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泪_任雪【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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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浇淋下的身体明明已经脆弱得不再属于自己,打湿的衣衫紧贴在已经失去体温的肌肤,却坚qiáng地抵抗着,倔qiáng地站得更直,仿佛如果不这样,会失去自己。

  再顾不了尖锐的头痛和慢慢升起的高热,不可以再放任珍珠的愚蠢毁了孱弱的身体,昊忧心地冲进雨里把已然湿透的身体拖回檐下,拥入怀中。

  果然已经不会抵抗了,怀里的人体温已经低到冰霜的程度,为什么一直没有倒下呢,是那股浓得令人震憾的绝望吧?

  可是为什么绝望呢?

  昊迷惑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qíng?

  完全没有想到珍珠误会了刚才的场面,头痛中的昊思想简单,一心只希望可以让珍珠暖和起来,不再冰冷得象一具破碎的尸体,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复体温,鲜活起来,找回平日的妩媚和妖娆。

  "珍珠,珍珠,醒醒,醒醒。"

  不管昊怎么呼叫,珍珠就好象睡着了,完全没有反应。

  冰冷的湿滑真令人难受,老天一点也不怜惜地继续倒水。

  把珍珠身上的衣衫轻轻地剥离,他的面孔毫无血色的苍白,失去知觉后仍然不停颤抖着的身体令人手足无措。

  从来没有救治别人的经验,而现在珍珠的状况看上去那么危急,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呢?昊问天,天不语,落泪。

  昊紧紧地拥着那具冰冷身体,抛弃了王者的尊贵,一点也不厌恶。

  也许正是那阵清凉缓解了自己因受到风寒而引起的高热吧,体内的烧人的火烫受到清凉的滋润,渐渐地熄灭了呢。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正在渐渐地温暖起来,昊有一种从未体尝过的喜悦。

  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真好呀。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身体的纠缠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这么紧紧地拥着,连简单的吻也没有,却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的四肢停止抽搐了,不舍得放开他--

  相拥的长长的人影投she在一双充满仇视的眼睛上,恶毒的毒药淌进某人的心。

  好大的一阵风,chuī得全身湿透的昊也不由打了个冷战。原来窗户还开着,如果关上窗应该会暖和一点。

  把珍珠轻轻地放在与男孩并排的地方,昊急步走过去关窗。平时看上去雅致,增加不少华丽的装饰窗纱现在变成了一种阻碍,昊必须花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才能把窗关上。

  再回到chuáng前,赤luǒ的男孩瑟瑟发抖,先把júxué里的异物取出来再说吧……

  啊,好冷。

  踏进纯白的冰原,无穷无尽的寒冰砌成冰雪的世界。

  珍珠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冰原上,找不到一点依托。

  大声的喊叫救命,冰原上如此荒芜,根本没有人迹,任叫破了嗓子也无有回音。

  不久后,却有一团火包裹着自己,慢慢地把身体燃烧起来,找到丝丝暖意。

  循着温暖的指引,仿佛找到了出路,珍珠一路行来,仿佛可以离开寒冷的冰原。

  突然,那团火失去了。

  好冷。

  任珍珠哭喊着,身体被莫名的qiáng制力量拉向冰原的中心。

  不--不要--

  挣扎着惊醒,发现自己并未在什么冰原,而是赤luǒ身体躺在玉儿身旁。

  玉儿仍在被绑缚成怪异的模样,一切均未改变。

  从一个噩梦踏入另一个噩梦,生命一夜之间全然只剩下噩梦连篇。

  不仅身子冷,心更冷。

  昊手里捏着的是燕儿亲手织就的彩梅盘云结的流苏。

  yín靡地从幽xué里拉出鱼形玉佩,氤氲的qíngyù迷雾笼罩上玉儿的脸。

  珍珠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刻死去。

  红烛不停滴落凄然的泪。

  想杀死昊,再杀死自己,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单单yín乱都不够,还要把自己放在玉儿的身旁?

  气苦得哭,泪却流不出来。

  玉佩从身体里带出yín靡的银丝,使珍珠羞耻的合上眼帘。

  身子被抱起的感觉那么清晰,清晰到不懂得恨的心哭泣。

  "珍珠,醒醒,别睡,我们回去。"

  昊知道,寒冷的病魔占据了珍珠的身体,如果珍珠再睡去一定难再醒来。

  轻轻地唤着,见到眼瞳在动,珍珠却不肯睁开眼。

  解开玉儿后,帮他拉上被子,原本想抱着珍珠回去,发现两个人的衣衫都湿了,只得先珍珠弄醒,再去找来裹身之物。

  "珍珠,别玩了,睁开眼。"

  以为珍珠特地跟自己玩耍,没料想珍珠会豁然睁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扬手扇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珍珠青白的面孔象死一样平静,昊的帝王威严却受到致命的折损。

  "你?--打我?"

