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笑了声又告诉他:“还得告诉你声,他旁边那个叫关山的,也同死了。倒是可惜了,瞧他身手极为不错,竟还会说鞑靼话,想收为己用的。”
韩止若是调教人的手段略差些,也不能当年在京城那样嚣张了,崔绍庭朝定远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道:“也不必太过惋惜,人再好留不住也是虚的。倒不如想想眼前的事,还是没收到消息吗?”
“有消息传回来。”定远侯说起正事,自然而然的就把关山忘在了脑后,收敛了脸上笑意:“鞑靼王庭那边,好似还是有些犹豫,传出话来,说是想跟咱们谈谈条件。”
拓木跟也查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坏,对于任何个九五之尊来说,都无法容忍被个臣子压在头上,而偏偏也查就是个蛮横又不讲理的太师,旁人嫌弃膈应他膈应的要命,他却还很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自己才配得上复兴他们鞑靼。
既然要从别的地方想法子,当然就是直接跟鞑靼王庭取得商量-----拓木虽然未必不想借着也查打进大周来分点好处,可是当大周给他的好处比也查能给的多的多的时候,该如何取舍,拓木定很明白,根本用不着人费口舌。
定远侯原本都想亲自冒险去走这遭,亲自去见见拓木的,可是死活被拦下来了,崔绍庭和镇南王都说未必就要位高权重的过去拓木才吃这套,鞑靼王庭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庭了,有些事qíng根本不必那么给面子,派个能说会道的人过去照样能成事,定远侯也就同意了,直在等消息。
现在定远侯跟崔绍庭说这事就有些担心:“拓木这人,就算跟也查有仇,也不妨碍他想从也查身上谋取些好处,他的条件……”
崔绍庭看见他这样,就已经猜到拓木大约提的是什么条件,冷了脸问他:“怎么,他要和亲,互市还有也查?”
崔绍庭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对于鞑靼的关系已经探查的很是清楚,知道拓木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早在也查被困在庆州府的时候,拓木的态度向来是极为清晰的,很明显的显露出要跟朝廷合作的态度,可是现在却又忽然犹疑起来-----无非就是看也查虽然倒了,可是紫荆关那里压力倍增,想拿着这个当条件,尽可能的多从大周要点好处罢了。
定远侯点头,又有些愤然:“这分明就是坐地起价了。”
“告诉他不可能,没什么好为难的。”崔绍庭说的不假思索:“和亲不是不行,高丽咱们大周样派了贵族女过去当王侯,可是鞑靼,不行。”
定远侯知道为什么崔绍庭说鞑靼绝对不行,鞑靼人风俗野蛮,甚至有些像是未开化般的野人,曾经大周也同鞑靼和过亲,可是公主才到,鞑靼大王就死了,公主又被迫嫁给现任大王,而后竟又被赐给了鞑靼太师,风俗如此尚无话可说,可是赐给下臣就实在是太藐视大周朝廷了,因此大周早下过禁令,绝不同鞑靼和亲。
这个规矩几百年了就没破过,再要和亲,实属做梦。
“另外顺便再告诉拓木。”崔绍庭面色yīn沉,声音冷硬:“他若是还做着墙头糙的美梦,那就可惜了,说不定我们把也查就送给他弟弟了。”
鞑靼王庭向来也不和睦,多的是争权的事,拓木的弟弟样对王位虎视眈眈,若是把也查送给拓木的弟弟,那拓木可照样有的烦。
“开放互市已经是极限,且那也得等我们大周制定出个章程来,照着我们的规矩办事,由朝廷设立衙门统管此事。他要是再坐地起价,那也别怪我们另找买家。”
崔绍庭从来就没有惯着鞑靼人的习惯,鞑靼人这么多毛病,背信弃义等等简直数不胜数,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笔jiāo易谈不成,总能找到出合适价钱的买家。
定远侯明白崔绍庭的意思,朝他笑笑,想了想觉得崔绍庭的说法极对,拓木是个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给了他点甜头,他就想着要直接掏蚂蜂窝了,这样的人,软硬兼施是必要的,软的不行,那就开始试试硬的吧。
他若是知qíng识趣,那自然省事,可是他若是硬着心肠非得要走到底,那也多的是对付他的法子,原本就没有必要把自己这边放的太低,让他以为非得求着他不可,现在鞑靼王庭可也没什么优势。
☆、二百一十三·天明
既然说好了,定远侯立即就回去同信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对拓木的回话,又道:“告诉拓木,他的王庭听说也不是那么固若金汤,别自己脚底下着了火还不自知。”
其余的时间自然也不能闲着,分派下去,之前的几个负隅顽抗的小县城也都收拾了,抽空再把城防仔仔细细布置一遍,而后开始分发兵器等等,再统计阵亡名单,这一番忙碌下来,很快就得到了拓木那边的回信。
或许真是人xing本贱,之前还装腔作势犹豫不定的拓木给了准话-----答应合作。
定远侯拿了回信,仔细听了鞑靼那边派来的信使的话,轻蔑一笑,领着人去见崔绍庭,把信和文书都给崔绍庭看了,问崔绍庭:“你觉得,这次有几分可信?”
对付这种咬人就逮着痛处咬,生怕你不够疼不会死的人,一定要打起十分的小心,用再多心思去揣摩他,都是极有必要的。
崔绍庭把信和文书往桌上一放,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似乎是在思索,隔了一会儿才问跟着进来的信使:“你们大王这回没别的条件?”
