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_薄暮冰轮【完结+番外】(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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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去,哥哥哥哥,我不要去。”小皇子扯着秦素的衣摆,胡搅蛮缠。
秦素蹲下身,微微笑:“他们要你去哪?”
“去见太傅,我不要去……”小皇子哭丧着脸说道。
原来是逃课,秦素笑笑,这事他也gān过,小时候常和哥哥一起逃课,气得私塾先生常拿戒尺打他们手心……
“洪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李骥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走了过来。
“父皇……”
果然是李骥的儿子啊,没想到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太傅还向我告状,说你常常逃他的课。”李骥背着手站着,一脸肃穆。
秦素倒是看出他眼里有几分笑意,看来只是装出来吓吓小孩子的。
“孩儿,孩儿去就是了嘛。”小皇子撅着嘴,战战兢兢地说道。
说完,就跟着侍女走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李骥和秦素。
“有你这么吓小孩子的么?”秦素看着小皇子远去的背影,说道。
“咳,对小孩子不能太纵容了。”李骥gān咳了一声道。
“孩子的母妃是哪一位?”
“苏妃,生下洪儿就去了。”李骥神qíng淡淡的,也看不出有几分难过。
秦素嗯了一声,垂下眼帘。
这个男人,的确是无qíng啊……
“皇上,我想搬出去住。”秦素说道。
“怎么?这里住着不顺意么?”李骥顿了顿,问道。
“不……只是,我不适合留在宫里。”话已至此,李骥也会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一不是皇族,而不是嫔妃,三不是下人,实在没理由留在宫里,再留下去只是落人话柄罢了。
“那你想住哪?秦家故宅一时半会还完工不了。”李骥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很别致,稍稍修缮一下便可以居住了。”秦素望着清泽湖,说道。
长安西郊的小茅屋,那以前是秦家的小小别居,小时候还常去那里小住。四周的竹林很有意境,住着倒也舒意。
“……好吧,由你。”
秦素笑了笑:“谢皇上恩典。”
李骥沉默良久,问道:“王宗炎,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哥秦岚是您的暗卫。”秦素低着头,说道。
“不错。秦家世代忠于皇族。”李骥倒也不否认。
“我身为秦家人,竟然毫不知qíng。”秦素闭上眼,无力地说道。
“你父母也是不想你陷进去,这潭水太深了,进去就注定出不来。”李骥缓缓说道。
“是啊,太深了。”
庙堂上的明争暗斗,夺嫡时的风起云涌,他只是略窥一二便已是心力jiāo瘁。尔虞我诈,yīn谋阳谋,这些东西不适合他……
“秦素,你善良,所以轻信;虽然聪明,却不够世故狡猾;下得了决心,却又容易犹豫;倔qiáng,却又不够狠心;最重要的是,你太多qíng。”李骥负手而立,远眺清泽湖。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凛然是执掌天下的傲气,“你太容易被一些小事打动,也太容易被别人的qíng谊打动,别人待你一分好,你便要十分的还回去。所以才会如此辛苦。”
“难为多qíng,终为自苦。”最后,李骥长叹一声,说道。
秦素闭上眼。
他从一开始就被人看得如此透彻。
是,他太容易被感动,太多qíng。初遇李骥他的一句有意无意的关心安慰,他记了很久;四娘的仗义相助,他记了很久;王宗炎的一句“断断让你有半分委屈”,他记了很久……
记得太多事qíng,忘不掉。
一双略略粗糙的手抚上了他的脸,秦素睁开眼。
李骥放大的俊颜赫然停在他眼前。
“素,留下来好不好?”李骥温热的呼吸滞留在他的脸上,暖暖的,却稍纵即逝。
秦素的眼神很哀戚。
摇头,还是摇头,缓缓地,哀哀地,摇头。
“为什么?”李骥微微沉下声音问道。
秦素没有回答。
有些话,他从来问不出口。
因为……
不想知道。
不想失去。
不想……憎恨。
李骥啊李骥,我没有问的是:秦岚是你的暗卫,那么秦家那一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
第二十七章 荷塘月色
离开的皇宫,住在了长安西郊的竹林里。
几间小茅屋,却也gān净别致。
一个多月没有宫里的消息,他好像真的和皇宫断了关系,和李骥断了关系。
也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夏意渐浓,竹林间chuī来的风带着竹子的清香,让人在迎着风闭上眼的时候,有刹那的失神。就好像,融入了竹海之中。
“公子这个样子,真像是住在竹林里的jīng魅啊。”怡儿看着秦素一身青衣站在竹海之中,闭着眼。真的好像是……谪仙。
秦素低头,笑了笑,神qíng很淡,却很美。
可惜,被一阵马蹄声破坏了这空灵的意境。
