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不哭_风载云旗【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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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子请讲。”沈澈不亢不卑地说。
蔡师爷早招呼衙役端了茶放在陆文琪面前。
“沈大人,陆福究竟是如何去的北靖王府?”没有一丝质问的神态,陆文琪微微蹙着长眉,仿佛只是在关心这个昔日的管家。
“陆福说家中贫困,十几口人等着他赒济,我便请赵大人替他找了个差事。”沈澈道。
蔡师爷与刘大人对视一眼,大有“原来是他”的表qíng。
陆文琪似乎并不意外,低头看着手中茶杯缓缓地道:“所以陆福就替你做了假证?”
刘大人和蔡师爷立刻站了起来,刘大人道:“陆公子此话何意?
陆文琪道:“陆福说为义父出殡的途中在下曾离开过,而且就在距杜大人遇害不远处的枫林口,此话不实,在下让车马停过几次,但一次也没有离开,陆福一定是被人教唆才说了谎话。”
“陆公子,你可是调换过陆大人的尸身?”沈澈问道。
陆文琪一咬下唇:“不错。”
“用御赐之物换来一张入城的路条,可是你做的?”
陆文琪依旧道:“不错。”
“那皇宫中不见了的扫地公公,也是你杀的?”
陆文琪闭口不答。
沈澈道:“陆公子处心积虑做了这些事,不会只为了消遣吧?如此大的命案刑部不予追究,其中的缘故府衙也不得而知,但陆公子既已脱身,就该闭门清静,不该再到府衙来追询案qíng。”
陆文琪脸上红了红:“沈大人果然厉害,难怪陆福会对沈大人言听计从,但在下一没有杀害义父,二没有杀害杜大人,在枫林口究竟有没有离开过,可以问当时护送出殡的陆府下人!”
“陆府下人都已遣散,当日护送陆大人棺木的几十人都已回了原籍,除了陆福,无人可问!”沈澈也不甘示弱。
“原来沈大人早有准备!”陆文琪的目光瞬间锐利了,盯在了沈澈脸上。
刘大人已经和蔡师爷不知jiāo换过多少愕然的眼色,眼看气氛不对,刘大人忙道:“陆公子这几日在刑部协同查案想必劳累,不如回府休息,陆福所说是真是伪,容后再辨。”
刘大人目的在打圆场,一来客气,二来也说得颇为中肯,陆文琪看着沈澈道:“沈大人编故事的本领高qiáng,平日却深藏不露,在下十分佩服,但沈大人就真的不怕得罪人吗?”
沈澈静静地道:“我既在府衙当差,职责所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陆文琪摇了摇头,看了刘大人一眼,目光又回到沈澈身上:“只怕并非如此,沈大人心里自有答案。”
沈澈默不作声,看着陆文琪的身影消失在府衙门外,一转身,发现刘大人和蔡师爷都在盯着自己。
“到底陆福的话是真是假?”刘大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沈澈说。
“那陆文琪怎么说。。。”
蔡师爷道cha话道:“陆文琪表面不在乎,心里大概并不服气,想找衙门的麻烦,还好沈捕头反应快,没让他问倒。”
刘大人半晌说道:“但愿陆文琪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沈澈,以后行事小心,不要再和他有言语上的顶撞。”
刘大人指的当然就是那句“沈大人就真的不怕得罪人吗?”
中午请吃饭花了不少银子,上个月领的俸禄所余无几,但关键的钱还是要花的,沈澈跑到外面买了一瓶酒拿到蔡师爷面前,不由分说打开盖子。
“香,真香,这是。。。”蔡师爷拿过瓶子一看,“果然是玫瑰露,这可是好酒!”
“吃饭的时候没准备酒,蔡师爷莫怪。”沈澈谦卑地说。
蔡师爷就着瓶子喝了一口,咕咚有声,然后出了一口长气:“你小子今天又请吃又请喝,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果然瞒不住蔡师爷,”沈澈笑笑,“我想请蔡师爷帮个忙。”
“什么忙?东跑西跑的事我可不行!”蔡师爷赶忙道。
“当然不是,这件事蔡师爷要是不行,也就没人能做到了。”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蔡师爷来了jīng神。
“我想要一张皇陵的图,要画着所有陵墓和土丘位置的。”
“这个不难,”蔡师爷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抽出一张纸,忽又愣住了,“你要这个gān什么?”
“我想学学风水,看看龙脉是怎么个格局,将来哪天真的要回家种地了,也能有一门本事多挣点钱养活自己。”
“你这小子,鬼心思还挺多!”蔡师爷笑着骂道。
两座帝后合葬陵墓,两座皇子的陵墓,还有四个公主陵墓,再加上五座土丘,不规则地分布在皇陵的平原上。
这该是个什么形状?沈澈冥思苦想了一阵,又在图上比划了半天,最后拿起笔把这些陵墓和土丘连在了一起。
☆、十五
刘大人从皇宫回来气还没喘一口,蔡师爷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听说早朝的时候吵起来了?”
因为级别不够,刘大人是不用上朝的,但隔三差五总要去皇宫里办点文书上的公务。
“怎么连你都知道了?”刘大人坐着轿子从皇宫回到府衙路上只是一会功夫,竟然还没有小道消息走得快,简直哭笑不得。
“刚才在外面正喝着茶,就听有人说周大人和端王爷在朝上吵起来了,还吵得特别厉害?”