信使知道崔绍庭话外之意,把头都摇了好几遍,认真回了崔绍庭的话,又告诉他:“您说的是,我们鞑靼王庭也不稳固,西边的女真虎视眈眈,自己底下也人心不齐。您看太师要出兵,也没同我们大王多jiāo代什么”信使陪着小心,尽量不想惹怒这位总制大人:“我们大王也知道总制大人您的脾气,最是说一不二了,一是一,二是二,我们大王说,他的确有些私心,可是知道现在风朝哪边倒。”
这倒像是拓木这个最会看风向的人说出来的话,崔绍庭不置可否,直等的信使都开始冒冷汗了,才朝他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大王就是同意我们的条件了?”
信使忙不迭点头:“同意了的,我们大王说,只要您把太师送回鞑靼王庭,便发文书召也谈回王庭。”
这是一个极为yīn损的主意,别看鞑靼王庭人心不齐,也别看鞑靼王现在没什么实权,可是这世上天生名号和正统就占着极大的优势,如果连鞑靼王都下了喻令不想打仗,也查也兵败被遣返,那也谈再打下去,算什么?
名不正言不顺,且大周将士们固然扛得很是艰苦,可是鞑靼那边也绝不轻松-----鞑靼那边本来物资就不甚丰富,这场仗也远远比也查和也谈预料的要艰难的多,原先设想过的,以战养战的法子根本没能顺利,因为崔绍庭他们这帮人咬的实在太紧了,他们能坚持到现在那也还是因为韩正清主动退出大同,他们在大同烧杀抢掠了一番补充了能量而已,后来等恭王韩正清相继失势兵败,他们的处境就极为艰难和尴尬,到后来连抢也抢不到什么了-----沿途的百姓们都学乖了,望风而逃的同时gān粮细软都带进了附近的大城池里,他们搜刮的根本就不够折枝庞然大物的队伍用的。
而既然不够,自然得向后方去要,鞑靼王庭供给的也极为吃力,现在鞑靼百姓们也已经是怨声载道。
若是鞑靼王拓木都说不打了,也谈还坚持要打,那也谈基本上也就完了-----鞑靼兵变可是有传统的,从前他们自然对着也谈的哥哥言听计从,可是现在也查不是被送回王庭了吗?而且他们本来就可以听王庭的话啊,鞑靼王都下令了,那为什么还要跟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也谈去送死?
当初韩正清和也查也就是想用这一招来对付崔绍庭他们的,想着直接把建章帝弄死,扶持恭王上位,可现在,局势倒了过来。
“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镇南王听了没说什么,反倒是冲着定远侯笑一笑:“我总算晓得宋崔两家为什么能做亲家了,这两家人,就没哪一家人不是狐狸。这一招好,稳准狠。”
的确是稳准狠,接到了谕令的当天,本来已经兵临紫荆关城下的鞑靼内部就发生了一场骚乱-----一开始还没人相信王庭下了停战的命令,可是到后来,传言甚嚣尘上不说,粮糙也没了,供给也没了,鞑靼王庭还亲自派了使臣下来,虽然那使臣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也谈秘密处决了,可是就因为这没说什么,才更让人疑心不是?要是真的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为什么也谈要这么丧心病狂yù盖弥彰?
原本就打的很是艰难,已经身心俱疲且根本没看见也查和也谈许诺的好处的鞑靼士兵坚持不住了,他们原本以为等在眼前的是如同羔羊一般嗷嗷待宰的大周士兵,是数不尽的美酒没人,是晃花人眼睛的huáng金珠宝,可是打到现在,鬼都没有一个,倒是不断的死人,就是这紫荆关,说出来恐怕家里那些人毒不信,他们打了这两个月了,竟连这个破紫荆关的门都没打进过。
可是也谈还却偏偏不顾他们的意愿,杀了王庭来使,说是绝没有这么一回事,说是计划不变。
计划不变?!
当天又被紫荆关的火pào袭击了的鞑靼士兵们不肯信也不肯听了,先是有人开始哭,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等到也谈派人下来说是哭嚎者军令处置的时候,冲突终于发生了。
也谈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军队里会发生哗变,拓木为什么来这一招他实在太清楚了,不就是怕他功高盖主吗?
他不可能上他的当,可是他没料到底下的这帮蠢驴居然会信,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紫荆关根本已经是qiáng弩之末,最近他们不好过,可是紫荆关更不好过,而且崔绍庭他们的兵力还被恭王残余势力牵制,根本动弹不得,只要再过一些时候,只要再稍微等上一等
他不甘心!绝不甘心就这样被堵在了大周的门口,只要再进一步,只要再进那么一步,前头就山高海阔,他就可以成为鞑靼人的英雄,可是被记入鞑靼史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二百一十四·还朝
可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大势所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回,旁边的人都劝他死心,原本崔绍庭要拿也查要挟他们退兵之时,其实鞑靼军中就已经起了一场不小的骚乱,觉得也谈不理会也查的死活太过绝qíng,现在就更不必提,不仅也查被送回了王庭的,大王还亲自下旨说不许打了,鸣金收兵。
也谈却不肯,他认定事qíng还有转机,固执的守在紫荆关外头不肯走,总觉得或许下一刻拓木就想清楚了-----他就算是想不清楚,也查也会让他想清楚的。跟大周给的那些好处比起来,打进大周去,能得到的好处多多了,他不信哥哥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信拓木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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