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快放手……”
“像你这种没有大脑愚昧无知又自以为是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被所有人疼着爱着保护的连根头发丝都不让伤着的宠儿,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
“放手……”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又凭什么觉得被你看上的男人就一定也要喜欢你?凭什么世间最吝啬的男人都对你极尽慷慨,凭什么世间最出色的男人都对你痴qíng一片?”
“放开我!”我终于承受不了那重重袭来的巨大压力,尖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凤仪公主冷笑:“凭什么你叫我放开我就要放开?你以为你是……”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像穿透了前世今生茫茫太清的响了起来——
“放开她。”
我转头,房门半开着,一人站在门口,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却又真实存在。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小白……”
十四
没错,总在最危急关头,会来救我的人,只有小白。
总是小白。
然而,直到这一句喊出口后,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原来我对苏荇的信任与依赖,超越了我爹,超越了其他任何人,甚至我自己。
而凤仪公主,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手,挽着头发站起来,回转身望着他时,就又恢复了浅笑卿卿的模样:“别着急,我只是跟你的小宝贝开个玩笑而已。”
小白背着光,因此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qíng,只觉得此刻的他,好严肃,严肃到我几乎觉得陌生。
房间里沉寂了一下,然后,小白开口道:“规定的时间未到,你不得破坏。”
“喂,我可是在替你着急,所以想帮帮你耶!”凤仪公主冲他抛了个媚眼,“要知道明日太阳出现之前,你若还不能……”
小白打断她:“我不需要你帮。”
凤仪公主又习惯xing的去挽头发,轻撇唇角道:“那就不帮喽。好心没好报,算了,我走了。”说着,一步一生姿地走了出去。
小白依旧静静地立在门口,没有阻拦,也没有丝毫想要对我解释的样子。我咬了下唇,觉得心里怪怪的,有种被排斥在外的疏离感。哼,他和公主是一家的,却对我保着密。
就像小时候,抽签玩捉鬼游戏时,他和别人是一组,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大概是见我久久不说话,小白终于忍不住,先行走了过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什么看?从小到大十六年了,还没有看够啊?”
“我想,是永远都不会够的吧。”他的声音低迷似叹息。
却听得我心头小鹿乱跳——不会吧?他从没对我说过这样暧昧的话啊。他他他,是什么意思?
我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却把身子侧了过去,然后一掀袍子的下摆,在chuáng边缓缓坐下来。夕阳,勾勒出他眉睫浓长,深黑深邃深幽,我心头又是一跳,觉得有点不妙。
我从没见过小白这么严肃,严肃到……怎么形容呢,就是虽然他此刻坐在我身边,距离我不到一尺,但却好像很遥远一样。
为了抵消那种心慌,我连忙去抓他的袖子,摇了摇,娇声道:“小白,明天太阳出现前,你要做什么?”
他转过头来,继续用那种让我看了心慌意乱的表qíng凝视着我,我qiáng压下心头的异样,舔舔发gān的嘴唇道:“那个,你和公主之间有什么事qíng是不能告诉我的吗?还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突然被吞掉了。
骤然拉近的视角让我措手不及,而唇上传来的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温润柔软,小白俯过来亲我,他的嘴唇,冰凉冰凉。
我的大脑空白了好一阵子。
等我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qíng时,qíng绪顿时如同火山爆发,连忙用力推开他,有些话想也没想就自然而然的蹦了出来:“你gān吗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你还想不想活了我要告诉我爹还有你娘对了还有你爹你你你你疯了!”
小白的眼角因我的最后三个字而明显的抽动了一下。然而此时此刻的我才顾不得他的qíng绪,羞恼的感觉排山倒海般将我吞没,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刚才所发生的事qíng,因此只能拼命的去伤害:“你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怎么可以对我做这、这这种事qíng?我还嫁不嫁的出去了?明明是你退婚在先的,还和公主串通假扮柳画年来骗我,刚才又、又这样对我,苏小白!你真的当我是小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我、我讨厌死你了!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我抄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狠狠砸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脸上,然后反弹到chuáng上,再啪的掉到了地上。
而苏荇,默默地挨了那记攻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起身弯腰,慢慢地将枕头捡起来,放到我chuáng边,又默默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于麻木的平静。
最后,咔的一声轻响后,房门由外轻轻的合上了。
我愣愣地看着那扇门,明明不想哭的,眼泪却哗啦啦的涌了出来。
十五
我和小白,虽然是指腹为婚,但,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虽然我一直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但等我真正见到他时,已经七岁了。
爹爹寿宴,来贺者众,小孩子不会懂得热闹后的利害关系,只觉得好吵。因此,我被领到堂前随便说了几句吉利话给爹爹祝过寿后,就借个机会溜了出去,一心想着去后院放风筝。
而那时,有个少年也从堂里出来,并且,一直一直跟着我。
我终于不耐烦,转身,把辫子一甩,横眉竖眼的问他:“喂,你gān嘛跟着我?”
