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_颜月溪【完结】(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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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禵想到此处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肩上的伤又有血洇了出来,玉穗儿忙按住他,“别笑了,仔细伤口又裂开。”胤禵握了她手:“我早上起来就想,谁会第一个来看我,果然是你。”

  玉穗儿笑笑,“昨儿不是九哥十哥送你回来的吗,这会儿只怕他们已经办差去了。”“你怎么知道是九哥十哥送我回来?你看见了?”胤禵仍是不忘这事。玉穗儿知道说漏了嘴,也不辩白,只低头一笑。

  司药小太监端着药碗进来,胤禵闻到那味道,就皱了眉偏过头去。“拿走拿走,我不要喝这苦药汤子。”小太监看了玉穗儿一眼,玉穗儿接过药碗,向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退了出去。

  “你快别别扭了,良药苦口。”玉穗儿端着药碗劝道。“我受的是外伤,又不是内伤。擦点伤药就行,喝这个苦药gān嘛。”胤禵仍皱着眉。

  玉穗儿跪坐在chuáng边,“你自小便是这样,生了病就怕喝药,你再不喝,我可要灌了。”她示威的把碗摆到他面前。

  胤禵道:“你要是当大夫,病人得被你折腾死。得,你照着我脖子再来一刀,直接从脖茬对着腔子往下灌。”玉穗儿戳了他脑袋一下,“尽是胡说。”

  她眼珠转了转,笑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小丫头,不知道是叫可心还是可意,站在你屋外张望了半天也不敢进来,这会儿没准还在外头望穿秋水呢,我去叫她进来。”

  “嘿,你这丫头!”胤禵笑嗔一句。玉穗儿哈哈一笑。胤禵叹道:“怎么什么事儿你都笑得出来?”玉穗儿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不笑,难道要哭?为那俩丫头我就哭,得哭到什么时候。”

  见药要冷了,玉穗儿忙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里去,胤禵硬着头皮还是咽了下去,果然苦的不得了。玉穗儿也不说话,一勺一勺的只管喂,胤禵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才好,埋怨道:“你这是治病还是要命啊。”

  玉穗儿忙放下碗,拿帕子替他擦了擦,小嘴一撅:“人家是怕药冷了,你更喝不下。我长这么大,除了皇阿玛,还没伺候过谁呢,你别不识好歹。”

  胤禵捂着脑门,一副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样子。玉穗儿笑了笑,端起药碗继续喂他,动作比刚才温柔了许多,见胤禵把药喝完了,她才满意的把碗搁在一边。

  “今儿早上在御花园中皇阿玛说要让我嫁了,最迟也是明年开chūn。科尔沁那边催了好多回,太后松口答应了。”玉穗儿说到这里,神色黯淡下来。胤禵闻言一怔,紧紧握着玉穗儿的手不放。

  “你gān吗使这么大力?”玉穗儿转了转手腕子,胤禵这才松了手,仍是沉着脸看她。“你别这样,迟早的事。我现下跟你说,就是让你别再惹皇阿玛生气,否则我去了科尔沁都不安心。”玉穗儿瞄了他一眼,两两相望,见他神色凄然,心里也不免惆怅。

  自那次胤禵去乾西五所探望玉穗儿之后,两人一直刻意避免谈论这个话题,但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有些事不可避免总会发生,缘尽时,任谁都阻止不了。这都是命……是命,就得认命,不认命的下场不仅是不容于宗室,很可能是玉石俱焚。

  “我都记在心里。”胤禵黯然一笑,心里凄楚,表qíng却是淡淡的。“纳兰公子有两句词我最喜欢,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你记得就好。”玉穗儿微微一笑,表qíng中蕴含无尽的话语,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胤禵心中默念那几句词,竟有些痴了……

  玉穗儿望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一丝怜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低头在他眉心忘qíng一吻,随即飞快退了两步。大概是被自己的大胆举动吓到了,她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似的跑了出去。

  胤禵勉力坐起来望着窗外她远去的模糊身影,捂着肩上仍在嘶嘶疼痛的伤口,缓缓阖上了眼睛,却怎么也抚不平心里的伤。

  玉穗儿擅闯宗人府,康熙虽然没有深究,但为了不使朝臣非议,还是惩罚了玉穗儿,将她由固伦公主降为和硕公主。另一方面,礼部也开始准备她的婚事,德妃出了主意,让玉穗儿的夫家在京城建一所府第,公主嫁过去之后,便可有一半时间住在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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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  胤祥被圈禁后,小湄去探望过一次,送去的衣服和日常用惯的器物被递了进去,人却没有见着。想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小湄除了暗自垂泪也没有别的办法。往常她的六个姐姐还常过府来看她,胤祥出了事,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也没人敢来了。

  这一日,她正替胤祥fèng制夹袍,府中丫鬟进来告诉她,马尔汉夫人过来看她,人已经到了客厅。小湄忙放下阵线,亲自迎她额娘到厢房。

  马尔汉夫人看着院子里jú花灿烂,不禁赞道:“你府中这jú花开得不错。”小湄扶着她,道:“十三爷喜欢jú花,找了几个园丁来整治这园子,如今我们府里各色jú花都有,品种最是齐全。爷不在,也不能萧条了。”

  听小湄提起胤祥,马尔汉夫人叹了口气,“你去看过他没有?”小湄摇摇头,神色间有一丝凄楚,“去是去了,只是送了点东西,人没给见着。”

