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顺目光炯炯,跪在地上,因为太激动了手还有些打颤,可是他脸上却半点慌乱都瞧不见,只剩下满满的嘲讽的笑意:“这些都做不得假,还有殿下身边的翠庭、明泰,当初还曾听从殿下的吩咐……”
他的话并没说完,卢皇后已经抄起手边的茶盏飞快的砸了过去,砸的老孔额角缓缓渗出缕血痕,顺着茶叶沫点点往下淌。
梁彤尖叫了声跳起来,很是不服输的梗着脖子看着卢皇后,正义凛然的冷笑:“娘娘这是恼羞成怒了么?!”他不给卢皇后反驳的机会,也看不见卢皇后气的抖的模样,他眼里心里,都只觉得这样个丧德败行的人实在不堪为他们大周的国君,因此他终于连样子也不肯再做了,目不斜视的拱手:“如今证词有了,证人也有了,皇后娘娘如今总该信实了吧?事qíng就是如此,娘娘何必还非得咬死了不肯信呢?”
直跪在地上就没动弹过的冯应龙跪到现在,连脚都不觉得有半点疼,跪的直直的,很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老孔可是卢家的亲信,他居然会投案自……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此事不对,到了现在,老孔出现在这个太极殿里,他就觉得事qíng更不对了。
不仅是他觉得事qíng不对,事实上整个太极殿的文武百官都沸腾起来,觉得茫然片,完全不明白何以事qíng忽然就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事实已经俱在,梁彤说的也有道理,他们静默刻,都拿眼去看常辅,等着看德高望重的辅大人怎么说。
常辅看也没看地上的老孔,摸了摸自己胡子,朝着上深深的拜下去:“老臣以为梁大人说的有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如今是该收了,把老孔他们带下去,再审审,恐怕幕后主使也就出来了,他正犹豫着怎么把代天子的事先蒙混过去-----否则真选了代天子,以后代天子跟周唯昭之间岂不尴尬?何况圣上并没事,到时候有了代天子,圣上又怎么说?
只是他还没说完,卢皇后就已经拂袖站起来,指着地上跪着的如今被众人你言我语弄的说不出话来的老孔疾言厉色的道:“什么人证物证俱在?!”
卢皇后竖起眉毛,冷笑了声万分不屑的看着老孔,再把目光转向文武百官:“他算哪门子的人证?按照他所说,太孙把这些糟乌事都jiāo给他做,至少也没瞒着他,他理当早就知太孙准备做什么,可是他做了什么?!”
卢皇后愤愤然打断了梁彤的张口yù言:“他既没有主动告,也没有劝阻太孙。而是等到事之后才来做事后诸葛,这种人……”
老孔并没有觉得羞愧,他抬眼看着卢皇后:“属下是说过的……”
卢皇后毫不留qíng的打断了他的话:“他是卢家家奴,卢家对他门向不薄,就算是后头把他给了太孙,太孙待他也是有目共睹的好,路把他拔擢上来当了东宫护卫长,可是他这样背主忘恩,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信吗?!”
梁彤直觉卢皇后是在胡搅蛮缠:“娘娘您说到哪里去了?!现在咱们是在说太孙谋害陛下的事!”他敛容肃色,真的觉得卢皇后有些不可理喻不顾大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您还说这个人的好坏有什么意思?!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安抚天下民心,是给天下百姓个jiāo代!”
常辅也卷起手咳嗽了声看向卢皇后:“娘娘……”
他知道卢皇后如今有多义愤填膺,事实上他看见告的人是老孔的时候也吃了惊,只是他想的还更深些,老孔可是卢家的人啊……
老孔也不负众望的开始猛地磕头:“属下之前直苦心孤诣的规劝太孙殿下,奈何太孙殿下门心思的听信张天师等人的蛊惑,想要谋害陛下来掩盖他陷害恭王殿下的事实,因此意孤行,根本不听劝告。属下还被监视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谎话真是越说越离谱,卢皇后气的真是身子都颤的厉害,脸涨的通红啐了他口:“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如今都不重要了,文武百官们的心思都跟梁彤没什么两样,谁管你们皇家的家丑到底还打算揭露出来揭露到什么地步,他们不关心这个,他们只关心西北的百姓,只关心若是这丑闻没完没了的闹下去会影响到天下的民心,会让那些戍边的将领们失望寒心,这场闹剧闹到现在简直没完没了,谁有空关心皇家的家丑?!
他们现在遮掩还来不及,皇家闹出这样的丑事,皇后娘娘是以为很光荣的事吗?
他们忍无可忍,齐刷刷的跪了地,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谁冤枉不冤枉,清白不清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管到底事qíng真相是什么样的,先关押起来太孙殿下,等待日后处置才是最正经不过的事,其他的事且都要往后靠。
卢皇后僵在原地,只觉得此qíng此景比当年泰王攻进王府还要恐怖些,偏偏此时此刻她连逃命都逃不得……
她僵了半天,正要说话,外头忽然有个小内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娘娘,殿下,张天师说,他有法子解陛下的毒!”
