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出几步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东平郡王,宋楚宜立住了脚,等东平郡王过来,轻轻朝他颔就要走,却又被他叫住。
“嫂嫂……”东平郡王立在原地,过了片刻心甘qíng愿的朝她揖到底:“多谢。”他在谢宋楚宜明明知道徐大是冲着他来的,可是从始至终也没在大臣们面前揭露这点,更没有借此生事让他声名扫地,就连徐大是在他的寝殿里被抓这事,也若无其事的遮掩了过去。
从前他总听韩止说这个小姑娘厉害,大多数时候不以为然,等真正觉得她厉害了,是在阳泉的事以后,可是又已经晚了,现在想想,他母亲嚣张跋扈了辈子,唯有对于宋楚宜的能力这件事的认知上,却乎意料的准确。
宋楚宜也并不是就那么好心,他知道的,就如同钱应和huáng翌青刚刚所说的那样,宋楚宜肯把这件事笔带过,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如今的东平郡王对大局毫无影响威胁的原因,就凭着他母亲做的那些错事,他也翻不了身了,以后能成的事有限-----他又跟恭王不同,是地藩王手握重兵。
还有点原因,就是,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日益变好,宋楚宜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叫太子生出什么事端来,却又不好在这个战事频人心不稳的时候对太子做些什么,那就自然只能投其所好,如此来既能博得太子的好感,又能让东平郡王领qíng,举数得何乐不为?
可就算知道有这些原因,宋楚宜到底顾全了他的脸面,让他有了席之地,该谢的还是要谢。
宋楚宜立住脚很认真的看他眼,摆摆手侧身让过:“我之前就说过,只要殿下安安稳稳的守着太子殿下,我保证郡王殿下就不会被这些污言秽语沾身。”
“是。”东平郡王反应的很快,目光看着地下,轻声又道:“皇祖父让我监斩陈翰林等人,我是来提人的。”
用东平郡王杀韩正清的人,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东平郡王不能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他就是要彻彻底底的叫韩正清知道,他姓周不姓韩,他就算是死,也只会葬在周家的祖坟里!
宋楚宜却忽然笑了,再没人比她更知道韩正清的执拗了,这样个偏执狂,得知自己儿子是这样的态度的时候,心里定很不舒服吧?
他越是不舒服,宋楚宜自然越是开心,因此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就不耽搁郡王了。”
青莺眼睛亮,亦步亦趋的跟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姑娘……娘娘……圣上这是故意的吧?”
韩正清要恶心他,他就让韩正清更恶心,没什么毛病,宋楚宜刮了下她的鼻子,等出了诏狱的门,就瞧见了站在她的仪仗处等着的青卓和含锋。
青卓原本窝了肚子的火没有地方撒,郁闷得简直想要撞墙,恨不得咬下老孔的块ròu来,却又忍不住想这些年老孔对他们的好,实在是惊愤jiāo加,等听见了老孔被圣上亲口定了凌迟,心里却奇异的平静下来了,连之前想着的,定要去质问质问老孔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殿下的心思也没了,蔫巴巴的提不起jīng神,现在看见了宋楚宜,才算是有了点儿活气,眼疾手快的朝着宋楚宜迎上去:“娘娘,殿下来接您了!”
想必是建章帝那边议事已罢,宋楚宜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赖成龙给的,关于卢家的qíng报,见青柏已经掀起帘子,就踩着踩踏上了马车,青莺青桃另外登上了后头的小油车。
周唯昭夜未睡,jīng神却还算的上不错,见了宋楚宜,面上终于露出点笑意,揽着她坐下来,从壁盒里拿出茶叶来,亲手泡了茶递过去:“怎么不先去歇息歇息?下午再来也不迟。”
宋楚宜端着茶杯啜了口,透过雾气去看周唯昭的脸,并不答他的话,伸出手去摸摸他的眉眼,叹口气,轻轻窝在他怀里,半响才出声:“你别难过。”
张天师对于个慈云道长的背叛尚且觉得难过,他那样历经世事的出尘高人还难免被七qíng六yù牵动,何况是周唯昭?再沉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是人就总有喜怒哀乐,老孔对于周唯昭的意义实在是不同,从前待他有多好,如今在周唯昭心里捅的刀子就有多深。周唯昭从来不说,可是他对于老孔的看重,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打你哪里最能让你痛。
她说着,已经把那沓纸摊开来给周唯昭看。
周唯昭摸摸她的头,下巴靠在她头上,把信纸都翻遍,又阖上。
☆、一百四十六·报应
其实这么些天以来的追查,他已经渐渐察觉到身边的人肯定有问题,只是心里虽然有预感,真正等人被找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倒吸口冷气,他父亲待他实在算不上好,祖父倒是慈爱,可是他却长在龙虎山,他的人生经历里,老孔虽说不能和张天师相比较,可是说实话却也真的差不到哪里去。
有瞬间他的确很想亲口问问,老孔为什么要背叛他,可是有些事,问了也没有意义,再问下去,或许他还能得到更多的讯息,譬如卢大爷早就跟韩正清勾结在了起,派他来身边也不过是为着到时候有脚踏两船的机会,可是知道这些,心里反而要更难受。他自嘲的牵了牵嘴角,把阖上了的信扔在小几上,双手圈着宋楚宜,缓缓的叹了口气。
“对不住。”他把下巴搁在宋楚宜散着幽幽香气的头上,蹭了蹭垂下眼睛看她:“若是青柏的事qíng出了之后我再上些心,或者肯多狠狠心往老孔他们身上下手,你的手下就不会死了。”将心比心,他知道这些跟着宋楚宜出生入死到了现在的下属死了,宋楚宜有多难过。
马车已经进了朱雀街,不会儿又转出了朱雀街,可是原本很是顺畅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处就开始走不通了,半天也没半点动静,还是青柏带着些兴奋的声音传进马车里:“殿下,娘娘,这路被百姓们堵住了,走不了!”原本就已经热闹了好几天的京城如今更是热闹到了顶点,没人想到建章帝还能醒过来----之前朝里直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建章帝病重,后来又张贴了榜文四处勋章民间杏林妙手,可见建章帝果然qíng况不妙,大家都以为建章帝要死了,太孙是个大坏人的qíng况下,建章帝却忽然醒了。
而且给建章帝下毒的还不是太孙,而是之前直传闻中受了冤屈才举起反旗的恭王,这可真是……百姓们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有点却是很明白的-----不管是恭王还是太孙,谁要真的是朝皇帝下手,那才真的是没了人伦的混帐东西。
恭王居然给自己父亲下毒还造反,又栽赃陷害给侄子,简直面目可憎,众人想想,就不免觉得这人简直罪不可恕-----他还勾结鞑靼人呢!