一听到端王爷的名字,正好经过的沈澈停下了脚步。
刘大人点着头:“我听说是因为陆大人的谥号引发了争议,周大人提议用“文忠”,端王爷不同意,说陆大人文采不高明,朝政上又没有太多建树,两个字都不合适,要重议。”
蔡师爷摸着胡子无声地笑了:“端王爷说的是实话。”
“皇上的意思呢?”沈澈问。
刘大人道:“不清楚,要是皇上当场表了态的话,大概也不会吵起来。”
沈澈觉得最好尽快找到赵元初,许多事qíng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暗中却是千丝万缕扯在一处。
又是在皇宫门外等着赵元初出来,不过这次已经是熟脸,侍卫笑道:“赵大人的兄弟,这几天没去繁花楼玩?”
沈澈脸上一热:“公务忙,哪有时间。”
“兄弟,没事还是少去吧,赵大人那天还没听我们说完就拿起马鞭打人,把人都吓坏了!”侍卫小声说道。
“为什么打人?”沈澈不由奇怪。
“赵大人以为我们跟你动手了,一边打人一边说,谁要是敢伤了他兄弟,就别想活着走出皇宫。。。”侍卫一脸苦笑。
沈澈瞪大了眼睛,赵元初说过这话?心里一阵乱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侍卫又道:“赵大人出身显赫,有这种脾气也不奇怪,我们几个也不会放在心上。。。哦,来了!”
见赵元初从后面走过来,侍卫闪身跑了。这次赵元初没带什么瓜果,不过手里拿了个金晃晃的东西:“看看怎么样?”
接过来一看,簇新jīng细的一根簪子,huáng金打造,拿在手里尚有余温,大概赵远处一直放在身上。
“这是宫里做的?”自从在洪升号见识过御赐的扳指,沈澈对于皇宫造办处便有了概念,知道簪子价值不菲。
“皇上给的,你拿去玩吧!”赵元初笑着说。
皇帝和赵元初是堂兄弟,这种小玩意大概随手就给了,不用搞什么“御赐”之类的文章。
沈澈摆了摆手:“不要,我拿着没用。”
“这东西能怎么用,还不是戴在头上?来,我给你戴上。”赵元初说着就要把簪子往沈澈头上戴。
沈澈急忙退后几步:“我不能戴,我一个月才多少俸禄,戴这样的东西,别人还以为是偷来的!”
“你。。。”赵元初瞪着沈澈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皇上给的,留着吧!”沈澈道。
赵元初似是叹了口气,慢慢收起簪子。
“陆文琪被刑部放了,你知道吧?”沈澈说起正题。
“知道,昨天就知道了,”赵元初说着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刑部没说要重新审理。”
沈澈点点头,又道:“听说周大人和你父王在朝会上吵了起来?”
“周大人固执己见,简直是冥顽不灵,这几年赈灾的款项到了地方上已经所剩无几,周大人就应该收敛一些了,他以为皇上年轻就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里赵元初忽然停住了。
“怎么,是周大人负责赈灾的款项?”这几年洪水泛滥,赈灾不力,民间时有怨言,沈澈也听闻过。
赵元初停了半晌,终于又开口道:“周大人只是其中一个,很多人从中得到了好处,杜府一年前修缮的时候用了三万两银子,你说这钱是从哪来的?”
沈澈心里一动:“这些事皇上也知道?”
“皇上知道也没办法,都是先帝的大臣,皇上能怎么样?”赵元初夸张地摇着头。
“那,那周大人。。。”
“嗯?什么?”赵元初见沈澈吞吞吐吐,有点奇怪。
“周大人不是说公主的陵墓渗水,皇上怎么说?”
“我对皇上说那片地方不可能渗水,皇上却说当初葬得仓促了,就是不渗水也该翻修装点一下,还怪我不念夫妻之qíng,对这件事毫不上心。”赵元初沉着脸说。
“赵大哥,公主是喜欢你的吧?”沈澈突然没来由地问了句。
不知道为什么,沈澈觉得提起兴乐公主和杜婉两个人时,赵元初眼中的微妙变化不太一样。
“公主啊,她很善良,又温柔贤惠,是个好女人,只可惜。。。”赵元初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没有说完。
只可惜她还是没能得到你的心。
“其实像赵大哥这样的人,谁见了会不喜欢呢?”沈澈喃喃地说。
“是吗?你赵大哥就这么讨人喜欢?”赵元初忽然转过头看着沈澈,“可是我送别人东西,别人却一点也不喜欢,而且还拒绝了。”
“你是说簪子?”沈澈一笑,“那是皇上给你的,再说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送什么簪子?”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怕别人以为。。。?”赵元初忽然不明白了。
“都一样。”沈澈说。
赵元初皱着眉,觉得好像并不一样。
“给,你看看。”沈澈把一张纸递给赵元初。
展开纸,一串星星点点,看不明白,赵元初问:“这是什么?”
“皇陵的图,”沈澈指着其中一处,“这是兴乐公主的陵墓。”
听到兴乐公主,赵元初仔细看了一下,可也就是一个点,没什么特别。
“你看这是什么形状?”沈澈看着赵元初问道。
又看了几眼纸上,赵元初抬起头刚想说看不出来什么,却忽然发现面前这双眼睛清澈闪亮,深褐色的双瞳像是隔着一汪清冽的溪水望着自己,而自己的影子,正清清楚楚地倒映在这汪溪水中。
赵元初看着自己的影子呆住了。
“赵大哥,你没发现这是一颗龙珠吗?”沈澈的目光移到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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