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qíng自然不可能是这样简单,只要不傻的,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个说辞有多么荒唐,皇陵哪怕是远了些,可那也是大周朝列祖列宗们长眠的地方,不知有多少重兵把守,恭王到底是怎么被劫走的?就算是照赖成龙说的那样,是在半路上被劫走的,那也简直跟说书一样天方夜谭,难不成你们锦衣卫是死的?!平常耀武扬威的,关键时刻一点儿用都没有?!
参奏赖成龙办事不力的奏折雪花一般的飘到了内阁,内阁又成堆的堆到了建章帝跟前,建章帝却不痛不痒的放了赖成龙几天假,把锦衣卫指挥使陈平提了起来去管这事儿。
陈平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他二话不说领着锦衣卫就去发光发热了,众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整件事都透露着莫名的诡异。
镇南王正准备着出发巡边的事儿,又接到旨意要他的府君卫配合刑部去皇陵附近搜剿悍匪,只觉得头都有些大。
这一趟自然是一无所获,赖成龙说恭王丢了的那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下了几天的雨,连个脚印都找不着,鬼知道往哪里去搜剿什么匪徒。
叶景宽私底下同父亲商量:“哪有什么匪徒,这事儿根本就不是面上的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面上那么简单,恭王能在赖成龙手里被马圆通余党劫走,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上次太子太孙出事,也打的是马圆通的幌子,马圆通这人死了也总被朝廷挂出来鞭尸,也真是倒霉的紧了。
镇南王叹了一声:“恐怕赖成龙当初离京去皇陵,根本不是为了去接恭王的。”反而可能是收到了某种消息,去阻止恭王的才是。
叶景宽浑身一激灵,看着自己父亲,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您的意思……”
什么马圆通余党的幌子,这拿出来骗鬼鬼都不信。镇南王面色凝重的一敲桌子:“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恭王,你会怎么做?”
叶景宽一时愣住,镇南王的意思他隐约摸到了个边,他张了张嘴,向来很擅于拐弯的心思如今都不拐了,思量半天讷讷的道了一句:“不能吧?”
没什么不能做的,当到了绝境无路可走的时候,一切都有可能。
镇南王坐了下来看向儿子,声音发冷:“后患无穷。”
叶景宽只觉得手脚发冷,连指尖都是冰凉的:“他也真敢做……”
朝野上下都接到了消息,恭王殿下被悍匪所劫一事几乎传的街知巷闻,长宁伯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宋老太太正给端慧郡主和宋楚宜看崔氏的嫁妆单子-----论理,这些东西原本就都是要jiāo给宋楚宜的,从前崔氏的嫁妆大件的都收进了库里,田庄铺子则是由大夫人在打理,这些年的出息都有册子记录,小件的和一些小首饰小玩意儿从前都是徐嬷嬷收着,早就给了宋楚宜了。
而一屋子的女人正为了宋楚宜的嫁妆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忽然收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尽皆石化当场。
没人说话,宋老太太疑心自己是听错了,竖着耳朵重新又问了huáng嬷嬷一遍:“结衣,你说什么?”
端慧郡主手里的嫁妆单子都摔在了小几上,一双眼睛看着huáng嬷嬷,眼里震惊根本遮掩不住。
余者如宋大夫人宋二太太之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能反应。
huáng嬷嬷只好又说了一遍:“说是马圆通余党所为,如今刑部张贴的悬赏榜文已经贴出去了。”
又是他,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马圆通恐怕死了也没想到,他的名声越传越大,如今恐怕要拿来止小儿夜啼了。
什么事都往马圆通余党身上栽,大家都不是傻的。
宋老太太终于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了,随即又觉得毛骨悚然-----马圆通余党这话拿来煳弄谁也煳弄不过宋家去啊,那既然不是马圆通余党,到底是谁劫走了恭王?
谁有这么大胆子,谁又有这么大能耐,敢从锦衣卫手里劫人?劫的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子!而且,平白无故的劫一个王爷做什么呢?
拨开一切假象,答案俨然已经不言而喻,端慧郡主跟余氏对望一眼,皆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她坐不住了,看了宋老太太一眼,噌的一下站起身,抿了抿唇道:“我进宫去一趟。”
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她根本坐不住,一定要进宫去探探消息。
宋老太太等她跟余氏都走了,立即吩咐huáng嬷嬷:“去前院一趟,看看老太爷在不在家!”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一·死讯
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继太子出事,太孙倒霉之后,又经过了湖北出事,中秋节朱雀大街火烧十几间铺子的惨事之后,好容易欢欢喜喜的过了建章帝的万寿,又准备着太孙殿下的大婚之喜了,却又蓦然从天上噼下一道惊雷,恭王竟然被人劫走了。
宋程濡自己也是震惊的,跟常首辅默默对视一眼,尽皆默契的移开了目光,沉甸甸的揣着一颗心回了家,就听说宋老太太遣人来问了。
他去了宋老太太的宁德院,先除了官服,换了家常衣裳,候着宋珏跟宋楚宜等都来了,才咳嗽了两声:“恭王失踪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宋珏跟宋楚宜对视一眼,他们前脚才说起恭王恐怕跟韩正清有勾结呢,后脚就听说恭王没了,这可真是顺了清风先生的话,恭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说什么被马圆通余党劫走了,宋家兄妹简直要笑掉大牙,现在想想,赖成龙去皇陵,应该是要抓恭王回京城来才对,肯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了。
可是还是叫恭王跑了。
宋珏咳嗽了一声:“什么失踪,恐怕是贼喊捉贼yù盖弥彰。”
宋程濡垂下了眼睛咳嗽了一声,是啊,如同他们这些心里门清的,哪里会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谁敢有这么大胆子,谁又有这么大能耐从锦衣卫手里劫人,分明就只有一种可能,恭王是自己跑的。
宋老太太皱着眉头,简直觉得魂都飘在了半空,整个人晕的厉害:“恭王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这么一来,他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建章帝原本是想留他一条xing命的,只是叫他去皇陵守陵而已,他这么一跑,建章帝只会怒气冲天,怎么可能还会顾念父子之qíng?