  厢房里,马尔汉夫人坐下,小湄吩咐丫鬟给她上茶。马尔汉夫人四处打量一番,道:“可也怪了,你府里人不多,每回来倒也没觉得冷清,今儿一来就觉得冷冷清清。”她看着女儿容色憔悴,知道又是哭过了,心疼道:“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不如随我回府去过些日子,也好有个照应。”

  小湄摇摇头,仍是拿了针线继续做活儿,“府里离不开人,没人看着,我哪儿放心。”“府里管家、嬷嬷、丫头一大堆,哪里就非要你看着不可。你尽管放心跟我去,回娘家天经地义。”马尔汉夫人疼爱的摸摸小湄的头发。

  小湄却把头一偏,“额娘,您又说哪儿去了,女儿已经嫁了。如今十三爷不在家,我要是也不在,他们遇到事问谁去。”

  马尔汉夫人叹口气,埋怨道:“原本以为你嫁给天潢贵胄,跟着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曾想会遭此一劫,皇子都能被关了,这事儿……”她想起那时自己竭力促成这门亲事,如今却有一丝后悔。小湄知道她额娘想说什么,也不答话,只是低头做活儿。

  马尔汉夫人才又道:“你阿玛那个胆小怕事没用的老东西,昨儿也递了辞官的折子,要辞去尚书一职。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女婿刚出了事,他也跟着起哄。他要是真辞了官,我们一家在朝中没人,岂不是树倒猢狲散,你姐夫们都要跟着遭殃。”

  小湄这才明白她额娘的来意,敢qíng是诉苦来了。她把针cha到发间蹭了一蹭,劝道:“阿玛行事自有分寸,官场上的事儿您又不懂,cao那些心gān什么,何况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早点请辞告老,还少费心。”

  马尔汉夫人见女儿不以为然,道:“话儿可不是这么说,你阿玛在朝中的话,也好打听姑爷的事不是。你有没有进宫去问问,姑爷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小湄瞥了她额娘一眼:“我进宫问谁去?难道要去问皇上?公主的封号都被降了,谁有胆子再问。”“你这孩子,这是你自家相公的事,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马尔汉夫人不满的说了一句。

  小湄一听这话,眼泪落了下来,“我怎么不急,可急又有什么用。爷吩咐我好好照看府里的一切,等他出来。”她一着急针刺到手指,赶忙放到口中啜了一下。

  “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呀,谁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我听你二姐夫说,皇上这次是下了大决心废太子,连带收拾他周围的人,姑爷和太子关系一向不错,只怕……唉……”胤祥被圈后,马尔汉一家也时刻关注着局势。

  小湄看她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冷冷道:“额娘,又是大姐二姐撺掇您来探我口风的吧。您总是这样,朝廷的事咱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跟着gān着急。您让大姐二姐放心好了,姐夫们的差事不会没了的,要连累也连累不到他们。”

  马尔汉夫人见女儿不高兴,忙哄着她,“哎呦,我的十三福晋,你怎么跟你娘说这话。你又多心了不是,额娘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府里胡思乱想。”

  小湄咬咬嘴唇,“您要是真为我着想,就不要跟我阿玛为难,也不要听姐姐姐夫唆摆,不指望他们雪中送炭,可也别落井下石,否则我……我们爷关也好放也好,我都守着他,好坏我都认了。”

  马尔汉夫人听了这话,不禁叹了口气。本来她盘算好,把女儿哄好了,让她去求四福晋跟胤禛提,把她大姐的儿子安排到吏部谋个闲差,如今给女儿一番话抢白,这话是没机会说了,不由得闷闷不乐。

  小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却也深知她额娘的xing格,知道她必是有所求。想到胤祥还关在宗人府,她身边连个安慰的亲人都没有,人人都只为自己打算,心中又气恼又伤心,呆呆的望着胤祥的夹袍出神。马尔汉夫人瞧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酸。

  “额娘,您今儿就在我府里用膳吧。”小湄qiáng打jīng神,站了起来。马尔汉夫人如何不知这是她要送客,只得起身告辞,说府里等着她回去,就不在她这里吃饭了。

  小湄将她送到府门外,看着她上了轿子,眼泪才流出来。胤祥这一被关,让她看尽了人qíng淡薄、世态炎凉,可是她必须坚qiáng应对,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她都要撑起这个家。

  她刚吩咐门房关了大门,就有人过来敲门,问了才知道,是四福晋过府来探望。

  四福晋见她眼睛红肿,劝慰道:“你总这么着可不行,得把心放宽了。十三弟很惦记你,怕你替他担心、又怕你吃不好睡不好,还怕你娘家人趁机欺负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爷给你带个话,不要为他担心,他现在除了不能出来,一切吃穿用度比外头都不差。”

  小湄闻言不禁一笑,“可知他平日里怎么想,我就是那最没用的,连娘家人都要欺负我。您告诉四哥跟他说,我娘家没人敢把我怎么着。”

  四福晋哑然失笑,片刻才道:“你是这么好的xingqíng,十三弟怕你吃亏罢了。你今儿有空没有,我们爷和宗人府的年遐龄卖了个人qíng儿,许咱俩偷偷去探望十三弟。我来找你,便是为这事。”小湄欣喜不已,拉着四福晋胳膊,“您说的可是真的?”四福晋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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