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铿yīn沉着脸,在殿中转了两圈,走到门口吩咐,“来人,去传太子姬即刻过来。”外面的人领命而去,他又转过来,对太医说,“你替两位太子姬把把脉。看她们是否也被下过此药。”
太医马上明白,“是,臣遵旨。”
当传出太子妃重病垂危的消息时,两位姬就已起身,匆匆赶来探视,只是未奉诏不能见皇帝而已,这时一闻旨意,立刻过来见驾。
欧阳铿没有多话,让太医逐一为她们把脉,自己坐在一旁等着。
这两位太子姬也都系出名门,一位是白楚与白贲的远房表妹,一个出自吴家,是裴氏的表妹,都才十六、七岁,正是花样年华,楚楚动人。平日里一妃两姬的关系都很好,与太子的感觉也不错,相处起来有点像是兄弟姐妹,如一家人般亲切,从来没有隔阂。皇帝虽然很少过问太子的家事,但对这三个儿媳却很清楚,心中断定两姬都不可能谋害太子妃,只怕那下药之人连这二人也都不会放过。
果然,太医把完脉后,对皇帝禀道:“两位娘娘也都服了此药,只是尚未伤及根本,断药之后善加调理,仍有可能孕育子嗣。”
皇帝点了点头,温言安慰了两位太子姬,便让她们先回去歇息,然后叫过刘福,冷着脸道:“马上下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淮左,命太子速速回宫。”
“是。”刘福转身就往外奔。
“等等。”皇帝叫住他,“传旨侍卫总管,立刻拘捕东宫膳房诸人并传膳太监、侍膳宫人,必须生擒,要是走了一个或者自杀了一个,严惩不贷。宫门紧闭,许进不许出。去宫内各处传旨,所有奴才都给朕好好活着,若是谁在这时候死了,朕便将他满门抄斩,连他主子也脱不了gān系,朕绝不宽待,有那患了病的,赶紧叫太医诊治,别在那儿等死。”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到后来几乎是从齿fèng里迸出来的。
“是。”刘福这回等了一下,看他还有没有旨意。
欧阳铿接着说:“宣柳仕逸即刻进宫见朕。快去吧。”
“是。”刘福立刻飞奔出去。
很快,宫中便有了更大的喧哗,也有小太监到乾安宫来传旨,“皇上有旨:所有奴才都给朕好好活着,若是谁在这时候死了,朕便将他满门抄斩……”
蔡霖被那脆生生的嗓子吵醒,在chuáng上听完旨意,不禁有些纳闷。晏九听完旨,便赶过来看他,发现他已经醒来,便去倒了杯热茶来服侍他喝下。
蔡霖低低地问:“出什么事了?”
晏九轻声回答,“好像是太子妃被人下药谋害,xing命危殆。现在侍卫们正满宫拿人,可能是皇上怕下药之人自杀,便传下旨来,要奴才们都不准死。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蔡大人,此事与我们无关,你还是继续歇息吧。”
“哦。”蔡霖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走了困,睡不着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五更天了。”晏九一边拿过棉衣替他披上一边说,“如果蔡大人要去上早朝,这会儿倒是该起身了。”
蔡霖想了想,不由得失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上过朝了,如今太子妃出事。我却早早起来去上朝,容易让别人浮想联翩,还是算了吧。”
“嗯,那也是。”晏九并不劝他,见他确是已无睡意,便提议道,“要不奴才陪大人下盘棋。”
晏九职司掌案太监,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虽然不jīng,但侍奉主子已经足够,下起棋来不至于让人顷刻间便杀得片甲不留,还能缠斗一阵,为主子增添乐趣。蔡霖知道他会弈棋,只是还没有机会下过,便笑着点头,“好啊,我现在就起chuáng。对了,皇上心忧太子妃之事,不知会不会忘了用早膳。你给准备点,叫人送过去。”
“是。”晏九马上出去jiāo代,后来想想又不放心,便亲自去办,让初五和腊八服侍蔡霖起chuáng。
欧阳铿正在与柳仕逸商量太子妃被害之事。此案肯定牵扯到后宫,而且多半与皇后有关,也不排除是其他妃嫔作祟,要抓要审的人不少,柳仕逸必须得到皇上特许,才能到后宫拿人。
欧阳铿心qíng极坏,正与柳仕逸商讨方略,便见晏九提着食盒进来,躬身禀道:“蔡大人担心皇上百忙之中忘记用早膳,特命奴才送过来,请皇上保重龙体,多少用点。”
欧阳铿一怔,看着他将食盒打开,把jīng致的粥饭面点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心里忽然就愉快起来,顿时龙颜大悦。
第50章
延尉与宗政、郎中令、卫尉等官员在宫内共同缉拿谋害太子妃的嫌疑犯,又引起了朝野震动。这次拿人波及的范围很广,从东宫膳房到宫中的御膳房,从皇后的坤宁宫到其它妃嫔、御妻、世妇、采女的宫室,凡有机会接触到东宫太子妃姬饮食的宫人都被传来讯问,答话中只要一有破绽便被拿下,等候进一步审讯。
