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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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霖有些意外,沉吟片刻才道:“我倒没什么,反正一个人,给佃户们jiāo代一声就可以走,石头哥,你们呢?愿意离开这儿吗?”

  石虎略感茫然,“这……变动太大了,你知道,我们是山野之人,不懂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恐怕……到时候冲撞了夫人、少爷、小姐们,那……”

  白贲慡朗地笑道:“我们是武将,没文人那么多规矩。壮士放心,你们救了太子,有大功于国,到了我府中,那也是当老爷,你们的家小也都是夫人、少爷、小姐。再说了,我夫人已去世,尚未续弦,也无子女,所以你们也冲撞不了谁。”

  听他这么说,石虎心下稍安,但仍然拿不定主意,便低声问蔡霖,“蔡兄弟,你看呢?”

  “那就去吧。”蔡霖知道对方没能暗杀太子,说不定便要恼羞成怒,杀这些猎户泄愤,还是住进大将军府要安全一些。

  石虎对他相当信服,闻言便道:“好。”

  蔡霖便把话传到其他几户人的家中,让他们收拾好细软,准备上路,同时还把白贲那儿拿来的两千两银子分给他们,说是这次山货卖的钱。所有人都惊喜jiāo加,对他连声称谢,他说要他们到京城里暂避一时,他们也是言听计从,立刻便去收拾东西。

  白贲吩咐兵士扎了几个担架,抬着太子和几个重伤的猎户,其他人挑着自己的家什,由官兵前后护卫着,浩浩dàngdàng地下了山。

  第6章

  一向安静平和的魏庄已经被铁蹄踏过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等到大队人马抬着担架,押着俘虏从山上下来,庄中更加轰动,很多人都赶过来看热闹,就像是过节一样,等到看见蔡霖,便七嘴八舌地向他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蔡霖言简意赅,“官兵抓贼。”一句话就jiāo代了。

  魏氏与柳氏颇有嫌隙,与白家则是世jiāo,白楚与白贲找魏员工借了几辆大车,将伤员、贼寇、猎户家眷分别送上车。蔡霖的两腿已被磨破,全身酸痛,实在骑不动马,也上车去歇息。白氏兄弟谢绝了魏员外的挽留,一声令下,大队便向京城奔去。

  现在已是傍晚,人人都是又饿又渴,白楚他们却并没有停下吃喝,只在马上用点gān粮与水,并派人给每辆车里送去了足够的面饼和水囊,并好言安抚道:“现在先垫一垫,等到了京城,大将军定会好好款待大家。”

  蔡霖累了两天一夜,来回奔波,实在撑不住了,吃了一张饼,喝了点水,便倒在车里睡觉,直到大将军府也没醒过来。

  白贲听到亲兵来报“蔡公子在车里熟睡”,便走过去撩开车帘,见蔡霖蜷缩在车厢一角,睡得很沉,安静的脸上有种孩童般的天真,不由得笑了。他跳上车,将蔡霖抱起来,轻巧地跃下地,大步走进府中。

  夜风沁凉,蔡霖微微抖了一下。白贲本能地将他抱紧一些,快步走到离自己住的正房最近的院子,将他放在chuáng上,拉过锦被来盖好,小声叮嘱院里的丫鬟好好侍候,这才快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白楚已将欧阳拓抱进来,叫人去城里著名的同善堂请名医来诊病,又吩咐总管安排同来那些猎户的膳食与住宿。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平时安静的大将军府顿时喧闹起来。

  太子的居所在东宫,而现在皇宫早已落钥,如果现在把欧阳拓折腾回去,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完全没有必要。白楚在路上与白贲商议后,决定先把太子安顿在大将军府,等明日再送回宫去。

  糙糙用完晚膳,白楚和白贲守在欧阳拓chuáng边,一边等郎中来一边商量要不要连夜进宫禀报皇上。欧阳拓仍然没有力气,只能躺在chuáng上与他们说话。商议了一会儿,他便疲惫地说:“现在都快四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朝,我看就不必进宫去打扰了,明日送我回东宫,再禀报父皇吧。”

  有他发了话,便是一锤定音,白楚起身回自己的大司马府。白贲等郎中来给欧阳拓看病治伤之后也去歇息。欧阳拓住在他的正房,上百名亲兵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以策安全。

  大将军府的这个夜很不平静,而蔡霖却浑然不觉。他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睁眼看了看陌生的屋子,便感觉饥肠辘辘,饿得整个肚腹都在痉挛,疼痛不已。他努力吸气忍着疼,从chuáng上起来,蹒跚着走出门去。

