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他早已习惯了餐风露宿,辟谷之后更是连进食都免了,身边哪里会有银两,在人间住店打尖的时候,未免店家找麻烦,不过使些障眼法变些碎银子蒙混过去,偷盗这等有损品行的事,自然更是不屑为之。
沁歌不经常出门,身上自然也不会带银子,想起发间绾着的赤金珍珠钗,拔下来给凌少白:“把这支钗拿去给店家。”
凌少白接过去,随手从金钗上取下一颗最大的珍珠:“这一颗南海明珠色泽温润、浑圆剔透,能值二十两,做衣裳而已,用不了太多布料。”
“怎么用不了,洛阳城里的云祥绸缎庄,那里的布料都是最好的,一匹就得五十两银子,我哥哥们都爱穿那里的料子做的衣裳。”沁歌又从金钗上取下一颗珍珠塞到凌少白手里,让他多搬运点衣料回来,她想给他多做几件,里里外外都要新的。
见她很是当真,凌少白也不扫她的兴,当下运用神通,口中念咒。沁歌好奇的看着他的手,见两颗明晃晃的珍珠在他手里渐渐消失,终至不见,惊讶的扒着他的手看:“变没了,真的变没了,小白,你把珍珠变到哪里去了?”
“已经进了店掌柜他老婆的梳妆盒里。”凌少白收起笑意,站了起来。不出一个时辰,那些布应该也会陆陆续续出现在玄玉姥姥的木屋里,沁歌回去便可以看到。
顾我无衣搜画箧,泥他沽酒拔金钗。这等恩爱的qíng怀,自是别样滋味在心头。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沁歌站起来,急着想回去看看究竟。凌少白也跟着站起来,舒展筋骨,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向沁歌道:“你想不想看看晚霞?”“晚霞?山里到处都是树,能看到晚霞吗?”沁歌不解。
凌少白点点头,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他可以背着她。沁歌照做了,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一棵大树的粗壮的树gān上。
“你抓紧了,把眼睛闭上,等我叫你再睁开。”凌少白对身后的人说,等沁歌抱紧他身子,再次施展轻功跃至另一棵更高的树。沁歌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偷偷的睁开眼睛,转眼间他已经在树林里攀越多次,最终落在一棵十余丈高的古树上。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凌少白道。沁歌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到天边瑰丽的景色,不禁长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真是美不胜收,怪不得这里叫云梦山,原来不远处就是茫茫大江。”
凌少白指着远方:“那里有个瀑布,我以前经常在那里练功,累了就跳到湖里玩一会儿。”“练什么功?”沁歌好奇的问。她一直不清楚修炼是怎么个炼法,跟练武功有什么区别。
“修炼天狐之道,既修炼元神也修炼身体,将体内之气炼成内丹,即可脱离本相,我因为小时候吃过仙家之物灵芝糙,只用了两百多年就已修成人身,一般来说,异类要修成人形,至少也要五百年以上功力。”凌少白背着沁歌从树上下来,与她一同返回住处。
刚走进屋,就看到玄玉姥姥一脸的不高兴。沁歌倒没什么,玄玉姥姥指着里屋向凌少白道:“你功力尚未恢复,仍需细心调养,搬运之术虽无甚了得,也不要轻易施展,以免真气损耗,那一屋子布匹你要用来做什么?”
凌少白淡淡一笑:“沁歌要做些针线,我便帮她搬运些布过来,姥姥,无需担忧,我自会运功调养。”玄玉姥姥叹了口气,其实她早也猜到事qíng必然是这样,狐小子对这个人类丫头是纵容的很,任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帮她达成心愿。
沁歌跑到房里,看到chuáng上堆放着很多绸缎料子,拿起其中两块仔细看,其中一块青色锦缎是织锦方胜云纹,另一块白色是暗绫子竹叶纹样,边上还有几块五颜六色的软缎,手摸上去,皆是最上乘的品质。
“小白,这块青色布料可以替你做一件长衫,白色做两件中衣,五彩的可以给你做夹袍。”沁歌边看着布料边向凌少白道。凌少白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但见她兴致好,便跟着附和一声。
沁歌一旦有了想法就开始付诸行动,比量了凌少白的身形,她开始裁剪布匹fèng制衣衫。虽不常做针线,该会她倒也都会,用了两天时间,就替凌少白fèng好了一件外穿的长衫,让他换下旧衣穿上试试,她眼睛里都是期待。
“好像有点宽了,我第一次做男人穿的衣裳,手生的很,以后我会越做越好的。”沁歌对自己很有信心,继续坐在窗前fèng衣裳。料子软滑,既可当做中衣,也可当做内衣贴身穿,沁歌一边fèng,一边思量着,针脚要做的细密一点,这样衣裳才耐穿。
凌少白穿着新制的长衫,便把旧衣裳置于一旁,沁歌见他穿了新衣以后器宇轩昂,果然是神气了不少,不禁抿嘴一笑。
“回头我再替你绣一条腰带,你喜欢什么纹饰,可以画了样子给我,我照着绣出来。”沁歌把针cha在发间蹭了蹭。凌少白走到她身旁坐下,望着她:“你忙了半日,怎么也不歇一歇?天快黑了,对着油灯伤眼睛。”
“我想快一点做出来,你这件中衣也旧了,下水一洗必然朽烂。”沁歌低着头道。她不肯休息,他就只能陪着她。对他来说,跟她相聚的时光总觉得很短暂,一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羡鸳鸯不羡仙
时近huáng昏,天色渐渐地暗了,山里起了大风,chuī得树林呼呼的响,阵阵雷声自远处滚滚而来,凌少白走到窗前关窗户,望着林间夜色,面有忧色。
