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那晚不同,穿着一身青衫,雨幕中,疏朗萧索的氛围下,似非俗世中人。沁歌眨了眨眼,再望去,他的身影又不见了。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也许,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沁歌有些怀疑。
怎么搞的,对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她的脑海中却总是出现他的影像。只是模糊地,并不怎么清晰。沁歌摇了摇脑袋,一定是这些天玩得太累了,回去得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坐船离开广陵去临安。
翌日清晨,沁歌赶到广陵渡口时,来往的客船早已停泊在江边。直到上了船,沁歌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船上。
他乡遇故知,这可怎生是好?是上前打个招呼,还是就此装作没看见?沁歌有些犹豫,毕竟是在逃婚路上,若是在平时,她早飞奔过去和好友相认。
后面的客人推搡着要上船,沁歌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萧彤身边。“萧姐姐。”她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她会出现在这条渡船上。萧彤看见男装打扮的沁歌,却是万分惊喜。
“沁歌,真的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要去找你呢。”萧彤拉着沁歌坐到身边。沁歌猜到她必是受了父母所托,来找寻她,忙道:“我先申明,我可不会跟你回去。除非我爹娘答应退婚,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
萧彤见她一副不qíng愿的神qíng,点了下她脑袋,笑道:“你总是这么任xing。”沁歌笑了笑,船上人多,向她身边靠了靠。船上其他人见他俩举止亲密,以为是一对夫妇,也都没有在意。
“萧姐姐,你是不是也要去临安府?”沁歌悄悄在她耳边问。萧彤点了点头。沁歌又道:“是去查案吧?那个蜈蚣jīng的案子破了吗?我听五哥六哥说,这案子朝廷很重视。”萧彤笑笑,压低声音道:“此处人多,到岸之后,我再告诉你。”沁歌这才不作声。
渡船行了大半日,船家见天色渐晚,便将船在一处市镇停泊休憩,沁歌和萧彤一道下船去找客栈住一晚。
“杏花村,这名字不错,萧姐姐,咱们就住这里吧。”沁歌望着一处客栈的牌匾,对萧彤道。“好啊。”萧彤见这客栈并不算大,住在此处倒也不引人注目,同意了沁歌的提议。
两人在客栈中包了客房住下,店小二很快送茶进来。沁歌关好门,问萧彤:“这回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她满脸关切,萧彤只得道:“凶手最后一次杀人是在临安府,临安府衙的仵作已将验尸的结果写成折子报呈刑部,我奉了家师之命,到临安继续查访。”
“这个凶手到处流窜,听说已经在汴梁到临安沿途的好多府县作案,手段都是一样的,时间也都是在夜晚,可见不是个简单人物。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沁歌分析道。
萧彤点点头,这一点她也曾想到,但是根据命案发生的州县府衙仵作递上来的卷宗看,几起命案的作案手法几乎一模一样,连咽喉剑伤的深浅也都相差无几。这是关键处,就算是同一人,用剑伤人时也很难把剑伤的分寸算的那么准。由此可以推断,团伙作案的可能xing几乎不存在,凶手若不是独行大盗,也绝不会超过两人。
沁歌见萧彤不说话,似在思索,笑嘻嘻道:“萧姐姐,让我和你一起去临安府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不行!”萧彤摇了摇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月亮刚刚升起来,暮色中的天地一片苍茫。
“为什么不行?我又不会拖累你。况且,我本来就想去临安府。”沁歌着急的走到萧彤身边,看着她的表qíng。
萧彤缓缓道:“这件案子离奇诡异,已经死了十余人,凶手非常残忍,鄱阳县的一名捕快在追捕凶手的过程中被杀,也就是说所有涉案的人,无不处在危险中。我受你父母之托,要将你平安护送回洛阳,怎么能让你身陷险境。”
沁歌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道:“萧姐姐,你一个人,我还不放心呢。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最多我答应你,一切行动都听你的吩咐。”萧彤知道拗不过她,也就没有再坚拒,淡淡一笑。
她俩正说话,从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走到客房门外,拉住路过的店小二,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道:“官兵来了,通知沿街的各商铺和住户,夜晚务必关门闭户,说是蜈蚣jīng又出来害人了,县太爷下令全城夜间宵禁。”
萧彤和沁歌闻言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紧。
那凶手果然又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何处躲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幸名
青楼当然不是青色的
青楼就是jì院
是给男人们消遣的地方
青楼里经常会发生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沁歌和萧彤一到临安府,就听说城中发生了离奇命案。死者是知府的小舅子,被人发现死在临安城中最有名的青楼凤求凰。
萧彤去临安府衙见过知府后,知府命仵作把案件卷宗jiāo给萧彤,并告诉她,这已经是城中第三起命案。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一样,死者除了咽喉上的剑伤,周身并无明显伤痕,死因是jīng血衰竭。
很显然,那个身怀绝技的杀人者再次作案。
萧彤仔细翻看了卷宗,大致了解了案qíng后就离开了临安府衙。回到客栈,沁歌正在房门口张望,一见她回来,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进屋。
“我听客栈中路过喝茶的几个衙差闲谈,说这次命案的死者是凤求凰的常客,经常去找一位叫小蛮的花魁姑娘。怎么样,咱们去会会这位小蛮姑娘如何?”沁歌怂恿的说。