他还没说话,旁边有个嬷嬷已匆匆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笑着道:“哎哟呦,小姐,你们这就说上话啦?你还不认识吧,这位就是苏家的小公子,小姐的未婚夫,荇少爷呢。”
我歪着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只觉此人白的好生耀眼,呸,一个男孩子,居然比我还白,还穿一套白衣服来给我爹拜寿,真不吉利!
“喂,你就是苏荇?很好,拿来吧。”我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他果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幅茫然的表qíng,“什么?”
“钱吖!”我理直气壮地说,“我爹说了,你是我将来的夫婿,所以,你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要分一半或者更多给我。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快给我一半!”
他傻乎乎的站着一动不动,我等的不耐烦,gān脆自己伸手在他怀里和袖子里都摸了个遍,穷鬼,居然身上一分钱也没带!爹说,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能做,就算收不回帐,摸把雁毛回来也是好的。
于是我想了想,就把他脖子上戴的那块玉拉了下来:“就这个吧。这次就放过你了,记得下次来时带点钱来。”
小白当时看我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就像他刚才走到我面前,一直一直看着我时,一个模样。
其实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现在细想起来,真有点宿命相逢的意味。我和他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次寿宴之后,每年十二个月,他起码有四个月是在凤凰山庄度过的。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跟夫子学习还一起睡觉。
直到十岁后,嬷嬷说我们都大了,要男女有别了,才分开来。
但还是能有很多时间腻在一起玩。
我和小白的相处模式并不能称之为和睦,我经常对他讽刺挖苦拳打脚踢,每每那时下人们就都会帮着他来指责我,说我欺负他。我好委屈,而我越委屈,就越看他不顺眼,越讽刺挖苦拳打脚踢。
就像有一次,我在换衣服时,他突然推门进来,吓得我连忙捂住胸口尖叫。他立刻后退,但已来不及,我把身边所能抓到的一切通通朝他丢过去,骂道:“出去!出去,谁叫你进来的!你这个登徒子!”
事后更是冲到嬷嬷那哭得凄惨:“嬷嬷嬷嬷,小白偷看我换衣服!”
嬷嬷哭笑不得:“算啦算啦,别生气了,没事的。”
“那怎么可以?我都被他看光了!”
“所以,他会负责啊。”嬷嬷笑眯眯的说,“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天知道,我何其痛恨那三个字!
就因为那三个字,我爹对他比对我还好!
就因为那三个字,山庄里的仆人们都对他谄媚有加,甚至疏忽了我这个正主!
就因为那三个字,明明是他惹我生气,但大家还是会说我欺负他!
所有人都觉得我无理取闹,但没人知道,其实,在又气又急又怒的表面下,我所掩饰的,是何其紊乱不堪的思绪,和窘迫难言的孤单。
无论对我做了怎样过分的事qíng,那个人,都不会被责备的。
所以,他要看我换衣服,就看;他要退婚,就退;他要骗我,就骗;连他要亲我,就也毫无顾忌的亲了。
表面上看我处处压着他,但其实,真正被欺负的人是我啊,是我啊,是只能用虚张声势骄纵蛮横来遮掩的胆小鬼我啊!
我扑进被子里,任凭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苏小白……最讨厌!
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了!
十六
如果可以睡着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再想,就不需要难过与悲伤。
但大概是白天睡的时间实在太久,因此,等到我想再睡过去时,就发现怎么也不睡不着了。
一直数到九千九百九十八只绵羊的时候,我毅然掀开被子站起来,决定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极下去。
我是谁?
我可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
是所有人到了我面前都要恭维我讨好我奉承我追捧我的向大小姐!
是天下第一大吝啬鬼——向钱,都愿意用两万两huáng金来使其不悲伤的独生宝贝!
我怎能这样像个小怨妇一样躲在被子里以泪洗面?
好吧,小白有事瞒着我,不肯说,没关系,我自己去查出来!就算我不行,但是加上我爹在江湖上的人脉,以及全国各地的分号下属们,那么大的力量,我就不相信查不出来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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