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这样想,生了这两个儿子,没个是叫她顺心的。她有错,可是就为了这样的错处,就想要她这个母亲的命……
在旁的卢太子妃眼神有些复杂,垂下眼睛并没有说话。
建章帝把手覆在她手上拍了拍,神qíng也很是镇定:“就算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后来也还清了。天生怨望这样多,有什么办法。你放宽心吧,他长久不了了。”
卢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建章帝话里的深意,有些担心的追问:“可是不是说鞑靼人已经兵临紫荆关城下了?西北那边撑不撑得住……”
鞑靼人跟韩正清勾结,现在西北形势片严峻,哪里有让人放心的时候。恭王现在不仅在西北作乱,留在京城的这些人也动作频频,她真是被折腾的有些烦了。
可是听建章帝的意思,又分明对西北的形势很乐观,这是为什么?卢皇后虽然直昏睡着,可是晚上醒来的时候还是会问问卢太子妃最近qíng况,朝廷里现在都对主战还是主和争论不休,为什么建章帝这样笃定那个逆子就不长久了?
建章帝没有多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你身子既是长久不好,总让宋贵妃和良妃帮着理事也不是法子,宫务就jiāo给太子妃吧。”
卢皇后自然没有不应的,建章帝不待见太子,可是太子的儿子总算是有个能入他的眼。周唯昭是她们日后的倚仗,建章帝越是善待卢太子妃,她心里越是安心。
☆、六十五·父子
宫务jiāo给太子妃,祭天这样大的事又jiāo给周唯昭总领,不管怎么说,建章帝的意思简直已经不用猜了,钦天监紧赶慢赶的算出了huáng道吉日,建章帝大笔一挥,就圈定了最近的日子,开了chūn的二月二十一日。
太子听见消息的时候,东平郡王正耐心至极的给他剪指甲,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太过而凹陷了进去,整个人都瘦了整整一圈。
三宝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就怕途中出个什么错漏-----虽然太子对东平郡王放心的很,可是他却对东平郡王有些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却隐约在值夜的时候听东平郡王跪倒在太子跟前哭过,说什么不孝,老参什么的,他在太子跟前混了这么久了,一听这几个词就能猜出不知多少隐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把自己给吓死,生怕东平郡王又来从前那一招。
太子虽然病了,可好歹是太子不是?太孙现在毕竟还没被亲封皇太孙呢,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那这东宫太子没了,太孙地位不就尴尬了?到时候太子出了事,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
东平郡王没顾上三宝的心qíng,见太子眉间隐隐藏着愤怒,就轻声安慰他:“父亲,您别生气,这是好事啊……”这话要是放在从前,他是决计不会说,这算是什么好事?这有什么好?周唯昭虽然跟他是兄弟,可是两个人却注定是敌对的。
可现在不同了,他对那个位子不再有奢望了,自然而然的,许多事就能根本不在意了。
太子哇了一声,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颤颤巍巍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紧紧盯着东平郡王摇头:“不……你……你……”
他的话说的含含煳煳根本听不清楚,可是东平郡王却晓得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周唯昭是铁定的储君了,多少人对周唯昭趋之若鹜?多少曾经得罪过周唯昭的人心惊胆战?连陈德忠都总是提着一颗心做人,可是在这个时候,唯有太子,唯有太子还是想着他……太子向来是疼他的……
他把头埋在太子手臂上,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三宝惊得连脖子都缩了起来,左右四顾一眼,领着人顿时退的gāngān净净,他还想再好好的多活几年……唉,说起来他也真是太难了,既要担心太子不高兴让人把他给杀了,又得担心叫太子和东平郡王高兴了,之后惹得太子妃她们不高兴。
太子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摸东平郡王的头,有些吃力的又吐出几个字:“不……不哭……有我……”
东平郡王伸手握住太子的手,极其恳切的看着他:“父亲,够了。”
太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一时没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东平郡王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只手还是握着太子的手,低声道:“父亲,外头闹的不成了。”
这一点太子当然知道,恭王那个狗杂碎,那个狗杂碎竟然敢跑出皇陵,还敢起兵造反!真是……他想到这一点,愤怒得无以复加,勐地咳嗽了几声。
东平郡王看他这模样,就紧跟着道:“现在不是咱们自己窝里斗的时候了,恭王勾结了韩正清,韩正清又放了鞑子入关。这帮鞑子攻占了大同,已经冲到紫荆关了。咱们难道要看着恭王得势吗?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是不能让他得逞,太子的手指动了动,依然一脸怒容。
东平郡王感念太子的这份心意,想起来也替自己觉得心酸,可是有时候,没那个命就是没那个命了,从前还有争一争的心思,后来,后来沾上韩正清这根搅屎棍,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脏臭的厉害,哪里还配去坐那个位子?
