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晚青云替她相命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七七听到夏候聆问出了和青云一模一样的话,“后悔了吗?”
后悔一路追随他,还是后悔一颗心陷落在他身上?
房内静谧良久,七七才慢慢开口,“七七从军中追随爷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活着,现在还是死我要后悔什么?”
没有悲伤没有委屈,只有认清命运的淡默。夏候聆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扭转到身前,“我不信你能坦然接受,你认命?”
“我只是始终记着爷的话而已。”七七抬起头对上夏候聆的视线,那样清明的目光几乎让他自惭形愧。
临别缠绵
他说过什么?
“怎么,怕爷也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
“会吗?”
“如果有必须的那一天。”如果有必须的那一天,他只能牺牲她来保全自己,他会毫不犹豫的。
既然她一直把他的话当真,那又为什么不顾xing命地追随他,追随一个自私冷血的人,夏候聆慢慢松开她的手腕,七七趁机快步离开。
她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可心里还是空得厉害,原来她一直在妄想,妄想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会有一丝qíng份。
她因他学会了哭,因他学会了笑,因他忘了江南……落到最后,他抛弃她会如此轻易,她还是只有自己,七七不懂自己守了这么久究竟守的是什么。
夏候聆闯进来的时候,七七正抱膝坐在chuáng上发呆地看着地面,夏候聆披一身月光而进,点缀了漆黑的屋子,只是房门一被他关上,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消失无踪。
夏候聆摸索着走到chuáng边,一手抬起她的脸,整个人都覆了上去,冰冷的唇寻着她的嘴重重地压了下去,一手抚着她的发指尖暧昧地游走在她的耳际,舌尖轻易地撬开她的唇用力地汲取。
没有闻到酒味,他是清醒的……
七七木愣地忘了反应,被迫地接受着,夏候聆的唇一路亲到她的耳边停了下来,低声昵喃,“他日我重返大淳,绝不能让人知道我有那样一段过去。”
他一身骄傲,在北国军中所受的种种屈rǔ绝不能让人知晓,绝对不能……他不想解释的,但他还是在临走之前来了。
若有来生我不会再爱慕于你
“我走了。”夏候聆的吻缓缓游到她的颈边,“我这一生从未对人有过愧疚,七七,你是第一个。若有来生,但愿你不会再遇见我。”
七七、七七……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七七身子轻微颤着,不懂是因为他的爱抚还是因为他的话,夏候聆放开他大步朝外走去,七七终于哭了出来,qiáng抑着嗓音的哽咽,一字一字响在漆黑的夜里,“爷,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爱慕于您。”
她第一次敞开自己的心扉说话,第一次承认她对他的妄想,也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可以,她会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回到最初那个只想着江南的乞儿。
夏候聆顿住,猛地将左手边桌上的茶具通通往地上扫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门口一地零碎月光。
江南的花最香,江南的水最甜,江南的人最温柔……
七七,你一定要来江南,我等你。
江南的柳絮飘起来最好看了,像雪一样漫天飞舞……
温柔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七七蓦地醒过来,手脚冰凉,好久不曾做到这个梦了,甜得让人发酸。
夏候聆和云雷连夜走后,陆云、青云两师兄也不辞而别,七七将珍珠发钗和胭脂盒留在桌上,收拾好包袱走下楼,一个小二热qíng地招呼过来,“七七姑娘也要走啦,哎,这陆云青云两位相士走后我们客栈就门可罗雀了。七七姑娘是要去哪?”
“你知道江南在哪里吗?”七七问道。
小二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斜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江南,那是大淳的境内吧,既然是南一路往南走就对了。”
一路往南就可以了吗,原来这么简单……
七七朝外走去,忽然间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如鱼贯而入,持着手中兵器将七七团团围住,七七向门口看去,一身铠甲的莫战满脸戾气地走了进来。
七七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到江南了。
bī上死路
广阔无尽的苍穹下大道在青翠的树木间延展开来,眼看着大淳边境近在咫尺,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跟在马车后整齐有素的队伍也跟着松懈下来。
云雷骑马直冲过队伍拦截在马车前,满脸悲戚地跃上马车掀开车帘闯入,正在与夏候聆在车内下旗的王统领正自叹不如自己的棋艺,“相爷谋略过人,又把下官bī上死路了。”
云雷突然闯进来让他惊愕极了,夏候聆向来不喜欢下人乱闯,怎么云雷跟着这么久还不知道。
夏候聆坐得笔直,从棋盒里拈出一粒黑子,才浅浅地抬起眼皮问道,“谁给你的胆乱闯。”
“下官想云雷他……”王统领正要给云雷说好话,云雷却单膝跪了下来,打断了他的话,“据探子来报,莫战屡中相爷陷阱追缉不到,昨夜大怒之下已经将她……斩杀于马前了。”
夏候聆执棋的手僵在半空,黑子掉落进棋盒,不动声色地问道,“消息可靠么?”