宫中可谓人人自危,只有太后和皇帝宫中的太监、嬷嬷、宫女、御厨等人比较轻松,因为他们的嫌疑最轻。
在拿人之前,太医已经奉旨至皇后及各妃嫔宫中替娘娘们诊脉,确认除皇后以外的所有四妃九嫔体内都有使她们不育的虎láng之药,低一等的御妻、世妇、采女等则有区别,不受宠的就没有被人下药,而那些曾在最近三个月内侍过寝的女子都没能幸免。如此一来,下药的幕后主使便昭然若揭,虽然听到太医回禀的几位主事官员均未明说,但心里都如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此事也惊动了太后,把这位老祖宗气得直拍桌子,“哀家也纳闷呢,自从皇后生了烁阳公主,这后宫就没怎么添丁了。当初皇帝立后纳妃,五年内就生下了四个皇子、三位公主,虽然有两个孩子夭折了,那也算人丁兴旺,怎么过后这十几年就没动静了?皇帝仍然按例宠幸后宫,没理由那些妃嫔一个都不能生了。现在看来,果然是有人暗地里做手脚。那惠嫔能逃过暗算,顺利生下小皇子,也真是侥幸。这种断绝天家血脉的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定要彻查,决不能姑息!”
这道懿旨立刻由慈宁宫总管传给了延尉与宗政、郎中令、卫尉,也告知了皇帝。
欧阳铿正中下怀,马上传旨过去,命查案官员谨遵太后懿旨,严查到底。
两日之内,后宫内的大规模缉拿行动便告结束,但皇帝仍然下旨,严禁宫人出宫,也不准有自尽或主子借故刑责奴才而死的事qíng发生。宫中气氛很紧张,仿佛结了冰一般,寒冷沉重,让人感觉窒闷。
欧阳铿最近特别忙。宫里、宫外、朝廷、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需要周密计算,巧妙平衡,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大事处理gān净。太后的寿辰即将到来,照理说不应在这之前出现什么伤及老太太感qíng的大事,而是要尽力保持一团和气,有什么都等着太后寿辰过去之后再办。可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如不及时查办,很可能就销账的销账,灭口的灭口,在想彻查就难了,所以,皇帝严旨查办,却又得暗中权衡轻重,以备不测。
他每天从早忙到晚,而且怕太后因此事怒极攻心,出现意外,因此常常去慈宁宫陪着用膳,让母亲放宽心,没着急。
蔡霖总是形单影只,只有夜里才能看到他。晏九和两个小太监因皇帝的严旨而不能出宫,蔡霖觉得闷,便对他说:“我白天想出去走走。”
欧阳铿也知道他在宫里憋屈,那些后宫嫔妃还可以互相走动,他却是不行的,见到后妃还得避让,以免别人说他意图不轨。总是关在乾安宫里,即使地方再大,也仍是方寸之地,过的日子清闲而枯燥,他除了跟晏九下棋就是独自抚琴,这样下去只怕会闷出病来。皇帝搂着他,温柔地说:“晏九和那两个小太监都是东宫出的人,延尉那边会找他们问话,他们不能出宫,如果没人跟着你侍候着,朕不放心。你先忍耐一下,别忙出宫。若是觉得闷,朕让他们传宫外的戏班进来献艺,给你解解闷。另外,宫中的伎乐司正为太后寿诞排演歌舞,你要有兴致,也可以去指点指点。”
蔡霖笑道:“我是外行,能指点什么?况且是为太后献演的歌舞,我哪敢去碰?还是听听戏吧。”
“好,朕明日就jiāo代刘福去安排。你喜欢看文戏还是武戏,小生还是花脸,都只告诉他。”欧阳铿亲了亲他,见他不再坚持出宫,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后宫里全是愁云惨淡,所有妃嫔固然对皇后恨之入骨,那些御妻、世妇、采女也都义愤填膺。她们皆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祖辈至少官居四品以上,现在个个都知道是因为有人下药才导致自己女儿未能怀上龙种,从而失去晋升之阶,而那下药之人即使不是皇后本人,也与她密切相关。因此现在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掀起了滔天巨làng,所有派系的人联同一气,针对皇后一系的人马口诛笔伐,弹劾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而后宫妃嫔到太后那里哭诉、鸣冤叫屈的也不在少数,更有儿女夭折的妃嫔也把妃嫔也把矛头直指皇后,认为是她派人暗中谋害了自己和皇上的孩子,请太后为她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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