他细细的又同太子说了一遍想安生过日子的想法,语调陡然低沉的厉害:“父亲,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那老参的事……”
东平郡王话赶话,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痛苦和悲愤,把韩正清骗他的事qíng说了,又满眼痛苦:“他是故意的,他想借着我的手毒死您!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他简直不是人……”
这件事梗在东平郡王心里,让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现在得了机会,他就不管不顾的一口气说下去:“都是我母亲……我母亲想着要他帮忙,故意把我说成是他的儿子……”
依旧花才说完,太子的眼睛已经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啊呜啊呜了几声,已经唿吸不过来了。
大范氏……大范氏她竟然敢!她竟然敢这么说!她竟然敢背着他……太子一口气没上来,喉咙如同风箱一般唿喝唿喝的响的厉害,不一时竟然面色铁青,眼看着就缓不过来了。
东平郡王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这才发现太子的不对,着急忙慌的开始叫太医,自己也忙着给太子揉胸口。
胡供奉孙院判他们一股脑的涌进来,掀眼皮的掀眼皮,把脉的把脉,一阵忙忙乱乱之后,总算是稳住了太子的qíng绪,又着人去煎药,还特意叮嘱东平郡王:“殿下他受不得刺激……郡王还是谨慎些,尽量说些殿下他喜欢听的事儿……”
现在太子的用处,也就是活着,至少在周唯昭被封皇太孙之前,好好的活着了。他们不敢不尽心。
东平郡王哽咽的答了一声是,再蹲下去凑在太子旁边,同以前一样给他捏手拍背,忍着眼泪道:“父亲,我跟您说这话,是心里太难过了……我对不住您……母亲也对不住您……”
太子唿哧唿哧的只能喘粗气,眼里的悲愤怨恨一点一点的凝聚起来,他以为他把大范氏捏在手心里,以为韩正清就是他手底下的一条走狗。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拴住韩正清的不是他,而是大范氏。
用的还是这样令人不齿的方式拴住了这条狗……
☆、六十六·出事
他当然知道东平郡王肯定是他的儿子无疑,可是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叫他对于大范氏用这招厌恶至极,韩正清还差点利用东平郡王毒死了自己,他想到这点,就觉得剧痛钻心,胸口又堵得厉害了。
东平郡王安抚好了他,从太子寝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落霞满天了,天边太阳落下去那块地方的云彩尤其的厚重,裹着金边的太阳包裹在近湖绿色的云里,漂亮的简直晃人的眼睛。
他从太子寝殿里出来就直奔书房,钱应已经等着他了,看着他脸颓废忍不住就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东平郡王把跟太子说的事说了,看着钱应叹口气:“父亲还是想为我谋算,我哪里还敢有这个心思?自然是要劝的,可是话赶话的……就把之前的事儿都说了……”
不说憋得心里实在是难受,心里天天都好像悬着颗巨大无比的石头,沉甸甸的能压死人,他这心里,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些钱应都知道,可是太子这人……太子的心胸本来就不算宽大,听了这话还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钱应垂着眼睛,半响才叹了声,看了看同样垂着眼睛的huáng翌青,朝着东平郡王点头:“理当如此,只是殿下该婉转些。太子殿下他……毕竟身子还没好全呢。”言外之意,只是觉得东平郡王该说的更委婉些,话却是没说错的。
今天周唯昭就领着百官去祭天了,明年二月二十就封皇太孙,礼部为了这事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都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太子再往里头搀和,简直就是在替东平郡王寻条通往阎王殿更快的路。
他看着东平郡王,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可惜了,有那么个母亲。
范良娣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女人的那些小心思几乎遮掩不住,有几分小聪明就以为自己真的有多大能耐,把韩正清玩的团团转,却忘了考虑后果。
她要是不闹这出,要是韩正清不那么丧心病狂,东平郡王至少还有争争的资格,现在,拿什么去争?真是太蠢了。
可钱应又忍不住庆幸,范良娣唇,幸好东平郡王不蠢,听的进人劝不说,自己也不是那等鬼迷心窍的,韩城和范家先后来游说都没能说得动他。
他想到这里,眼里总算有了几分松快:“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殿下现在说开了,也是好事。遮遮掩掩的,等日后有心人再传到太子耳朵里,那可就又不样了。”
到时候太子得多震怒?钱应又觉得有些后怕:“殿下若是无事,还是天天守在太子殿下身边吧。以防万。”
他说的有些模糊,东平郡王挑了挑眉。
huáng翌青就跟东平郡王分析起来:“范家的人带回来什么消息殿下应该知道,韩正清在太孙殿下身边还有人……要是他借着太孙殿下的人下手,太子殿下没了……到时候太孙殿下固然是千夫所指岌岌可危,可您也差不多。”
现在又重新成了根绳上的蚂蚱了,太子活着对他们都有好处,还是活着吧。
东平郡王想明白了道理,点了点头,憋在心里的惊恐担心都说完了,心里也好受很多,抿了抿唇问他们:“说起这个,范家那个人还说西北现在已经全数落在了韩正清和恭王手里。崔绍庭gān什么呢?不会他也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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