  这里很安静,明媚的阳光照着jīng致的房舍、雕花的矮墙、高大的树林以及姹紫嫣红的花园,没有jī鸣犬吠,更没有蝉声莺啼,仿佛偌大的大将军府里空无一人。蔡霖抬手挡住阳光,左右看了看,打算自己找水梳洗,然后再去吃东西。

  刚刚步下台阶,旁边的耳房里便有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恭敬地说:“公子请在屋里稍等,奴婢这就侍候公子梳洗。”

  蔡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回身走进堂屋里坐下。

  小丫鬟动作麻利,很快便端着铜盆进来,将备下的巾帕浸进热水里,又拿过青盐、瓷杯送上,侍候着蔡霖净了牙,再洗脸,然后替他把头发梳好。

  等她忙完,有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一看蔡霖已经起身,便上来请安。蔡霖饿得厉害,却仍然耐着xing子对她们一一点头,等她们将膳食放在桌上,这才拿起筷子,斯文地吃起来。

  大将军府果然与外面不同,无论是菜肴还是面点都很jīng致,就连米饭也颗颗晶莹圆润,吃起来很香,蔡霖一向胃口不好,这时却也多吃了半碗饭。

  一顿饭的时间都很安静,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因此很少说话。那三个丫鬟很懂规矩,他不吭声,她们也没有找话跟他聊天,只是站在一旁给他添饭盛汤,送上巾帕,侍候得周到备至。

  蔡霖并未诚惶诚恐,举止神qíng都很自然,就像过去在魏庄并不是独自生活,而是婢仆成群,随时有人侍候一般。他吃完饭,正端着碗喝汤,白贲走了进来,热qíng地笑道:“蔡公子起身了?”

  蔡霖放下碗,微笑着说:“在下懒散惯了,一向喜欢晚睡晚起,请大将军见谅。”

  白贲摆了摆手,“蔡公子疲累,我很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临行前再三叮嘱我们,务必照顾好公子。”

  “哦。”蔡霖淡淡一笑,“也不用特别照顾,我一个人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什么都是自己动手,也觉得挺自在的。”

  白贲随口道:“蔡公子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会住在魏庄?”

  蔡霖的笑容消失了,淡淡地说:“在下确实再没有亲人了,住哪里都无所谓,魏庄山青水秀,平静安宁,也不排斥外人,在下觉得很好,就住下了。”

  白贲看出他的不悦,连忙解释,“蔡公子请勿多心,白某并无他意,只是想到公子一个外姓人住在魏家的地方,恐有什么不便。白氏与魏氏颇有渊源,若公子在魏庄受了什么委屈,白某便去跟魏员外jiāo涉,以便公子住得舒心。”

  “哦,多谢白将军。”蔡霖面色稍霁,微微欠身,“魏员外待人谦和,胸怀宽广,只要外姓人安分守己,魏庄都予以接纳。庄中人对在下都很关照,使在下安居乐业,十分自在。”

  “那就好。”白贲笑着点头。

  蔡霖将碗里的汤喝完,对旁边的丫鬟说:“以后别拿这么多吃食,我用不了,不免làng费。”

  三个小丫鬟是第一次听到有客人这么吩咐,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去看自己的主人。白贲哈哈大笑,“蔡公子不必为我省,吃不了就放那儿,白某可不能让人说我苛待贵客。”

  蔡霖很认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白将军,在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将所有积蓄置得几亩薄田,佃农们耕种甚为辛劳,在下实在做不出靡费之事,还请白将军俯允。”

  “好一个‘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门口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蔡公子高才,令人佩服。”

  白贲转头一看,立刻起身抱拳为礼,“王大人大驾光临,我府里的奴才都不知道是gān什么吃的,竟不通报,怠慢了。”

  门口那人身着月白色锦衣,相貌清矍,须发皆白,却并无龙钟老态。他笑着缓步走进屋子,看着也已站起来的蔡霖,拱手一揖,“多谢蔡公子援救太子殿下。”

  蔡霖连忙抱拳还礼,“不敢,在下份所当为。”

  白贲这才想起未与两人介绍,赶紧说:“蔡公子,这位是当朝大司空王大人。”

  蔡霖便明白了,这位三公之一的王品儒是太后王氏的亲哥哥,他的女儿便是已逝的先皇后,也是欧阳拓的生母,论起亲缘关系,他是太子的外公,王氏一门的荣rǔ兴衰皆系于太子一身,蔡霖救下欧阳拓xing命,自然与他王氏有大恩。蔡霖心里想着,脸上却神色如常,恭敬地又是一揖,“糙民见过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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