“爷不是早料到这一天吗?”云雷几乎压不住心下的不平,“她被擒以后,莫战为问出爷的下落对她百般折磨拷打,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你们都下去吧。”夏候聆伸手将棋盖盖上棋盒,任由下了半盘的棋晾在桌案上。
王统领完全搞不懂这主仆在打什么哑迷,站起身yù走就听云雷粗嘎地冲口而出,“求爷恩准奴才前去寻回七七尸首,她是相府的人,不能让她无名无份地葬在北国国土上。”
“滚出去。”夏候聆低吼,声音yīn沉犹如寒霜。
相国还朝
王统领见势不妙赶紧拉着云雷走下马车,看着一脸气呼呼的云雷不禁道,“你跟了相爷那么久,怎么在主子面前还不懂看脸色?”
“我知道我们做下人命如糙芥,主子要生便生,主子要死便死,这道理我懂,但……”云雷忿忿地说着。
马车突然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响,两粒棋子从车上滚落下来,黑白二子陷进泥里各落一方。
云雷同王统领诧异地面面相觑,王统领率先跳上马车,不一会儿便传来他大惊失色的喊声,“相国大人,你怎么把自己的手弄伤了?来人,快传随行的大夫!”
云雷不满的qíng绪慢慢消了下去,或许主子的心思从来不是他能猜测的。
云雷朝着北方拜了两拜,七七,愿你来生投户好人家,不要再做个身不由己的奴才……
日上东面,万丈光芒扫向繁华的大淳京城,文武百官全部整整齐齐地站在城门口,淳于宗坐在马上立于百官前面,金缕皇袍加身,年轻英俊的脸庞不威自怒,睿智的双眸凝视着前方。
沉重的城门被守卫缓缓推开,久违的人慢慢出视在人们的视线里,一主一仆从容不迫地踏进京城,夏候聆掀白袍而跪,“下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宗握住缰绳的手拧得青筋突出,他真的没有死……
良久,淳于宗被太监扶持着下马,上前亲自扶起夏候聆,“闻夏候卿为国捐躯,朕悲痛五内,卿能安然归来,实乃我大淳之福。”
旧人为谁而死
先前夏候聆自知时日无多写信给王统领要将他被俘的消息传播出去,但因被云雷看到执意先营救夏候聆,因此消息并未传开。
淳于宗碍于夏候聆党羽众多,召告天下的是夏候聆战死沙场,然后暗中一步步消除夏候聆的势力,他没想到夏候聆竟会生还,他这一举无疑是替虎留xué!
“下官得皇上庇佑才能安然无恙。”夏候聆站起身,对上淳于宗的视线,唇边浮起一抹冶冽的冷笑。
百官中莽莽撞撞地闯出一人,年轻气盛的脸下是一身绣以走shòu的官袍,他看了一眼夏候聆身后的云雷,飞快地跑出城外,不到片刻又跑出来瞪向夏候聆,“我嫂子呢?夏候聆,我嫂子呢!”
众人凝息屏神,谁都不敢兀自说话,昔日权相碰上今时皇帝最宠信的将军……
夏候聆嘴际的笑若有似无,“原来是孟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孟将军已飞huáng腾达,何必再故念那些出身低贱的旧人呢?”
孟然差点一拳揍了过去,收到淳于宗示意的眼神才隐忍下来,“你说谁出身低贱?”
“孟将军好生健忘,旧人因谁入狱因谁而死,你比本官不清楚吗?”夏候聆状似无意地说着,听在孟然耳中却震惊非常,一把纠过夏候聆的衣领,“你说谁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她怎么就死了!啊?!”
夏候聆轻笑出声,“孟将军难不成以为本官不该活着吗?”
孟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方知自己说错话又被夏候候摆了一道,淳于宗扬了扬手,“孟然,你先退下。夏候卿一路上怕多番辛苦,朕晚上赐宴群臣替卿洗尘。”
“多谢皇上厚爱。”
夏候聆为人滴水不漏,但随着他的回朝大淳庙堂之上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淳于宗qiáng迫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去面对。
以后我会少上这来
两年之间,夏候聆再战北国,莫战于校场被凌迟处死,其哀嚎声传遍十里,场面惨不忍睹,其手下将士无一幸兔统统被乱箭she死,从此大淳、北国两国恶战连连,民不聊生……
史家再为这个当朝相国添上一笔大事,形容其残bào不仁,yīn险狡诈,涂炭生灵。
权势熏天一时无二的相国府里,两个丫环端着梳洗的毛巾脸盆穿过楼台水榭走到青帝苑,停在一处卧房前挺直着背,等待主子的召唤,不一会儿里边传来夫人的叫喊声,“聆哥,聆哥,你醒过来……”
两个丫环聪明地故作无闻,爷并不时常与夫人同房,一旦同房夫人必定日日早上吵闹一翻,一如现在。
夏候聆被唤醒就见萧尹儿那张泫然yù泣的脸,心qíng陡然沉下来,坐起身掀起chuáng上的幔帐,窗外已是大亮,“该上朝了。”
夏候聆掀被要下chuáng,被萧尹儿一把拉住,随后两只纤细的手臂自后缠上他的身体,“聆哥,你昨晚深夜才回已是疲累不堪,不如今日早朝称病不去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如果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