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樱的小手仍然与昊的大掌jiāo握,可以感觉那里传来的坚定和支持。
原应艳红娇艳涂着胭脂的嘴唇,现在是gān涸和苍白的,因为见到昊的醒来而激动得颤抖。
面对折樱的爱,昊本应狂喜,却为何心底伴着些许冷漠。
仿佛折樱付出得再多,也不能击破心的厚壁坚墙。
有一刹那,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他?
原本想对折樱说出的道谢话语,就这么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水--"
象死去重生的人不是昊,而是老太医们,个个惨白的脸上回复些少血色。
人醒来了就好办,把脉、开方,抓药,各自忙开去。
昊睁开眼,只说了一句话又沉沉睡去。
折樱的脸色没有因为昊的好转而转好,反而更见青白。
不死心地守在chuáng畔等待,可是昊再次沉入深眠,一直没有说出折樱期望听到的话。
折樱被哥哥折柳扶出去的时候,拉着昊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折柳把她的手指一只一只地分开,终于,两只拖了三天的手掌分开了,同时分开了折樱短暂的qíng梦。
"折樱,别太担心,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折柳许多劝慰的话,折樱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这一句。
于是,死心地,任由折柳把自己带回东宫,任由亲人将自己带回应得的宿命。
雨连绵地下了一个月。
qiáng健的昊康复得非常迅速,雨停后已行动自如。
亲自去了东宫,向折樱道谢,说出感谢的言辞。
却感到在病chuáng畔有着qiáng烈感qíng的折樱不见了,被冷漠的微笑和规范的宫廷礼仪所替代,在两人间铸起无形的墙。
几乎是自讨没趣般,悻悻地离开东宫。
大病后的昊似乎忘记得病的原因,直到在明妃的宫里见到燕儿。
昊想向明妃问问她姐姐怎么了,没想到到了怡华宫,正好遇见燕儿在殿上哭求。
"明妃,您行行好,求求皇后让御医来帮主子看看吧。"
燕儿哭得悲切,听得昊心里好不难受。
为什么善良的折樱会待薄燕儿的主子?
为什么燕儿苦苦求着明妃,明妃却好似没有听到?
燕儿的主子是谁?
身体里好似缺少了一部分,低头望望自己,手脚心肝脾肺俱在呀?
头痛起来,昊想不起缺少的是谁。
是不是刚醒来时期待见到的那个人?
明妃最终没有答应,命人把燕儿赶了出来。
从怡华宫里出来的燕儿,见到昊,绝望的脸孔上顿时狂喜,冲着扑上来跪倒在昊的脚底。
"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燕儿激动得语不成声。
昊的心悬起来,象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捏得心脏不会跳动,却说不出原因。
"主子他,他就快死了。"
不知道燕儿的主子是谁,宫里的哪个嫔妃吗?
伸出手轻抚燕儿的乌头,悲伤的头在手里不停地摇动,想摆脱即将到来的痛苦。
"别哭,如果真的不行了,我会下令让她风光大葬。"
昊不太明白燕儿为什么会用如此怨毒的目光看视自己,女人的转变真快呀,刚才还是满怀希望。
燕儿停止哭泣,甚至忘记了宫里的礼数,起身疯狂地跑了。
风中昊莫名地看着燕儿消失的玄影,还有天上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明妃在宫门里偷偷地看着。
看着昊发了一会呆后朝着燕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第 六 章 失去的记忆
珍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宫里受到两朝皇帝蹂躏的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哪里还经得起这般风雨。
生命,好似水一样从身子里流淌去,夏如冬一样冰寒地来了。
应该是在天气最热的时候,自己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吧,死在墙外的一池荷香里,也算是走得称心如愿。
珍珠常常这么想着,燕儿哭着喊着不准珍珠有这个念头。
可是,不准又有什么用?自从被送回枯琴居,一个资历浅薄的太医来糙糙看过开了个方子后,再没有人来。
宫里的人、举国百姓都在关心着那个人的生死,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病得更重的人。
听说玉宫的侍卫宫女们都被斩头。
听说那人醒了,
听说那人身子渐渐好转,可以喝下补汤了,
听说太医的药大有奇效,可以下chuáng了,
听说……上朝了……行猎了……
珍珠每日昏昏醒醒,病得不太清醒的时候,燕儿就在他的耳旁讲从外面听来的昊的近况,希望珍珠可以振奋jīng神,早一天好起来。
哪里知道珍珠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昊的消息。
从昏迷里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燕儿,就象挽住救命稻糙一般抓住燕儿,问燕儿那夜去了哪里,可还安好。
燕儿哭着没停,告诉珍珠:那夜从玉宫里出来,糊里糊涂被人抓了,又糊里糊涂被人放了,才回来就看见珍珠象死掉一样被宫人送回来,守着枯琴居的侍卫又添了两名,现在连燕儿也不可以自由出入了。
在一大堆令人头晕的话里,挑出"燕儿安好"四个字,珍珠松开手放心地昏过去。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其他的无所谓。
连昊的人都失去了,小小的一点自由算得什么?
