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陷害
白鹳和林冲死的是挺冤枉,这两个人都算是恭王的旧臣,可他们同时也是朝廷的臣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他们不过是认天子不认恭王罢了,就因为想把兵权jiāo给钦差大人镇南王,就被恭王设局杀了。
令长史想不通恭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分明从前的恭王并不这样,可是想的通想不通,恭王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仅丧心病狂的连父母也想毒害,更是把天下人的xing命都看的如同糙芥般,引异族人进大周国境来残害自家百姓,这种人,他当得成天子?!别说什么史书是由胜利者编写的,就算唐太宗曾经有玄武门之变,可人家也没敢勾结外族人……
越想越远了,令长史咳嗽了声,看着白群:“你爷爷他……”他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说说吧,你是怎么把消息透露出去的?透露给了谁?”
令长史甚至都不想问问为什么白群要选择栽赃自己,现在他已经失宠了,恭王自己就对他先有了几分怀疑,现在这个时候,不栽赃到他头上栽赃到谁头上?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韩阳会忽然选择叛变恭王?因为当初这个主意,可是由他带来递给恭王的。没道理中途反水啊------韩阳的爹可是锦乡侯,他哪里有反悔的余地?
白群面色有些不自在,自己也觉得令长史这态度有些诡异,可是不知怎么的,令长史这心平气和的态度又叫他很是放松,他垂了头:“我们……”
他说了这两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多错多,要是令长史只是表面和气,背后就出卖了他怎么办?还是要咬死了不认的。
今天并没太阳,天yīn沉沉的飘着雪,冷风直往人骨头里钻,令长史正觉得自己断了的左臂隐隐作痛,外头忽然响起了喧闹声。
他的院子离恭王的寝殿不算远-----从前恭王妃还在的时候这里自然是规矩森严的,可是现在府里没个女主人,恭王又要造反,当然就顾不得那么多,把他们这些谋士和近臣都给就近安排了,好随时商议事qíng,现在他就能听出骚乱是从恭王那里响起的。
“这是怎么了?”他看了白群眼,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点猜测:“你们闹的?”
他用的是你们两个字,算准了白群后头必定是韩阳,算来算去,也没别人了。
白群有些不安,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看着外头的动静,面色变得很差。
令长史瞥了他眼:“你们今天究竟打算gān什么?”见白群朝他看过来,又指了指自己放在榻上的包袱:“我这是已经打算走了的,恭王这人,并非明主。我已经决定不替他效力,你究竟是不是背叛了他,我不甚在意。”
他的确不在意,自从恭王答应了韩正清的提议之后,他对恭王这个人就彻底死心了。他之所以还是想问问白群韩阳的事,并不是为了韩阳。
韩阳是韩正清的儿子,怎么算他也不该违背韩正清的命令,所以,往京城递消息不会是韩正清的意思吧?难不成韩正清是想还没过河就先拆桥,现在就已经想吞掉恭王自己举兵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人向来就这么丧心病狂,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坏主意都是他给恭王出的。
屋外的护卫都被惊动了,群群的往恭王那边涌,白群这才有些慌了,只手探在袖子里,似乎很是犹豫。
令长史人老成jīng,看他这模样,想了想就道:“是要引着人来我这里的吧?你要是再不走,被人现在我这里,可就走不脱了,也栽赃不到我身上了。”
白群早就已经惊恐过回了,这回倒是并不惊恐了,看着令长史,咬了咬牙抬脚就走。
这是不打算栽赃陷害了?令长史挑了挑眉,喊了他声:“东西留下吧。”
白群站住了脚回身看着他,探在袖子里的右手动了动,这回不惊恐了,脸的震惊。
“你来这趟,不就是为了栽赃我吗?贼赃不在我这儿,怎么能陷害成?”令长史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你们能往京城递消息,我很欢喜。若是我有能力,我早就递了。所以,你要留什么东西,赶紧留下吧。”
白群还在犹豫,令长史已经上前了几步,眼疾手快的从他右手里抽了把,把沓纸袖进了自己袖子里,把他往外推了把:“快走罢,你肯定是早就把我这里监视的人都引开了才来的,等他们回来,或者王爷查到我这里,看见了你,你可就脱身不得了。”
白群被这么推,立即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门槛里,断了只手,似乎老了十几岁的令长史,犹豫半响,立即转过头奔走了。
令长史看了眼放在chuáng上的包袱,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裳,坐在圈椅里,缓缓的展开了信瞧过去,还剩下了卷纸,他放在袖子里。
嗯,这笔迹,是他的,模仿的很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信居然是写给定远侯的,信里以他的口吻jiāo代定远侯,定要联系上吴峰,吴峰现在是恭王身边的大红人,以后必定是要接管白鹳那万三千余名护卫军的,到时候要是能拉拢的了吴峰,不愁大事不成。
原来是定远侯……令长史有些怔,外头响起阵甲胄兵器的摩擦声,他连忙回过神,拿着这封信往已经燃烧了整晚到现在还剩下手指大小的蜡烛上头去烧。
可是他只来得及烧了个角,就被人脚踹翻在地,登时被踹出去老远,喉咙痒,呕出口血来。
恭王面色铁青的像是头bào怒的狮子样从吴峰身后走出来,看了他眼,亲自捡起了没来得及没烧掉的信,只看了遍,就伸腿狠狠地在令长史胸口又踩了脚。
令长史整个人如同被放进了滚水里煮熟了的虾,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弓起来,痛的瞳孔放大。
☆、七十三·意思
恭王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令长史在地上缩成团,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是奇异的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失望愤怒和失落也通通没有了。
恭王脚踩在他胸口,顾不上他现在的心qíng,愤怒得像是只bào走的狮子:“很好!很好!竟然真的是你!”