来人渐进,倒是熟人。
“参见皇上。”秦素低身一礼道。
“免礼。”李骥翻身下马,站在秦素面前,端详了半晌说道,“半个月不见,你的气色不错,看来药还是有用的。”
秦素想起那一碗碗的黑乎乎的药汁,顿时脸色一变。
“不知道皇上今日亲自前来,有何指教?”秦素顿时没了好脾气,还以为离宫了就不必喝药了,谁知到李骥竟然唆使怡儿每天一哭二闹地bī他喝药。
“我来赴约。”李骥笑着说道,“清泽湖的千叶白莲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可我还没为皇上作画。”
“画可以慢慢做,花可不等人,过了花期就是明年的事了。”
是啊……花不等人。
chūn天过了,桃花就这么谢了,那个人也如同这灼灼地桃花,璀璨也只是刹那间的事qíng。
“嗯。”
【今日得了清书两首好诗,看来以后得不时问你讨要了。到了夏天王府的水池中开满了莲花,此景甚美,届时一定要你再作几首】
曾经,有个人这么说。
可是,还没有等到莲花盛开,他就凋谢了。
像是这桃花一般。
凋谢在了暮chūn的时候。
很寂寞。
很悲哀。
换了身衣服就跟着李骥回宫,还是共乘一骑。他就不能坐马车来么……
似乎是看穿了秦素在想什么,李骥说道:“想到今天能出来看你,一时太高兴,就忘了多带一匹马出来。”
他都这么说了,秦素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说:“其实我也不会骑马。”
“你喜欢的话,可以学啊,宫里有很多好马。”
秦素随意点点头,倒也没什么想法。
学会了又能如何……没必要了吧……
说是赏荷,倒也不急。下午太阳晃得人刺眼,还是晚上去得好。月明星稀,月夜赏荷倒也别有一番qíng趣。
远远站在清泽湖边,笼着月光的千叶白莲美得似幻似真。湖的另一边传来缥缈的歌声,不知是哪宫的妃子带着婢女在游湖。
游湖,顺便采些莲花回去,大朵大朵的白莲花清纯无暇,却又妩媚动人,着实好看。
“你猜为什么我要今日带你来赏荷。”李骥低头问坐在小舟上的秦素。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秦素倒还真的没想到,“我连今日是几号都不记得了。”
“呵呵,你倒是真的活得不知魏晋了。今日是六月二十四。”李骥提醒道。
“原来是荷花生日。”秦素了然一笑,点头道。
“正是。”李骥摇着船橹,船渐渐深入了荷花之中。
虽然不是满月,却因为朦胧的月光有了几许似幻似真的美。
秦素微微低头,伸手去够最近的莲花,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掐,就折断了一朵莲花的花jīng。长袖撩开,露出一小段手腕。依旧是李骥在太医诊脉时看到的皓腕霜雪,莹白无暇,在月光下透着慑人的纤细和莹润。
“既然是荷花生日,不如作词一首应应景?”李骥看着一旁只顾着采莲的秦素说道。
“作诗?”秦素眼神一黯。那桃花落尽的时节,他为那个人做了两首诗。
——【落红怨声里,日暮近阑珊】说到底,就是暗示了这个一个结局。
于是厌倦了作诗作词。
“不好么?”李骥反问。
“没什么不好。作就作罢,不好可不能罚我酒。”秦素指了指小舟上的一壶清酒道。
“那就要看你的诗应不应景了。”
“chūn去遗华泽,青青月下荷。碧làng满望眼,缥缈采莲歌。”秦素自己拿着筷子击着拍子,张口就来。
“好好,应景,不罚。”李骥抚掌笑道,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说是不罚,原来你打的是偷酒喝的主意。”秦素也取过杯子,给自己斟了大半杯酒。
“你不是不想喝么?”
“罚的酒,是苦的;偷的酒,是香的。”秦素低低一笑,也一饮而尽。
李骥笑了笑,也执箸击打着酒杯作词,细细听来,是《忆江南》的调子:
“青碧翠,雨后西墙苔。怜子采莲凝脂雪,小舟橹摇拓莲开,欸乃藕风来。”
怜子采莲凝脂雪,怜的,是秦素那凝脂一般的皓腕。
好词倒是好词,只是透着那几分士大夫之流,对采莲人的,暧昧不清yù语还休的怜。那种感觉……
(薄冰:……所有诗词,不要找我拍砖,小生怕怕啊……这两首平仄倒是对正的……咳,主要是……实在不想抄袭前人的作品了,哈哈……无视无视,闪)
秦素的眼帘忽地低垂了下去。
——【秦素啊秦素,你若无心,还是早早和他断了关系吧。否则只怕日后相见,我还要叫你一声素君。】那一日四娘如是劝他。
“怎么?可是要罚我的酒?”李骥见秦素没有吱声,倒是打了个圆场。
“怜子采莲凝脂雪,小舟橹摇拓莲开,欸乃藕风来。怎能说不应景的,好词,好意。”秦素缓缓地说,“只是不知道,皇上作这花间词也是如此高妙呢,秦素自愧弗如。”
“素可是在小瞧我?”李骥呵呵一笑,“罚酒罚酒。”
秦素也不推辞,微微一笑,自罚三杯。
罚酒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何时,远远地歌声也停了,只留下寂寞的蛙鸣,还有清冷朦胧的月光。
秦素望着弯月,忽然想起了母亲唱的歌,开口唱了起来。
那是,江南的吴侬软语,柔柔的,软软的,听得人颇感几分挠人心尖的痒,心也变得很柔软。
南方的腔音,jīng致的歌词,让人惑于那种靡丽的柔美。
一点点悠远,一点点留恋,还有一点点……暧昧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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