  珍珠一直不肯睁开眼,被打后昊才看清楚那双曾经蓄满爱慕的眼里写满了恨。

  "我恨你,恨你伤了玉儿,又来作弄我。"

  珍珠无法说出口,疯狂的呐喊在无力的嗓子里化成低哑的呻吟。

  松手把人抛在地上,昊的怜惜心qíng被愤怒替代,高烧的体温令人无法思考,不断she来的恨意令人失去理智。

  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珍珠,看着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渐渐虚弱……渐渐昏迷……

  谁也没有注意到chuáng上玉儿脸上的嫉恨。

  三具赤luǒ的身体,三颗距离恒远的心。

  雨夜的彻骨寒冷,几乎夺去三个人的xing命。

  直到昊也昏倒过去,玉儿发出尖利的惊叫,才唤来宫人。

  昊被抬回帝宫后发起烫人的高烧,胡语不断,不醒人事。

  急急赶来的皇后折樱,当即下令斩了玉宫轮值的十几个宫女侍卫,以责失职。

  玉儿和珍珠都被送到各自的居住,另有御医照拂。

  一连三天,折樱和太医院最德高位重的三位太医守在龙chuáng侧寸步不离,昊却一点也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花白胡子的太医们,体力不支加上心力紧张,个个开方抓药的时候,手都不禁颤抖。

  折樱却有着异常的镇静平静,全无一丝疲惫。

  三天极少的进食和休息,加上孕期反应,呕吐地yù望被qiáng压下来,身体明明已经快不支的倒下,却莫名的jīng力十足,一心一意地守着这个男人,听他的口中不停唤出别的人名字。

  折樱极尽可能地照料病中的昊,亲口向他的口中哺入药汁,亲手帮他抹身擦汗,甚至亲手为他送上夜壶。

  刚送回来的那个夜里,最是凶险,烫手的额头,痉挛的身子,太医们见到个个直摇头。

  有一个刚进太医院的御医不懂规矩,在廊外小声说:"可能要准备后事呢。"

  静夜里,风一样的声音传进折樱的耳朵里。

  回过头去,用水一样的语调命人把发话者斩了。

  死死地把昊的大掌抓进手里,折樱顾不得自己坐在chuáng前脚踏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被子,让qiáng忍了好久的泪水流淌。

  泪水却不听话,不肯出来,反而肚子里的小生命知道母亲的心意,用力地在妈妈肚里蹬一脚。

  昊是天,是地,是龙,是天子,是皇上。

  有如真龙的昊,怎么会死?

  准也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谁说都是诋毁帝王,都应该先去死。

  斩了年青的御医不能为折樱的心里带来一丝丝平静,为了让室内更暖而燃起的数支巨臂牛油烛的火焰在无风的室内摇曳得狂乱。

  发令下去,举宫上下,斋戒沐浴,为昊祈祷。

  举国担忧的三天,太医们惊惶不可终日的三天,昊的病qíng没有任何好转的三天。

  好长,亦好短。

  知qíng的人里,只有折樱一个人坚信昊能渡过这次难关。

  所有的妃嫔都被挡在帝宫门外,包括亲妹妹明妃。

  折樱觉得在这一刻,丈夫是自己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亲手抱着着,亲手拽紧他,把他的热烫贴在自己心口,让自己的心跟上他心脏的病态快速跳动。

  昊象个孩子一样不安稳地睡着,时而侧动身体,时而口里传出辨不清楚的呼喊,折樱总是细心地把他拨开的被子重新掖好,把他头上的冰袋换了一袋又一袋。

  也许是大有的祝祷起了作用,也许是折樱的坚诚信念起了作用,也许是昊占胜了自己,三天后的夜里,昊的体温终于下降,缓缓地醒来。

  啊,好舒服。

  刚从冶炼的烘炉里走出来一般,昊觉得身体虚弱得不象是自己的。

  久违的清凉感觉被深深的呼吸带进身体。

  茫然地抬眼,发现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女人在浅寐。

  身体才轻轻地一动,她已经醒来,抬起受惊的头,对上正凝视的眼。

  折樱--为什么是她?

  难道一直是她在照顾?

  依稀记得最受煎熬的时候,有一双温柔的手和冰凉的唇一直不懈地守护着自己,让人联想到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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