他连用了两个很好,面色看上去却半点也不好,他是怀疑过令长史,可是这怀疑跟对韩阳的怀疑相比起来简直小的不知多少,结果却偏偏是令长史,他觉得脑子轰的声如同烟花炸响,整个人都是懵的,半响后才恶狠狠地回头盯了吴峰眼。
好在他还是有理智的,信上只说要拉拢吴峰,没说吴峰已经被拉拢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很快把这丝不舒服给掩盖了,盯着缩成团的令长史,问他:“为什么?!”
他想不通,从前令长史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只手就是为了他没的,可是他渐渐的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冷淡,到现在居然出卖他。
令长史呵了声喘出口粗气,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看着恭王,忽然笑了:“有什么为什么?我劝了王爷很多次了,韩正清是佞臣,他说要引鞑子入关,这是遗祸万年的事……”
恭王血红着眼睛,恼怒的又踹了他脚:“说正事!你怎么把消息传给定远侯的?他人呢?!他人呢?!”
他说着,又跑出去看了回,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环顾了圈屋子,吩咐吴峰:“搜!仔仔细细的搜!”
令长史窝在地上喘着粗气,疲倦万分的闭上眼睛,仿佛恭王和这屋里的gān乱翻乱找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也好,也好。总算是……总算是赎了些罪孽,他以后死了,也有面目去地底下见祖宗了。
吴峰翻翻找找,连令长史的包袱都给抖搂了个gāngān净净,还是什么也没找着,又往令长史身上去翻,这翻又翻出卷纸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恭王已经劈手夺过,拿在手里迫不及待的看了遍。
是兵力分布图和太原的舆图!恭王这回真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令长史是背叛了他,可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又忽然清醒了,bào怒的qíng绪瞬间敛去,吩咐吴峰:“把他押下去,好好审,务必给我审出定远侯的下落来!”
吴峰低头应了声,拖着令长史出去了。
邹言征听见消息的时候,令长史都已经下狱了,他怔怔的看着恭王,啊了声,第反应竟是张嘴道:“不会吧?”
令长史已经跟了恭王这么久了,根本就不可能下船了,这是失心疯了么这不是?
他见恭王对自己怒目而视,又连忙摆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说……平时也没见令长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何况令长史他哪里有这个本事往京城递信?京城也未必有人理会他,怎么可能还让他把信诵经宫里送给太孙和太孙妃?”
恭王冷笑了声:“有定远侯在,怎么不能?”
邹言征就愣住了:“定远侯?!令长史怎么能勾搭的上定远侯?”
“我怎么知道?!”恭王又恼怒起来:“斥候带回吴千离的信,说是咱们在武安对阵huáng清大败,huáng清好似对我们的兵力布置和战术十分清楚,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我们,之前这两个多月,他可是对着武安束手无策的!这不是有内jian透露消息是什么?”
恭王吐出口浊气,似乎要把内心的郁闷烦躁宣泄出去:“能进我书房的人有几个?能接触到这些机密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今天令长史来我屋里辞行,我就觉得不对,后来我又见完了斥候,想着恐怕是有人偷了我的东西,就现抽屉里原先放着的舆图位置不对……守门的说,昨天晚上我见完令长史后,令长史又回去了趟……”
证据这么充足,邹言征也不得不信了,他时没能反应过来,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令长史这个跟了恭王这么久的老人,这是图什么啊?唉……
他这么想的时候,白群也正看着脸惊愕的韩阳,qíng绪有些低落的重复了遍:“不是我栽赃成功了,是他自己帮我栽赃了他自己的。”
这话说的有些绕,可是之前已经听过了遍事qíng经过的韩阳还是明白的,他挠了挠头:“这……你答应帮我偷舆图,帮我混进书房是因为你爷爷死在恭王手里。这令长史图什么啊?不会有诈吧?”
他连问了三个问题,白群根本不知道怎么搭,事实上他自己脑子里也乱的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着不像。”他还是说了声:“他最近时常跑到王爷那里辞行,惹得王爷不高兴也不是天两天了,今天我过去,他正收拾行李,看样子是真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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