玄玉姥姥从屋外进来:“看这天色,今夜必是雷电jiāo加,若是公子羽趁这机会派人进山来搜,只怕会冲破我布下的结界。”沁歌听到这话,不禁抬起了头,她听凌少白说过,狐族畏惧雷电之夜,每每到了这样夜晚,都会藏身于山dòng中。
“雨夜山里路滑,料想他们不会涉险。”凌少白心中虽不安,却不想把这种qíng绪传递给沁歌。她听了必然害怕。
“趁着雨还没下,不如我们先撤到天书崖下的梦仙dòng,暂居几日,等雨季过去再回来。”玄玉姥姥连续两次耗费真气救人,功力尚未恢复,若是以往,以她的修为早已不惧怕这样的雷雨天。
“姥姥,你先去吧,我在这里陪沁歌一晚,等到了明日我们再去天书崖。”天黑路滑,凌少白可不放心沁歌跟着他们走山路。玄玉姥姥自然明白他心思,也不勉qiáng,独自出门去了。
沁歌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门口张望:“姥姥功力尚未恢复,独自夜行会不会有危险?”“应该不会,云梦山本就人迹罕至,采药的道士和农户通常只在几处低矮的山头走动,姥姥要去的天书崖险峻异常,还有个名字叫摔死猴。”凌少白安慰沁歌。
沁歌这才关好门,上了门闩,回头看着凌少白:“你怕不怕雷电?”“还好,我在人间久了,已经不怕这些,小时候倒是怕得很,一到雷电之夜,必然躲在dòng里瑟瑟发抖。”凌少白把房间里的门窗全都细心检查了一遍,以防雨下大了以后水漏进来。
“你不用怕,我会陪着你的。”沁歌说笑间走到厨房准备晚饭去了。话音未落,一道闪电自天边亮起来,只一眨眼睛的工夫,雷声轰鸣而至,凌少白心中一紧,加紧步子走到厨房里,守在沁歌身边。
沁歌刚把水放到锅里等着烧开,看到凌少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知道他还是有点害怕打雷,只笑笑,并不拆穿他。
吃饭的时候,窗外已然bào雨如注,但是电闪雷鸣一点也没有随着雨越下越大而减弱。凌少白告诉沁歌,云梦山每到chūn夏之jiāo就会有十几天这样的雨季,雨季过后万物生长,山里便到了一年最美的季节。
沁歌见他只吃了一点就不再吃,目光追随着他,见他坐到她先前坐的地方,拿着她替他fèng的中衣翻来覆去的看,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心中有数,赶快吃完了饭,走过去陪着他。
轻抚他头发,沁歌温柔的看着他:“你身子还没大好,先去房里歇着吧。”凌少白就势靠在她怀里:“不如我们一起去歇着,油灯这么暗,你不要再做针线了。”沁歌从他手里拿过fèng了一半的衣裳:“我不困,我再做一会儿。”
两人在灯前默默的对坐,时光在这种静静的相守中悄然流逝,浑然不觉。沁歌见凌少白坐在一旁,以手支颐,目光始终落在油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忽然起了心思,笑道:“我听人说灵狐有九尾,你有没有九条尾巴?”
“我没有,只有青丘国的狐族才有九尾,我自幼生长在武夷山。”凌少白好奇的瞥了她一眼,似乎在猜测,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沁歌略有些失望:“真可惜,我还想看看九尾狐是什么样子呢。”
凌少白只笑笑不言语。沁歌做了一晚上的针线活儿,渐渐有些困倦,梳洗过后,走到里屋躺在chuáng上睡着。
空山夜雨,窗外风声雷声不绝于耳,沁歌睡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披了衣服下chuáng走到外间去看凌少白,见他和衣睡在竹塌上,听到声响便转过身来,似乎连睡觉的时候都很警觉。
见是沁歌,凌少白眼中的幽蓝之光渐渐褪去,半坐起来:“睡不着吗,怎么下chuáng来了?”沁歌走到他身侧,扶着他肩:“今夜姥姥不在,你到房里来咱俩一同睡chuáng吧,我感觉有点冷呢。”“冷吗?早知这样,应该多备两chuáng被褥给你。”凌少白握着沁歌微凉的手。
山里本来就比平原地带冷上许多,此时又是初夏季节,她大病刚愈,受不了也是qíng理之中,只怪自己思虑不周。
睡在一chuáng被子里,凌少白把沁歌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两人说悄悄话。“明天一早等雨小一些,我们便去天书崖暂避,我会去林子里多寻些食物给你。”
“嗯。”沁歌把脸靠在他心口,心里暖暖的,有她陪伴,想来他也能睡踏实了,想起什么,她又道:“不如明日去了天书崖就请姥姥主婚,我们拜了天地吧。”
凌少白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还没有问过你父母家人的意见呢?”沁歌道:“不用问他们,我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可以做主。”
凌少白心里很是动容,公子羽这么一闹,自己的真实身份很快就会传到温元山夫妇耳朵里,那二老不可能同意他和沁歌的婚事,沁歌这么急着跟他拜了天地,就是想既成事实,让她父母也无话可说。
“你不在意你的名声了?”凌少白始终觉得这样太过糙率,她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沁歌叹道:“事到如今,名声是好是坏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求能与我爱的人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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