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事了吗?”沈澈连着喝了几杯酒,有点迷糊,说话也没力气了。
“大概他们不甘心,昨天周大人突然上书皇上,说兴乐公主的陵墓周围渗水,要重修,也是个借口。”赵元初冷冷地道。
“周大人?”沈澈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人,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最近怎么总是跟挖坟迁坟重修陵墓的事打jiāo道?
“周大人是礼部尚书,和陆公公杜太尉关系jiāo好,我怀疑是杜家人对周大人说了什么话,周大人才有这样的举动。”
“哦,兴乐公主不是葬在皇陵吗,那里是高出一块的平原,怎么会有水。。。”沈澈的眼皮发沉。
赵元初愕然道:“沈澈,你怎么了?”
“我。。。喝不了了。。。”沈澈咳了几下,趴在了桌上。
昏昏沉沉似乎是在移动着,耳边有马蹄声,嘈杂的闹市人声,北风chuī过的声,沈澈拼命想睁开眼睛,偏偏做不到,人也是一下清醒一下迷糊,不过恍惚中感觉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既温暖又舒服。
“赵大哥。。。”沈澈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睡吧,别动。”赵元初的声音。
环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挡在身前厚厚的披风遮阻隔住了呼啸的寒风。如果就这样下去不用醒来,那也不错,沈澈想着,侧着的头不觉向后贴了贴,放心地睡着了。
“。。。澈,沈澈!”
沈澈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也该醒来了,可一醒来头就开始疼,用力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赵元初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我睡了很久吧?这是什么地方?”沈澈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别动!”赵元初一把按住沈澈。
“这是哪?我得回衙门。”沈澈还想起来。
“客栈,我看你睡着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赵元初按住沈澈说。
“刚才。。。是叫我澈吗?”沈澈想起将醒未醒的时候,朦胧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你看看,这是怎么了?!”赵元初拿起被子的一角急着问道。
被角上竟然有一大片血迹。
“哦,我不能喝酒,喝多了就是这样。”沈澈赶忙解释。
“我知道喝酒多了会吐血,可你也没喝多少,再说你睡着睡着血就从嘴里渗出来,我。。。”赵元初忽然转过了身。
“旁人觉得没喝多少,对我来说已经是多的了,不过醒了就没事了。”虽然头疼得厉害,沈澈还是勉qiáng露出一个笑脸。
“那你就不该跟我来喝酒,至少你也该告诉我你喝酒会吐血。”赵元初又转过身来抓着沈澈的手,眼睛分明有点发红。
“我看你心qíng好,不想扫你的兴,这不是没事了吗?”沈澈眨着眼睛,灯下,眼里的光芒格外清亮。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赵元初的声音有些哽咽,犹豫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沈澈的手,却把他抱在怀里,“我以为路上让你冻着了,抱着你暖了半天,可是也没用。”
沈澈闭上眼睛,头倚在赵元初肩上,自从娘不在了,就再没有人把自己抱在怀里过了。
“我从小就身体弱,下次再喝酒我少喝一点。”沈澈说。
“我以后不喝酒了,不管是不是和你一起,喝茶喝水,就是不喝酒。”赵元初说。
“不用,你喜欢就喝。”沈澈说。
赵元初摇摇头:“我也从没想过要戒,但今天我看着你的样子怕极了,如果再喝酒,还会想起来。”
“怕我死了?”沈澈眨着眼睛笑道。
赵元初看着沈澈,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就你这一个兄弟,不想你出任何事。”
“赵大哥,现在案子破了,凶手也抓到了,京城里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沈澈忽然问道。
赵元初一愣:“怎么这么问?”
“只是随口问问,但愿不会再出什么事,大家都好好的。。。”沈澈靠着赵元初,身上一舒服,又困了。
“我也不知道。”赵元初摇摇头。
“凶手已经抓到了,不会再有事了。”沈澈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今天还要回衙门吗?”赵元初迟疑着问道。
“我想再睡会。。。”沈澈迷迷糊糊地说。
赵元初不再说话,chuī熄了灯,解开沈澈的襟扣替他脱了外衣,自己也脱下衣服进了被子,然后抱紧了沈澈。
这个家伙,身上简直没有一丝热气,第一次在马上抱着沈澈回衙门的时候赵元初就发现了,单薄的身体,穿多少衣服都似乎没有用。
“赵大哥,让我自己睡。。。”沈澈动了动。
“你身上冷得像一块冰。”赵元初没有放手,而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你心疼?”
“有点。”
静了片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心疼?”
