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福梗着脖子脸都红起来,看眼瞬间鸦雀无声的众人,有些气急败坏:“殿下这……身为人子,老父过生辰自然是割ròu放血也得做的热闹隆重,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们自己过的日子是真的难,只是这场办的隆重了些……”
“不止隆重吧?”周唯昭打断他:“不是办的流水席吗?来赴宴的听说每人还给十文钱,这在您家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您平时可吝啬的很哪,若是真的日子难过,您舍得这么花钱?”
他说的很明白了,又略带不耐烦的抬手止住梁守福,原先还和颜悦色的脸猛然变了副神qíng,冷淡讥诮的瞧着他:“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听你辩解也听的烦了,不如这样……”他目光落在梁守福身上:“既然你非得说日子过的多惨,不如就让我查查,若是真的过的那么惨,我也不是个不通qíng理的人,你看怎么样?”
梁守福愣住了:“这怎么查?”
“好查啊。”周唯昭笑着拍拍手,陈平已经面无表qíng的端着个匣子进来,进来就把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朝着周唯昭禀报:“这里头都是凤凰楼的账册。还有梁家出的货,托的镖的记录。”
居然真的去查!梁守福瞪大眼睛,见女婿也是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有些忍不住了,尖声道:“这您是从哪里拿到的?账册这东西可是我们……”
“是隐秘,对吧?”周唯昭拿起账册随意翻了遍又啪嗒声举重若轻的扔在桌面上,彻底了没谈下去的兴致:“若你当真没银子,怕我查?梁员外不如自己说说,您每天账上流水有多少,天进账多少银子,这银子与jiāo上去的税又对不对的上?”
“进城之前碰见的那些流民,个个五大三粗的吃的肥头大耳,我从未见过这样富态的流民,诸位也真是太看得起我,大约是觉得我年轻不经事,是何不食ròu糜的蠢货吧?”周唯昭旦撕去之前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气势实在叫人害怕,句句话咄咄bī人:“闹这么出,再有今天的诉苦哭穷,不就是为了不给银子?不给银子也就算了,不如梁员外和知府大人并诸位都给我解释解释,外头那些乞丐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自然是打算故技重施,让乞丐们再不小心冲撞次仪仗了。
☆、二百零七·杀人
知府的冷汗流个不停,没想到周唯昭早就识破了扬州城外的闹剧,却还刻意跟他们虚已委蛇。com想到这里时又愣住,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唯昭既然早就让人去查梁守福的账册流水,又知道了外头的乞丐是怎么回事,却还是耐着xing子跟他们说了这么多废话。
陈平也不等他问,也不等众人想明白,先脚把梁守福踹了个趔趄:“知道梁大人难应付,要是不来吃您这顿饭,恐怕您还多的是事。前天晚上您说什么来着?要是不来吃饭,大不了了百了,直接烧了驿馆了事。你们的胆子既然大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自然得做些准备,才能万全保证殿下的安全,是不是这个道理?”
前天晚上说的话,竟然也能被周唯昭知道?!
众人心里惴惴,这才后知后觉的现,这位后头进来的大人,虽然没穿着飞鱼服,可是腰间却是挎着绣chūn刀的,登时白了张脸。
锦衣卫威名在外,谁不知道这些人几乎无孔不入?就是你吃了多少饭,今天睡在哪个姨娘房里,说的是什么私密话,他们都能事无巨细的给你打听出来。
再没想到太孙出行居然还带着这么多锦衣卫,梁守福气的手直打颤,到了这个时候了,反而更加坚定了不给银子的心。冷着张脸挪后了几步爬起来,甩甩袖子冷笑:“就没听说过不给朝廷捐银子还要人xing命的,我就是不捐了怎么着吧?”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挑拨下其他人,生怕其他人会给银子把他个人孤立在外。
周唯昭笑笑,可惜的是他早已经没想过要梁守福捐银子了,他只是要梁守福帮个忙而已,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翘的越好看:“不怎么着,捐不捐银子自然是你说了算,毕竟是你的银子,就算是朝廷也没有qiáng行夺人家产的理。可是坏就坏在,你不捐就不捐罢了,却非得起坏心思,扬州城外那些流民,听说领头的就是你家在外头常山村的庄户……冲撞太孙仪仗,这可是死罪啊。”
死罪两个字周唯昭说的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好似就是在开个玩笑,梁守福自己也没太当回事,觉得周唯昭还是在要挟自己捐银子,板着张脸看了眼周围众人:“那扬州城的富户恐怕要死大半了。”
他又不傻,当初出这个主意软硬兼施的把这些人都给拖下了水,他要是有事,这些人也跑不了,而周唯昭若是真要追究,那也行,扬州的银子是分别想要了。何况,他也未必就走的出扬州,梁守福还是有些底的,在周唯昭面前竟也半点声势不弱。
周唯昭看眼已经惊得面色煞白的众人,轻轻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跟他们扯上关系?我可没听说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知府大人早就告诉过我了,今天知府夫人还邀太孙妃去赏花会了……”
梁守福记起来了,自己还有个后招,于是更不怕,笑了声说是啊:“还有太孙妃娘娘呢,您总得也为太孙妃想想,到时候娘娘出了什么事,您在天下人面前可不好看吧?”
