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_水未遥【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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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偏偏,yù望,是宫里面的女人最不缺的东西。哪怕不是你的,去拼,去抢,也要得到,就比如皇宠,比如身份的尊卑。

  是谁胆敢在储秀宫的庭院中,栽植含有剧毒的夹竹桃,景宁不知;可她知道,人心险恶,前路叵测,无处不凶险,无处不隐藏杀机。就如同她的承禧殿,也许已经和这储秀宫一样,满是旁人的眼线了。

  清淡的视线,微微转向身畔这两个面容秀丽的婢女,她轻轻扯出了一抹宽心的笑靥,半是安抚,半是感激,只是那笑容中,还有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意。

  她们是皇上派来的,按道理,应该全盘信赖。

  可她怎么知道,除了皇上,谁又曾经是她们的主子呢?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涂抹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阵苏苏麻麻的阵痛,那药涂在伤口处,很快便氤氲散开,原本皮开ròu绽的地方,顿时感到清清凉凉的,针刺一般的痒。

  手指微动,景宁朦胧的耳畔,传来了一个苍老持重的声音。

  “宁贵嫔主要是过度劳累愁忧,气闭塞而不行,再加上气血虚弱,才体力不支昏倒。臣已经开了一副安神静心的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会有好转……”

  意识模糊,她听得不真切,可还是听得出,那是太医院的院判胡德清。他是从五品的内廷供奉,向来只随侍君主,如今,要为一介区区的贵嫔诊症,倒是有些委屈了他。

  可,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还是忍不住哂然失笑。

  晕倒,不过是因为她早起,又没有用膳,腹内空空地两地奔波,才导致了体力不支。

  其实说穿了,她就是饿昏的,可这院判老头儿居然说出了个“愁忧,气闭塞”之类文绉绉的诊断,听上去很玄,大抵就是在说她抑郁愁苦、体弱染病罢了。

  想来,后宫妃嫔各个养尊处优,即便不是疑难大症,诊治的太医也要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否则稍有差池,主子们便会责怪太医失职无能。可她们平日里吃的是炊金馔玉,喝的是琼浆醴酪,能有什么大病?

  不过是相思成疾,期盼皇宠罢了。这个胡德清说她愁忧,该是按了妃嫔们固有的心思。

  看望

  但他恐怕不知道,她本就是宫婢出身,身体自不比那些高贵的妃嫔,娇贵柔弱,风一chuī就倒。她经由内务府悉心调教过,这点小伤,不过是以往的九牛一毛。

  “至于宁贵嫔脸上的伤,一日三次的换药,调养得当的话,一月之后,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的……”胡德清的声音兀自低沉,chuáng边坐着的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拿过绞了温水巾绢,他轻轻擦拭着她那血ròu模糊的手背,微凉的手指,沾了少许冰凉细腻的药膏,轻轻涂抹,轻柔和缓的样子,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药可好了?”

  磁xinggān净的声音,恍若明媚着冰雪的幽泉,冰凌疏淡,却含着一抹致命的魅惑。

  “回禀皇上,胡院判嘱咐,宁主子的药需小火慢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低沉清淡的女子嗓音,这个站在chuáng边轻声禀报的,是秋静。景宁耳畔听得真切,思绪却渐渐飘得远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想过秋静和冬漠原来的身份。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张扬冷艳,xing子迥异,却同有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这样的美貌,在宫里头,是攀上枝头的资本。

  可她们却都被派来了承禧殿,被派到了自己身边,想想,该是和她一样,为他所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可同样是侍寝,自己被封赏,她们却只能当奴婢,秋静和冬漠的心里,难道不会嫉妒,不会怨恨么?

  一时间,景宁苦笑,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尴尬。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你脸上的伤口还需涂药!”

  耳畔,忽然有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三分关心,三分戏谑,慵懒调笑,宛若粼粼的chūn水dàng漾。

  唇边的那抹笑意蓦地僵住,景宁的脸颊红了红,扯起嘴角,心中微叹,还是不qíng愿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双深邃明澈的黑眸,宛若氤氲着雾霭的寒潭,幽淡如墨,静水流深,眼底,含着一抹玩味,正笑意清浅地望着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多听了一会,以为自己做得bī真,却想不到,他这般心明眼亮,早就看穿。

  景宁将嘴角弯成微笑的样子,可轻轻一扯,就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她“嘶”的抽气。

  “又是叹气,又是轻笑,若是朕再不察觉,岂不是老糊涂了!”

  薄唇轻轻勾起,挑起了一抹好看的笑靥,他说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端起她带着伤的下颚,细细观瞧,黑眸中含着一抹温和的专注。

  “还疼么?”