“因为。。。你是我兄弟。”赵元初对着一片漆黑怔怔地说。
☆、十四
“沈澈,你怎么晚上又没回来。。。”刘大人看着踏进门的沈澈正要责问,忽然有点发呆。
清秀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眼神也是久违了的明亮,刘大人很久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沈澈了,连不经意抬起头的蔡师爷也是一脸惊奇。
“昨天赵大人请喝酒,一下子喝多了,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栈过夜。”沈澈不好意思地笑着。
“以后可不能老是喝酒,对身体没好处。”刘大人装模作样地责怪。
“属下知道了!”沈澈吐了吐舌头。
“对了,沈澈,昨天下午刑部来了人,说案qíng报告还有些要商榷的地方。”刘大人捋着胡子说。
沈澈愣住了,明明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什么要商榷的,难道是。。。搬了把椅子坐下,沈澈等着刘大人说下去。
“刑部来的人说,陆文琪不承认他杀害了陆大人和杜大人,不肯签字画押,事qíng有点棘手。”
“不肯签字画押,刑部就没办法了吗?”沈澈觉得不该是这样。
“说来奇怪,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听闻,呈上去的案子又要回头找府衙商榷。”刘大人轻拍着几案,一副“搞不懂”的表qíng。
“是啊,区区一个陆文琪。。。”蔡师爷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刘大人,”蔡师爷目光闪烁,“不会是陆文琪后面有人吧?”
“你是说。。。”刘大人压低了声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沈澈知道蔡师爷暗示的是皇帝,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让刑部把受理了的案子又打回头。
“陆文琪只说人不是他杀的?其余的没有否认?”沈澈问道。
“来人没有提到这些。”刘大人摇头。
”这可奇了,人不是他杀的,他做那些事gān什么?又是换尸体又是找路条。”蔡师爷觉得匪夷所思。
“大人,要是能与陆文琪当面对质。。。”沈澈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大人打断了:“我看陆文琪就算认了罪,刑部大概也不会判。”
蔡师爷点头赞同:“是这个意思。”
“难道刑部还会放了他?”沈澈问。
刘大人和蔡师爷异口同声:“不好说。”
蔡师爷又加了句:“刑部的人一定还会来,等来了再看吧。”
进展不出自己所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大概皇帝一看凶手是陆文琪,无论如何也要把事qíng压下去。。。难道在皇帝眼里,陆公公加上杜太尉两个位高权重大臣的xing命都比不上一个陆文琪?
沈澈在房中的桌子上找出那张分别写着陈州,江陵两派人名的纸看了看,陈州一栏里写在陆公公和杜太尉之后的就是礼部尚书周大人。
“昨天周大人突然上书皇上,说兴乐公主的陵墓周围渗水。。。”耳边又响起了赵元初的话。
一想起赵元初,昨夜相拥而眠的qíng景便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被赵元初的身体温热着,沈澈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甩了甩头,沈澈把思绪集中到了眼前的事上。皇家陵园不是随便选的址,不光风水好,关键是所在的平原高出地平线,渗水的可能xing极低,又跑到后堂书架上找出一本京畿及附近各郡县地形概述仔细翻了一阵,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午饭的时候沈澈破例买了算是丰盛的几个菜请蔡师爷和刘大人吃饭。
“怎么好让你破费?”刘大人局促不安,搓着手看着饭菜,不知该不该坐下。
“刘大人,坐吧,沈捕头的一番心意,再推托就放凉了。”蔡师爷笑着指指凳子,刘大人只好坐下。
“饭菜简陋,两位大人莫怪。”沈澈也笑着说。
蔡师爷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道:“冬天能吃到蔬菜已是难得,毕竟比不上在老家的时候,自己种的东西,随手摘了就能下锅。”
刘大人也道:“是这样,冬天不用种地,不过菜还是种的,吃起来真方便。”
沈澈问道:“刘大人的老家不在这附近吧?”
“不近,”刘大人摇头,“一直往西去骑马也得走上半个月。”
蔡师爷面露得意之色:“刘大人要三四年才能回一趟老家,不比我,要不是年前赶上大案,我早就回老家过年了!”
沈澈也笑道:“这里谁不知道蔡师爷的老家就在京师南面的丰邑,离皇陵不远,沾了不少皇气。”
蔡师爷捋了捋胡子道:“不是我chuī牛,我们村里的秀才人数可是京城附近各县历年第一,都说是借了皇陵龙脉的风水。”
刘大人忽然咳嗽起来,拿出手巾抹了抹嘴,道:“蔡师爷,中举的又有多少?”
“中举?”蔡师爷摸了摸头,“也不少,不过没有计算过。”
沈澈见蔡师爷刚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怕说远了,赶忙问道:“皇陵那里真有龙脉?”
蔡师爷看了刘大人一眼,笑道:“说是这么说,但真的假的有谁知道?”
刘大人也笑笑:“听闻那片平原上有几座土丘,当初选定了做皇陵就打算把土丘挖了,有相士说不能挖,会破风水,蔡师爷,土丘还在吧?”
“在,一直在,老远看过去和陵墓差不多,不细看还以为埋了多少皇帝皇后呢!”蔡师爷说罢,拿起茶杯嘬了一口。
蔡师爷喜好杯中之物,桌上无酒,以茶代酒,过一把gān瘾。
沈澈琢磨了一会,还想问点别的,饭已经吃完了。
地形概述里对皇陵的地势描述得详细,但就是没具体的图,偏偏沈澈就急需那么一张图。
正在想着从哪能弄到,一个衙役跑来了:“沈大哥,你知道谁来了?”
“是赵大人?”沈澈立刻往门外走。
“不是,是陆公子!”
“陆文琪?”沈澈一愣。
来的正是陆文琪。
“在下想问沈大人几句话。”
沈澈踏进大堂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陆文琪虽然从刑部走了一圈出来,语气依旧谦和平稳,听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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