宋楚宜扯了扯嘴角:“恭王殿下本来就不是只甘心活着的人,何况就像是之前清风先生说的那样,就算是太孙殿下真的没想他付出代价,他自己也不可能安的下心。圣上虽然留了他一条命,可是他经过被圣上厌弃的事儿,名声已然全毁了,再想登上那个位子已经不可能。而眼看着三个月已经到了,他要是真的回了京城,他又被降了郡王,最大的可能是去封地太原被层层看管软禁起来当个有名无实的藩王,也有可能被圣上圈禁起来再也回不了封地。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恭王这种人所不能接受的。”
如果恭王真的是个甘心一退再退的人,也不可能跟太子掐的你死我活的了。
在恭王看来,他已经到了绝境,既然回京城是生不如死的活着,那背水一战放手一搏也不会更糟,尤其是,在他有退路的qíng况下。
一直没说话的宋琰看了祖父一眼,再看看哥哥和姐姐,有些迟疑的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恭王他跑了,要往哪里跑呢?”
宋老太太缓缓的接过话头:“何况,恭王世子和小儿子还都在京城呢?”
出了这样的事,若是没有意外,陈平再查几天就要下定论-----恭王一定是被马圆通余党害死了。
也就是说,日后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恭王这个人。
他到底图什么?又往哪里跑?
清风先生啧了一声,把目光移到宋珏跟宋楚宜身上,前些日子还跟这两兄妹说戏呢,没想到这么快这出戏就演上了。
宋珏跟宋楚宜不约而同的绷直了嵴背,两人相互看一眼,还是宋珏看向了宋老太爷,斟酌着把自己的猜测联想跟宋老太爷说了,末了又做了个总结:“我们总觉得恐怕锦乡侯跟恭王早有默契,太子跟太孙的事儿锦乡侯脱不了关系。可是西北天长路远,这事儿又只是魏延盛嘴里露出来的,不知道真假,就算托了舅舅去查,一根参的事儿,也无处可查……”
是啊,根本查无可查,不要说如今那个小内侍已经死了,就算没死,就算他说是东平郡王给的,东平郡王一否认,韩正清那里自然也能跟着反口,最后什么也不会查到,也不可能查的到,这就是一桩乌龙案。
宋老太太听的忍不住脚尖都绷直了,恭王要是真跟韩正清有勾结,那他是不是跑到西北去了?
他回京城来,建章帝也不会要他的命,可他根本就不回来,就说明他也不止是想保命那么简单,那么,让这么一个人跑去了西北,镇守大同的又是锦乡侯……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觉得浑身冰凉。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全然的坏事。”宋程濡反应极快,已经从恭王这件事想到了另一件事上头:“圣上原本是想留恭王一条xing命的,可如今,也算是结结实实的死了这条心。”
不管建章帝之前是不是怀疑周唯昭在这事上得利过多,恭王做出的这事儿也彻底断了建章帝的念想,更彻底断了卢皇后的念想,这下子,卢皇后根本就再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因为他们的儿子恭王,已经死了,
宋程濡目光陡然转厉:“我会去信给绍庭,让绍庭去查。”
恭王如果真的去了西北,那就只能让他死在西北,彻彻底底的将这出戏假戏真做。说起来,如果恭王真的跟韩正清沆瀣一气,那倒真不是没法子,西北崔绍庭早已磨刀霍霍了,对付一个韩正清,总有的是办法。
常首辅同宋程濡英雄所见略同,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深夜上门的岑必梁,蓄的极好的一把胡子翘了翘:“这事多有蹊跷之处,我等做臣子的,自是只知忠君二字……此后世上再无恭王,圣上所出嫡子一废一死……”
言外之意,恭王的死讯恐怕不日就要宣扬出来,到时候恭王既然已死,那太孙周唯昭就更是唯一的正统。恭王就算逃走了,就算真的让他得逞了又怎么样?
到时候他比现在更加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他打起了反旗,天下人也要唾弃他!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二·决断
端慧郡主去清宁殿的时候扑了个空,卢皇后根本不在清宁殿,她碰上的是同样忧心忡忡的荣成公主------虽然驸马说此事不必着急,可是她哪里真的有不急的?再怎么说,恭王那毕竟是亲弟弟,如果真像驸马说的那样,他图谋不轨,她自然要进来劝一劝卢皇后,而如果不是……那她也该来安慰安慰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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