  肌肤相触的刹那,感觉到的,是温润的冰凉,她轻轻垂下眼捷,自嘲地抿唇,摇头,淡笑,“臣妾原本就是一介奴婢,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比起在内务府吃过的苦,比起在钟粹宫受过的严苛调教,这点小小擦伤,真的是太轻太轻。

  镂空铜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烟气缭绕,满室怡人的芬芳;他望着她,不语,倏尔,仿佛有一声淡若云烟的叹息,从那两片薄唇中轻轻滑出——

  些许苦,些许无奈,又似带了三分的宠溺和心疼。

  迷离

  镂空铜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烟气缭绕,满室怡人的芬芳;他望着她,不语,倏尔,仿佛有一声淡若云烟的叹息,从那两片薄唇中轻轻滑出——

  些许苦,些许无奈,又似带了三分的宠溺和心疼。

  景宁心弦蓦地一紧,怔怔抬眼,对上的,依然是那一双淡定清然的眼,深邃,幽静,蕴藏了一抹她看不懂亦看不透的东西。

  晚照的余晖顺着门廊轻轻流泻,那一抹氤氲缱绻的香雾中,他转眸,她抬首,他明huáng锦缎卓拔如玉,她长发垂肩倔qiáng似雪,两相对望,隽永成了一副静好的画。

  半晌,他拿起手边那jīng致的药瓶,沾了些许,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伤口,轻柔周到,动作娴熟,像是曾经处理过很多次。

  “女为悦己者容,朕还是喜欢看你安然的样子……”

  夕照迷离,轻轻地洒在他一袭明huáng的锦缎长袍上,璀璨氤氲,泛着一抹刺眼的白。她静静地望着他,没有抗拒,听之,任之,侧着脸,却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满脸血痕,脸颊肿胀,已然丑陋不堪的模样。

  他的手,很凉;指尖的药,也是凉的,散着一抹百花的清香。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皇上这般,难道不怕其他妃嫔去太皇太后那里闹么……”

  她知道,自己这般明目张胆地陷害福贵人,实在是弄出了太大的动静。

  震慑也好,栽赃也罢,恐怕不到半日,后宫中就会流言满天。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是皇后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太皇太后那儿,众妃嫔那儿,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如今,中宫皇后那边,被她半吓半哄,已经捆住了手脚;钮祜禄皇贵妃被她拉拢劝诫,如果不是个疯狂失了心智的人,就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而皇长子那里,皇上一系列怀柔的政策,惠贵人安心,纳兰大人亦安心,可暂保无忧。

  后宫,已然制衡;她,也暂时没有什么用处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况且,臣妾本是一介奴婢,承蒙皇恩,才被破格晋封为嫔。如果,现在皇上为难,大可将臣妾贬至冷宫……”

  她说得悲悲戚戚,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是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却还是要被宫闱的蝇营狗苟捆住手脚,这其中,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

  这,她懂。

  可若是有心,他要保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迷离的晚照静静流泻,他整个人就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卓拔的身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了一抹单薄细长的影子。

  “朕记得,那日曾与你许诺,保你今后无忧……”

  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恍如浓郁在雾霭中的晨曦,含着一抹疏淡的亲密。景宁愣愣地抬首,那被深深锁在记忆里的那一夜承欢,霎时,又在她的脑海,鲜活了起来。

  贬谪

  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恍如浓郁在雾霭中的晨曦,含着一抹疏淡的亲密。景宁愣愣地抬首,那被深深锁在记忆里的那一夜承欢,霎时,又在她的脑海,鲜活了起来。

  她曾极近挑逗,布下了温柔缠绵的陷阱;他却疏淡若离,一拢滚烫的血液,却仍生生克制住了yù望。她曾轻解罗裳,妩媚妖娆,亦步亦趋,极近魅惑;那时,他终于投降,却反客为主,给了她一夜缱绻。

  可,她的“qíng深”却并没有换来他的意浓,有qíng却无qíng,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只道缘牵,奈何无意……

  “臣妾也记得,那是皇上赏赐的恩典……”她轻咬着朱唇,眼底,含着一抹浅浅的苦涩。

  嘴上不说,心上不想,她便以为自己不在意,可此刻才知,所谓的摒除芥蒂,不过是她的自欺。

  他深深地望着她,黑眸深邃幽静,宛若碎冰深潭下的月华,静静的,凄凄的,那眼神中,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过了今日,恐怕,朕要再一次负你……”

  这一刻,景宁却怔住了。

  不为那背后的意思,只为那句“再一次辜负”……

  原来,在他的心里,他终究觉得,那一夜,是他负了她……

  鼻翼微酸,她缓缓地偏过头去,靠着chuáng边,不让他看自己泛着晶莹闪烁的眼眸。

  “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不委屈……”

  景宁猜得不错,前一日,董福兮刚因失德败行被打入冷宫,后一日,宫里头就翻了天。

  第一个闹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荣贵人马佳?芸珍。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去找皇后,而是gān脆越过一层,去了慈宁宫。

  但,任凭荣贵人怎么闹,景宁已经无心去管,也管不着了,因为第三日,她也被贬去了冷宫。

  后宫又一次哗然。

  得宠与失宠,一个宫中女子需要历尽一生才能够经历到的沉浮变迁,景宁只是一年,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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