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师爷,这就记录下来吧,若是刘大人觉得合理,后日便可呈报上去。”沈澈冷静地道。
蔡师爷立刻拿了纸笔,等着沈澈揭晓答案。
“陆文琪杀害陆大人是在二更前的早些时候,从落葬的棺木里真正的陆大人尸身上便能看出来,等案qíng呈报上去,朝廷可以派人开棺重新验尸。”
“沈澈,这个你那天回来后可一直没说过。”刘大人似乎略略有些不满。
“属下当时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后来想到,这样一来,陆文琪就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
“哦,也就是说,陆文琪杀了陆大人以后才去了紫竹馆?那他又从哪里找了个尸体来冒充陆大人呢?”蔡师爷提出了疑问。
“接到陆大人的死讯后,陆文琪用陆大人的御赐金牌到了皇宫,找了个与陆大人年纪相貌相仿的公公,然后带到陆府,用这个人换了陆大人。”
“这也是你推测出来的?但他是怎么把人带进去陆府去的?”蔡师爷不明白。
“一来陆福说过陆文琪身负武功,二来陆大人的卧室与后花园相邻,把人杀害后从后院进入隐藏,然后趁独守卧室的时候调换了尸体。”
“你又怎么知道他找来的替身是个皇宫的公公?”
“属下看过那个替身的尸体,看的出净身还不到十年,而陆大人是自幼净身进宫,差异太大。”
“这你也会看。。。”蔡师爷露出惊异的表qíng。
刘大人一直听着,此时突然开口道:“陆文琪在何时调换了尸体?”
“依属下推测,就是大人和属下到陆府前不久。”
刘大人捻着胡子沉思着道:“你的意思是,陆文琪先是在早些时候杀害了陆大人,接着去了紫竹馆,接到陆府报丧后就用金牌到了皇宫,找了一个替身,从后院进入,调换了尸体?”
“属下的意思正是这样,陆文琪当时一个人守在卧室,就是怕人发现尸体不是陆大人,后来陆福虽然跟着进去,但没有走近去看尸体,直到把尸体运回衙门,陆府的人都没有细看过。”沈澈很有把握地说。
蔡师爷展开一张京城地图:“大人,陆府和紫竹馆,还有皇宫的距离都不远,陆文琪接到陆府报丧后立刻到皇宫找替身,然后杀了此人带回陆府,手脚快的话,这人的尸体便能验出是二更左右被害。”
刘大人点着头,半晌问道:“那陆文琪发现的路条又如何解释?”
蔡师爷也是一愣,停了笔看着沈澈。
沈澈不慌不忙地道:“蔡师爷不妨再看一下地图,陆府与西城门的距离不过半盏茶功夫,陆文琪把现场安排好以后,到过西城门,用一个御赐的扳指换了老梁头一张盖了印的空白路条,为的就是转移查案的视线,让府衙把路条当成关键的线索。”
“御赐的扳指?”刘大人一皱眉头,“你怎么知道?”
沈澈便把那日从恒记银庄查到洪升号的经过说了一遍。
“看看,传闻也不是空xué来风。”蔡师爷得意地笑道。
“沈澈,你又怎么知道是陆文琪去找的老梁头呢?”刘大人又问。
“守城的兵卒说那晚来的是老梁头在繁花楼的相好女人,可属下曾经去繁花楼问过,那个女人当晚没有去,属下又想,若是陆文琪以女子装扮去找老梁头,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瞒自己的身份样貌。”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蔡师爷边写边不住点头。
“御赐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刘大人也点着头,忽然又想到一个疑问:“仵作说陆大人和杜大人被害是一人所为,如果真是陆文琪,当时他不是正在出殡的路上吗?”
沈澈沉思着道:“这一点属下也有些疑惑,请大人明日传陆福来衙门,属下想问问他当时的qíng况,还有,刘大人能否明日进宫打听两件事?”
“什么事?”刘大人问。
“一,陆大人被害当晚,陆文琪有没有用陆大人的御赐金牌进过皇宫,二,皇宫里有没有哪个公公不见了。”
“好,我明日一早就去!”刘大人立刻应道。
“还有,蔡师爷,麻烦你画一幅陆文琪的像,不过要穿着女子服饰,明日让兄弟们拿到西城门打听,问问那晚是不是这个人去找过老梁头。”
“我这就画,这就画!”蔡师爷立刻拿出一张纸,认真地铺平了。
案qíng果然像沈澈说的那样,已经改名赵福的陆府管家说:“那天老爷出殡,陆公子让车马走走停停,还没出城就停了好几次,小人直纳闷,车子好好的又没出毛病,后来陆公子还离开了一阵,小人觉得大概是方便去了,也没太注意。”
刘大人立刻追问:“离开了多久?当时在什么地方?”