也因此,当听说建章帝醒了的第件事就是把之前恭王收买的内jian和细作凌迟的时候,都觉得大快人心,至于原先太孙殿下和太孙妃跟五城兵马司的事,他们也都能理解了-----换谁被这样栽赃陷害而且快被bī死的时候,都不可能有好脾气的,而且现在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太孙妃再生气,也只是让仪仗快些离开,只是不曾露面而已,并没下令过伤害百姓。
皇帝陛下要是真的睡不醒,那朝里还得忙着换皇帝忙着抢皇位,到时候耽搁了西北那边的战事,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现在皇帝醒了,自然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因此,原本五城兵马司天天巡街守着长宁伯府和崔府,现在却开始守着菜市口那片地方了,因为知道陈翰林这些真正谋害圣上的jian细都要在菜市口凌迟,去看热闹的人把这片围的水泄不通。
在此qíng况下,周唯昭跟宋楚宜的马车步步难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周唯昭对着宋楚宜笑笑:“不如改道去长宁伯府趟?刚好皇祖父叫我通知老太爷声,该gān活了。”
宋楚宜自然没有意见,长宁伯府大开中门把人迎进去,宋大夫人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站在二门处迎宋楚宜,见了宋楚宜连眼泪都忍不住下来,上前来行了礼,还是没忍住问声宋贵妃和小皇子。
“还没出什么事圣上就醒了。”宋楚宜见宋大夫人落后步,便等宋大夫人离得近些了又道:“所以宫里什么事也没有,连禁卫们也没用上,贵妃娘娘和小皇子都好。”
宋大夫人这才彻底放了心,实在忍不住念了声佛,陪着宋楚宜进了宁德院,又识趣的退出来,刚出门又碰上急匆匆赶进来的宋珏,不由愣了愣:“怎么不在前头书房?才刚进去呢。”
宋老太太直到早上传出消息来说建章帝醒了,才知道原先宋程濡和宋楚宜为何镇定到了那个地步,可是就算知道建章帝醒了也代表着宋楚宜她们的计划成功,心里却还是半点不能放心,生怕宋楚宜身上会出什么差错,倒了此刻见了宋楚宜本人,才放了心里那口气,颤巍巍的起来要给宋楚宜行大礼。
宋楚宜立即伸手搀住她,有些无奈:“并没有摆太孙妃的仪仗,就是怕您这样。”
宋老太太摇头:“礼不可废,从今天起,您的举动,就都不能由心了。多少人看着呢?”面和宋楚宜同坐到榻上:“鱼都钓的差不多了?”
宋楚宜点头,把审问徐大的结果也说了:“经过这次,京里恭王和韩正清的余孽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墙头糙们,想必也知道到底该往哪边倒了,只要西北那边稳得住,应该不会再有人这么不长眼的提什么招安和和亲的事了。”
宋老太太嗤笑了声:“亏他们想的出来,咱们大周建国以来,就算要联姻,也从来不曾有跟人打仗打不赢的时候送去的,打起仗来,送个女人去有什么用?男人们是做什么的?连保家卫国四字都做不到,要他们有什么用?这话本就不该提,郑三思也是,谨慎了辈子,末了在这个事上栽这么大跟头。”
她喘口气,喝了口水又摇头:“不过他也不是墙头糙,纯粹是真的觉得国库空虚罢了,怕出银子,谨慎过头了……出了这么件事,以后那些骂人厉害的文官们哪里肯放过他,都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体现体现自己的风骨,他恐怕要乞骸骨了。”
☆、一百四十七·损招
宋老太太不是单单在说以后郑三思的下场,宋楚宜把茶杯放在炕桌上,看着炕桌上那副刺绣的水仙cha瓶,明白过来宋老太太的意思,又摇了摇头:“祖母,不是时候。”
建章帝对于卢家的耐xing到头了,对于卢皇后的耐xing也到头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卢皇后的娘家以及卢皇后自己乃至两个儿子都实在是太不争气,这朝中的腥风血雨,西北的战事说起来真的就可以归咎给卢皇后不会教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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