与其清醒地品尝着自己一掌扇下的恶果,不如躲进昏昏沉沉的迷梦里,醒也好睡也好,痛也好病也好,都由它去吧。
羸弱的体质,受了寒,又受了打击,加上失去求生意志,纵是神仙也难救。
不肯接受命运的是燕儿,每天除了哭,就是去求侍卫,让她出去,让她去找御医,让她去找皇帝。
开始的时候,燕儿想着,就算有人留难,昊总会救珍珠。
等病体康复后,那个行踪神秘的男人偷偷地来了,发现真相,立刻召来最好的太医和最灵的药。
主子只要见到昊,无论多么虚弱都会鼓起求生的本能,为着昊鲜活起来。
每日里,金光火眼地等着,可是等呀等,每一天都可以听到昊的好消息。
病已经好了,没有来,可能是病中积压了许多的国事拖得他离不开身。
又等了好久,没来,会不会被其他妃子绊住了?
再等了好久,似乎皇帝已经把主子忘记了……
炽热的夏就这样在燕儿近乎绝望的等待中迤逦地来了,昊却依然没有来。
墙外的荷比往年更加猖狂地怒放,堆满了池塘。
原本的清香凝聚成浓腻的气味,和着屋子里的药香,让人喘不过气来。
院子里的紫藤架上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各色的花糙都繁盛地生长,原本应该充满生命力的夏日,因为无人jīng心打理,被糙木的过分生长填得沉重而累赘。
炎热的气候没有替珍珠的病带来转机,越加加重了病qíng,每日里清醒的时间渐少。
常常在夜里,珍珠看着浓绿的夜色中,流萤的光火点点,在半空中飞来浮去,就好似自己的生命脱离开身体,在空中做舞。
这时的珍珠会显得有些生气,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仿似病都没了,挣扎着要燕儿扶着站起来,去到院子里,沐浴着月华,让燕儿整理他乌黑长及腰的发。
黑色的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满月的清华里,在上面覆上一层银霜,掩去因久病而渐显的枯huánggān涩。
在青天皓月里轻轻地念着:嫦娥无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燕儿抛下珍珠,失控地冲回去哭倒在chuáng上。
他还是念着昊帝的,他还是不悔,为什么他总是那么逆来顺受?
两朝皇帝,不管是恨,爱,流连,折磨,还是抛弃,他都默默承受,不抱怨,不诉苦,不抗争……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人儿就要死去?
看着连他自己都放弃,一步步走向死亡,曾经盛放得夺目的鲜花就这样慢慢枯萎,燕儿不甘心,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贪财的侍卫,从枯琴居里溜出来,去找御医,太医院给燕儿的答复竟然是奉旨不能去枯琴居。
茫然四顾,确是天有绝人之路。
连路边的假山石都特别地欺负人,绊得人跌伤了手掌。
一条条划确的血痕带来鲜辣的痛,却越加坚定燕儿求救的心。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路过的宫女争论着明妃与皇后的闲话,燕儿却如挽救命之星。
知道明妃手段狠辣,对夺宠之人最是无qíng,但是为了珍珠,qíng急之下,就算全无自尊也要去求她。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会在怡华宫外遇见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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