“离开了小半个时辰,至于在什么地方。。。”赵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是枫林口。”
枫林口,与杜大人遇害的地方相隔不到两里路。
而刘大人和从西城门回来的几个衙役都分别有了结果:陆大人被害当晚,陆文琪用金牌进过皇宫,那晚以后宫里一个半路净身的扫地公公就不见了,不过谁也没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而西城门的兵卒顺子指着画像说,就是这个女人,也不知是老梁头几世修来的福气。
“沈捕头,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蔡师爷打心底表示由衷的佩服,连带笑的表qíng都仿佛写着“佩服”两个字。
“你也是,怎么不早些说出来,害得蔡师爷成天惦记着收拾行李。”刘大人捧着热茶,全身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愉悦的笑容。
沈澈红着脸:“属下是一点一点想到的,又要拼凑在一起,就打算梳理通顺了才告诉两位大人。”
“以后还是早点说,多个人多个思路,大家一起想,说不定还能快点想出答案。”刘大人笑着道。
“属下记住了!”沈澈老老实实地说。
“不过,沈澈,”刘大人说,“你有没有想过动机?你一开始不是说想从动机着手吗?”
沈澈摇摇头:“大人,属下原先是想研究动机,但发现这个方法不可行,完全没有蛛丝马迹,所以也就放弃了。”
“也就是说,陆文琪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也猜不到?”蔡师爷问道。
沈澈道:“这就要等刑部审理的结果了。”
刘大人不禁摇头叹息:“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竟然一连杀害两名朝廷大员,也不顾陆大人对他的养育之恩,实在是匪夷所思,刑部的审理一向严格,这位陆公子就是判了极刑,刑前也要吃吃苦头了。”
听着这话,正在喝茶的沈澈忽然一口呛住,咳了起来。
☆、十三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凶手,你看,果然吧?”赵元初的心qíng明显格外好,与yīn郁的天气完全相反。
这次赵元初是特地来衙门请沈澈出去吃饭的,刑部受理了陆文琪的案子,刘大人的心qíng也畅顺了,说了声别玩晚了,就由着沈澈出去了。毕竟,年轻人是要跟年轻人在一起的。
沈澈只是笑着不出声,听着赵元初不停重复那几句“他不可能是凶手”的话。
倒是好久没有见到赵元初的笑容了,虽然天色yīn暗北风卷地,阵阵寒气透彻骨髓,但眼前眉飞色舞的一张英俊脸庞让沈澈忘了寒冷,就像身边有了温暖的阳光。
“走,找个有好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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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醉无归!”末了,赵元初重复够了,才想起后面跟着的沈澈。
“喝酒?”沈澈呆呆地问。
“你不是能喝吗?”赵元初问。
只能喝一点。。。沈澈在心里小声说着。
赵元初找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天香阁,一坛自酿的玉兰chūn价值三十两银子,沈澈直皱眉头,自己一个月的俸禄也没有这么多,再加上点的一桌多数用来看的菜,沈澈不敢想像这一顿要花掉多少钱。
“不够再要!”赵元初的公子气派表露无遗。
“今天又是偷跑出来的?”沈澈问道。
“嗯,今天一听说案子有了结果,凶手也抓到了,怎么也要来请你吃饭!”赵元初笑着在沈澈脸上捏了一把。
沈澈脸上发热,觉得被捏了的地方立时滚烫起来。
“头上的伤好了没?”赵元初忽然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澈一直用头发掩着伤疤,谁也看不见,听赵元初一问,道:“没事了,早就好了。”
“哦,那就好。”赵元初小声说着,飞快地看了沈澈一眼。
小二端上来两碗面,面里竟然又是豆gān,赵元初拿着筷子没动,沈澈依旧把赵元初碗里的挑gān净了,才说:“吃吧,没有了。”
“沈澈,你要是娶了哪个女人,那真是她的福气。”赵元初叹了口气。
沈澈顿时哭笑不得:“我还没这个打算。”
“那你。。。你去繁花楼,只是玩玩?”赵元初一边低着头吃面一边说。
沈澈一愣,没有说话。
“那种地方没有正经女人,别再去了。”赵元初说。
“你对那些手下也是这么说的?”沈澈问。
“你和我的手下不一样,你是。。。”
“我是你兄弟。”
赵元初先是一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我想去哪自有我的打算,你别管。”沈澈低头说道。
“衙门的俸禄不高,你怎么会有钱去包夜?而且听说是个当红的姑娘,大概得几百两银子吧?”赵元初纳闷地问。
“这几年我存了点钱,原本想重新把父母的坟修一下,好让他们知道我还惦记着。。。”
一滴泪水落进了酒杯,沈澈举起杯子把酒gān了,擦了擦眼睛,又倒了一杯喝了。
赵元初又是叹气又是惋惜:“看看,叫你别去那种地方,花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沈澈苦笑了一下:“花在女人身上的钱,怎么能让别人给呢,算了。”
“对我来说钱不是问题,你要用钱的时候就出声,要不,我这里有几张银票,你先拿去!”赵元初立刻掏了一沓银票出来,说是几张,但都是一千两的面值。
沈澈摇了摇头:“我拿这么多钱没用,你给的几件衣服也够穿了,吃饭也不会上这种酒楼,赵大哥,你留着吧。”
赵元初听了总觉得不是味,但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沈澈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不过倒是想到了刚刚说过的话:“你不是要给父母修坟?”
沈澈道:“修坟的钱我会自己挣,更不能用别人的。”
赵元初一时再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不语。
几杯酒喝下去,赵元初道:“杜家想抓我的把柄,结果没抓到,真想看看他们当时的样子。”
“把柄?”沈澈好奇地问道。
“不瞒你说,他们怀疑杜婉死的不明不白,杜大人在朝上见到父王时旁敲侧击暗示过好几次,迁坟只是一个借口,就是要借此机会开棺看看。”赵元初面无表qíng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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