萧彤闻言思忖,点头道:“我在临安府衙翻阅了案件卷宗,发现了三起命案有个共同点,就是死者皆是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家世也都不错。凤求凰是其中一起命案的现场,或许真能留下蛛丝马迹。”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吧。萧姐姐,那凤求凰是风月之所,你要不要也换上男装?”沁歌打量着萧彤的装束。萧彤笑道:“不用,我一向以女装示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况且我这是去办案,又不是去喝花酒。”
“说的也是,不过我这些天穿惯了男装,觉得身着男子的衣装无论去哪里都非常方便。”沁歌笑道。萧彤看着她,打趣道:“到哪里,都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少年,自然处处受欢迎。”沁歌嘻嘻一笑。
白天的凤求凰中并无多少宾客,jì院老鸨凤娘听说了萧彤的身份,不敢怠慢,忙领着她和沁歌去之前那宗命案的现场。
死者被发现的地点是后厨的一间柴房,而发现尸体的正是那位小蛮姑娘。萧彤命凤娘去找小蛮来,不一会儿,凤娘领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款款而来。
这女子的出现,令人眼前一亮。她一身白衣胜雪,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枝紫玉钗绾住发髻,并无多余的钗环装饰,美目盈盈如秋水,眉翠如黛、斜飞入鬓,俏生生的站立,飘逸如仙,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会相信人间有此绝色。
“小女小蛮见过萧女侠。”小蛮向萧彤盈盈一拜。“姑娘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是。”萧彤挥手示意她坐下。小蛮坐下后,老鸨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姑娘在凤求凰几年了?”萧彤问。
“一年多。”小蛮答道。
“姑娘祖籍何处?”萧彤又问。
“小女本是陇西人士,因家乡连年饥荒,远离故土之后流落到临安府,生计无着,便到凤求凰卖了身。”小蛮的回答很详细。
萧彤点了点头:“听凤娘说,姑娘是位清倌人。”
小蛮淡然一笑,道:“小女目前的确还是清倌人,但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提高身价、待价而沽,身在青楼,yù洁何曾洁。”
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是个伶俐的女子,沁歌听了这话,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小蛮见沁歌看向自己,笑道:“姑娘站了许久,怎么不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沁歌好奇的问。穿了这么多天男装都没被人认出,在这里一下子就被看穿,她还真有些不甘心。
小蛮抿嘴一笑:“小女在凤求凰中每日招呼过来过往的客人不计其数,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似你这般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倒是见所未见,男子又怎么会有这般俊秀的容貌。”沁歌听她称赞自己,笑而不语。
萧彤又道:“听说命案发生后,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正是姑娘,姑娘怎么会去往后厨的柴房?”
照理说,这jì院里只有gān活的丫鬟和仆妇、小厮才会往后厨去,沁歌听她这么问,也正是她心中疑点,不禁想听听小蛮如何回答。
只见小蛮轻拢了一下秀发,缓缓道:“小女在房中梳妆,准备晚间出场为客人献艺,谁知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心中好奇,便向着那发出声响的方向追踪而去。不知不觉追到柴房边,便发现知府大人的小舅子死在柴房中,可把我吓死了。”她轻抚着胸口,似是仍然心有余悸。
萧彤和沁歌对视一眼,沁歌道:“照姑娘所说,姑娘是在房中听到声响,才追踪到了柴房。以姑娘这样的弱质女流,难道不怕遇到贼人?”
小蛮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好奇心人皆有之,小女当时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直到看见尸体,才吓昏过去。”
萧彤知道,事qíng已经过去好几天,类似的问题,小蛮也必定回答过很多次,看她从容的态度,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就算再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向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小蛮走后,沁歌道:“我觉得她有点可疑,她是不是太冷静了?咱们要不要再问她点别的?”萧彤淡然笑道:“似这般通透的女子,早就勘破世qíng,她若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沁歌点点头。
两人回到客栈时,在后院客房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沁歌回头去看,这人有点眼熟。
“好啊,原来是你。你别走!”沁歌跑过去扯住那人衣衫。那人缓缓侧过脸看她,神qíng十分诧异,皱眉问:“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和姑娘素未谋面。”
沁歌细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又像是从未见过,不禁有些纳闷,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不会啊,那晚鬼鬼祟祟在她家花园中出现的黑影,和眼前这人有七分相似,可是仔细看看,又有几分不似。
明明是差不多的一张脸,怎么看着又不像了呢?沁歌心中疑窦顿起,怕真的认错人,只得松开手,向他道歉:“对不起,在下一时眼拙,认错人了。”那人向她淡然一笑,就往客栈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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