解毒?!先前还喧闹不堪的大殿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不可置信的往那个小内侍身上瞧,都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一百三十五·准备
怎么可能还能解毒?老孔心里嗤笑一声,不屑的冷笑甚至已经挂在了脸上,他当然知道张天师的能耐,也当然知道张天师是厉害的不行,可是在他们计划了这么久的qíng况下,他们给建章帝的喂的毒,早就已经经过千锤百炼,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和动物来试过,几乎一沾就死,毫无疑问。
就算是建章帝并没有立即就断气,那也是由于当天晏大夫立即给他放血针灸的原因,这回他们已经再三让太白真人确认过了,皇帝是确实不可能再有救的。
连这个法子都用上了,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老孔这么想,就看见文武百官们好似也才从震惊里回过神,纷纷转向那个小内侍。
“你说什么?!”刚才还激动不已的要卢皇后把太孙殿下直接关进宗正寺别再废话的梁彤跑的最快,眼睛都在发光:“你刚才说,张天师说什么?”
除了岑必梁和常首辅,其他官员们也都面面相觑,激动不已。
小内侍哪里跟这么多大臣们打过jiāo道,连腿都是软的,颤颤巍巍的回他们的话:“张天师说……他能解圣上的毒……”
也不过就是这一问一答里,老孔就发现了事qíng的不对之处-----张天师应该是真的能解毒,否则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这个话?
可是张天师为什么能解毒?!这不可能,他们用的毒药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制出的,何况建章帝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分明就跟太白真人说的那样,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把他救回来了,怎么现在张天师又说能救回来?
他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飞快,只觉得脑子混沌的厉害。
片刻后他才撑着头痛yù裂冷哼了一声:“天师这莫不是还想着做什么坏事呢吧?”他说,又微微的垂下了头:“我跟着天师年深日久,很知道天师的能耐,他能给圣上烧青词,能给圣上炼丹药,除此之外,他还能通鬼神……”
可惜没人顾得上他说什么,如今朝堂上的困境和乱象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建章帝昏迷不醒,因为建章帝若是一睡不醒之后这天下该jiāo到谁手里,可如果建章帝没事呢?
只要建章帝是真的能没事,那么这一切如果就都没有如果了,梁彤率先反应过来,拗了一嗓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常首辅:“老大人,现如今,圣上龙体最重要……”
至于下毒的是谁,只要建章帝能醒,那一切不就都清楚了么?而如何处置太孙等人,自然也都是小事一桩,跟天下大事比起来,这些事就实在是太小了。
常首辅也极快的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惊讶,难道现如今觉得人都钓出来钓的差不多了?否则怎么张天师会现在就说建章帝能被救醒?
他朝着文武百官点一点头,道:“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请天师到宣政殿去!”
没人再有空有心思理会跪在地上的老孔,卢皇后绷紧了许久的心弦终于猛然放松下来,张天师和周唯昭联合给建章帝下毒的鬼话她从来就没信过,可是张天师一直对建章帝的昏迷不醒束手无策却是真的,再又有太白真人的铁口直断,她都不敢对建章帝的苏醒怀有希望了,此时忽然再听说张天师能给建章帝解毒,心中的欣喜简直不言而喻,一叠声的催促:“快!快请天师去宣政殿!”
一直默然没有开口的周唯昭终于有了表qíng,漆黑的瞳仁如同上好的墨,盯着老孔看了一眼,大踏步的走在卢皇后身边。
老孔被他那双眼睛一看,莫名的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太知道周唯昭的厉害了-----他是从小看着周唯昭长大的,深知他的脾气秉xing,虽然宽厚仁慈,可是却从来不是蠢人,计划进行的太顺利,他一直都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可是也因为一切都朝着他们的计划在走,他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现在想想……现在想想,为什么明明青柏死的有些蹊跷,他们也去找了郑柏虎带来了京城,可是郑柏虎这个证人死了以后周唯昭一直没什么动静?
不,是有动静的,可那动静是来自太孙妃,似乎只有太孙妃不相信青柏和郑柏虎的死是意外,着了人在查,周唯昭这边却一直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之前一直觉得是因为周唯昭对待身边的人太信任的缘故,可是现在想想,这太诡异了……这不是周唯昭的风格,他从来不是一个因为信任人就会无条件相信人的人……
那,如果周唯昭是刻意麻木他们,那么……
那么,这一切当然就只是一个网。
陈翰林等到月上柳梢头,等到屋前屋后的灯都被点的亮亮的,也没等到徐大回来,出去了半天的管家也没消息,不由得站起来焦急万分。
偏偏这个他急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时刻,陈夫人又不着眼的使人来叫他吃饭,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早就已经jiāo代过不必等他,不由大发雷霆。
照理说,现在宫里怎么也该有动静了才是-----今天一天又出了老孔投案的事儿,难道凭着这个还不能定下太孙投毒的事实和罪名么?怎么也该传出消息来啊……
他捂着头,眼睛因为太久不曾闭上而又酸涩又疼,可是半点睡意也不敢有,就盯着门,盼望着管家或是徐大能忽然进门来,好减少一些他的担心,给他带来些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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