“太孙妃能出什么事?”周唯昭很是诧异,抬抬手,陈平就出去领了青莺进来,周唯昭伸手接了青莺的匣子笑着看向知府大人和梁守福:“这是知府夫人送来的,说是她们虽然是妇人家,却也想为君分忧,纷纷慷慨解囊,这里头都是她们捐的银两数目。”
他看着呆若木jī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梁守福,又道:“不过梁员外放心,梁夫人没捐银子。”
梁守福已经意识到事qíng不对了,周围哗然片的声响他也听不见,直勾勾的看着周唯昭,完全不知道形势忽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梁夫人既然没捐,那那些夫人们也应该咬紧牙关才是,何况太孙妃不过就是个女流之辈,就算是带着护卫,能带多少呢?他们之前早就安排好了呀!
怎么忽然就变了,那些人怎么会松口捐银子呢?!
他还没想通,不过他永远也想不通了。
周唯昭轻描淡写的让青莺把记账的册子拿出来给众人传阅,等看着那些人目光聚在匣子底下那些香囊玉佩上,面上的笑意就愈深刻了些,转而看着梁守福道:“这下梁员外知道为什么我说他们不知道流民的事了吗?他们都是捐了银子决定捐银子的,既然会捐银子,怎么还会想到让流民来冲撞我?这你可太冤枉他们了,倒是你……”
“才刚我是不是说过冲撞仪仗是死罪?而且你不止冲撞仪仗,还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私下买官收受贿赂,这些可全是死罪啊。”周唯昭手指轻轻敲在桌上,下下的敲的极慢又极有耐心:“你不是叫嚷了这整天没凤凰楼的东西吃吗?可我听说你早上的造反就是凤凰楼的三十六样jīng致小菜,不如我们瞧瞧,怎么样?来给诸位长长见识,二来……也替知府大人省些事,别叫他来亲自落岳父为难。”
他话音刚落,终于收起手不再敲,梁守福还没反应过来,陈平已经手起刀落,gān脆利落的往他腹间捅了刀。
锦衣卫要你死的时候,是能叫你死的连叫声都叫不出来的,梁守福脸上仍旧是吃惊之极惊恐万状的神qíng,眼睛也没闭上,直挺挺的就倒在了饭桌旁。
周唯昭不顾周唯昭的惊呼声和喊叫声,笑着朝众人摇了摇手里的那沓纸,很是温和的问:“怎么样,这里的银子,大家认不认?还是先叫仵作来,让仵作给大家验验梁员外究竟吃没吃上凤凰楼的饭?”
众人哪里还有心qíng管他吃的是什么饭,自己早上吃的东西到如今都翻江倒海的直想往喉咙外蹦了,看着周唯昭手里的纸简直面无人色,再没敢油嘴滑舌说不给银子的,之前数目也都看过了,家里的媳妇儿对家产都是心里有数的,报的数目毕竟也不算太离谱,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心疼银子,也顾不得讨价还价,没命的只顾点头。
☆、二百零八·有钱
知府骇的脸又青又白,好似随时都能口气上不来,噗通声朝着周唯昭就跪下,苍白着张脸不住朝周唯昭求着他饶命。
他知道这官肯定是当到头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当不当官还是其次,命能不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他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是死了,家里连个支撑门楣的都没有,到那时候,老母亲老父亲怎么过日子不说,儿子也要从小少爷变得人人可欺。
他跪下,就好像是起了个头,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跪下了,个劲儿的求周唯昭高抬贵手,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梁守福是偷jī不成蚀把米,现在没了xing命不说,知府也倒霉了。
而他们之前看见过的,匣子里不仅有自家媳妇儿按下的手印,还有自家儿子或是孙子的贴身物件,太孙妃到底是被算计了还是算计了别人,现在不言而喻。
梁守福死在了最该死的时候,他只有这个时候死,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周唯昭低头看着跪在最前头的知府,开口问他:“听说梁大少爷很是喜欢听戏,听的都是从军的戏,也不知道梁大少爷既然喜欢听,大约也挺乐意真的替将士们做些事吧?”
知府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总算明白了周唯昭为什么从头到尾不提他,原来是还觉得他有用处,可他没有刻这样感谢自己还有值得人用得到的地方,几乎只差痛哭流涕了,不住的说自己去同岳母和大舅子商量商量。
这个商量是个什么意思,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周唯昭笑笑算是默认了,看着桌子的东西仍旧不动筷子,先让陈平领着人把这些人要捐的银子数目再比对比对,然后定了领银子的时间,这才对众人笑了声:“这样来,凤凰楼的席面大家大约是不想再用了,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不如大家等两天,我再请大家好好用顿饭,以谢诸位对朝廷的忠心和盛qíng,如何?”
众人哪里有说不敢的,纷纷点头应和,又有胆大的朝周唯昭问:“不知道娘娘此刻在何处赏花……我们也好叫家下人去伺候……”
宋楚宜此刻自然仍旧是在驿馆,看着底下的梁夫人和知府夫人忐忑不安得几乎哭出声来,她并不曾在意,仍旧自顾自的理自己的东西,隔了许久,外头青莺重新进来,她才终于有了动作抬了头,轻轻朝青莺颔示意。
青莺便垂手侍立在旁,回禀了今天在别宫的事,而后又看着梁夫人道:“只是梁大人……”她说到这里,停了话头,缓了片刻才继续说:“只是梁大人糊涂了,咱们前次进城的时候遇见的那批流民被查明了不是流民,是梁大人派底下的人假扮的,目的是为了冲撞了咱们叫咱们知难而退。太孙殿下不理论,梁大人却不知道怎么的,又让人在别宫外头扮作乞丐,打算对殿下不利,被陈大人识破,就地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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