣勉qiáng能应付各国来袭。若是那孩子能
有过人的军事才能,以后轩辕的兵权全部jiāo给他。而朝堂上,有你把持,我十分放心。”
南舒文听了默默无语,睡意全无,一双睿智的眼睛,如钉子般,刻在轩辕澈的脸上。
“你在做什么?”敏感的他已经嗅到一丝不对劲。
这摆明就是jiāo代后事。
轩辕澈的眸子,掠过一丝锐利,淡淡地说道:“我这么晚找你来,另外有件事和你说,这件事,谁也不能说,连芷雪也不能。”
南舒文感到紧绷,问道:“什么事?”
“这个倾qíng,是假的!”
佑轩十九年三月八日,魅帝从轩辕皇宫中离奇失踪。
举国震惊。
佑轩十九年三月十八日,轩辕倾qíng登上皇位,改国号,为元。
“魅帝,你真的不后悔?”布衣老人淡淡地问。
轩辕澈沉默不语,但马上,眸光如水,“在此之前,我要见一见倾qíng。”
玉凤皇宫,茉莉阁。
对于轩辕澈而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这里易如反掌。
小chuáng上,倾qíng睡得很香甜。
轩辕澈坐在chuáng边,看着自己的女儿,唇边慢慢地笑了。
她就这样睡着,和玉瑾的脸容几乎一致,可轩辕澈一眼就认出,这个还是他的宝贝。
听说,她在玉凤过得很不错。
皇宫中流传,玉瑾过世,邪皇悲痛,见到和玉瑾面容酷似的她,更宠爱有加。
而几位皇子对她,页甚是呵护。
特别是玉邪。
她是真的失忆了,观察了两天,轩辕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玉凤的巫术他亲自领教过,深知很是厉害。
倾qíng一早目睹茉歌被炸得粉身碎骨已大受刺激,在这种薄弱的意志下,巫女想要封住她的记忆易如反掌。
幸亏,是真的失忆了。
不然怎么假装,也瞒不了邪皇,到时候更有一番折磨。
轩辕澈细细地抚触着她的小脸,心中钝痛。
傻丫头,白天笑得这么天真,你可知道你身在何处吗?
以后的路,爹娘不能再照顾你,自己要坚qiáng,知道吗?
不要那么快就恢复记忆,这样就多一点开心的日子。
见一面,心qíng更加苦痛。
轩辕澈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倾qíng浅浅的呼吸,灼痛他的眼睛。
真的好痛,好痛!
倾qíng动了一下,轩辕澈心中一惊,直起身子来,以为自己惊醒了女儿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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