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雁智则是一听见三天之后完婚的消息,就惊得嘴唇苍白。
“这么急?”冷雁智失声惊呼。
三庄主一听,转过头就是恼怒地吼著:
“这叫急!真要是急,出庄前就该要完婚了!叫她给我……”
在场的赵冷两人都呆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庄主气愤地拂袖而去,二庄主仍然端坐在位。
“师父?”赵飞英实在是不知,为何一向和蔼可亲的三庄主会如此。
“这你不用管。既然你们的双亲都已不在了,婚姻大事就是我们做主。我跟三妹研商的结果就是如此,其他的事qíng你就不须知道。”
眼睁睁瞧著庄里到处喜气洋洋,人人忙著为赵飞英和程蝶衣两人筹办婚礼。冷雁智直是有苦说不出。
至少,他们还会待在庄里,而自己,也能时时看见赵飞英。
冷雁智不断地安慰自己,直到大礼的前一天,他进到赵飞英房里,想再找他聊聊天。赵飞英身穿大红的新服,正在作修改的工作,喜上眉梢的他,连笑容都带著煦煦的暖意。
“雁智?快进来,看看我还有哪里要修的。”赵飞英笑著,而冷雁智失神地走近了一步。
看著冷雁智有点呆愣的脸,赵飞英笑著。
“不必如此盯著我看,你以后自己也是要穿的。”赵飞英一把拉进了还迟迟不肯跨进门槛的冷雁智。冷雁智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
赵飞英连忙扶著。
“怎么了?雁智?”赵飞英打量著冷雁智,他今天很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如果,我说,我不要你娶程蝶衣,你可答应?”冷雁智哀怜地抬头望著赵飞英。
“雁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还是喜欢蝶衣吗?”
“我讨厌她,我恨她!”冷雁智大吼著,仿佛要用尽所有的肺活量。
“你……”赵飞英简直慌了手脚。
“雁智,你有话慢慢说,别这么激动。”试图安抚著。
“我激动!我不该激动吗!赵飞英,在这里,我问清楚,你要程蝶衣,还是要我?”冷雁智喘著气,他说了,他终于说了。
赵飞英却仍是一副不解地望著他。
“我不信你到现在还是不懂!”冷雁智喊著,伴著眼泪。
“说!我一定要听清楚!”冷雁智咬著唇,大颗大颗的泪水沿著脸颊滑了下来。
“雁智……”赵飞英简直像是讨饶般地唤著。
“告诉你,我受不了了。你今日要娶程蝶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如果你……我……我就……”不行,冷雁智咬著唇,今日要是说出那种话,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赵飞英仿佛迟疑了一会。
“雁智,你听我说,今日我就算娶了蝶衣,你还是我最疼的师弟,我们之间,不会改变的,你相信我。”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在使小xing子,就像不愿意自己的玩具被抢走的小孩一样?
冷雁智不敢置信地望著赵飞英,缓缓退了一步。
够了,就到这里吧,再跟他厮混下去,他这一生就完了。
“雁智?”赵飞英尝试地叫著,因为,冷雁智简直是面无血色了。
既然收不回,就把心留给他吧,反正,他以后也不需要了。
“雁智?”赵飞英伸手想拉住他,冷雁智却把手缩了回,不让赵飞英碰。
两人对望著,冷雁智眼中有著难得一见的决绝。赵飞英心里只是一紧。
“你无论如何,都要娶程蝶衣是吗?”冷雁智缓缓说著。
“师尊之意,为人弟子的怎么可以违背。再说,我跟蝶衣是早已订过亲的了,今日我一旦毁婚,会让蝶衣身败名裂的。”
“那么,你爱她吗?”
一个问句,让赵飞英呆愣了半刻。
“你想起她的时候,心会痛吗?”冷雁智问著,带著浓浓的哀伤。
赵飞英仍是静静想著。
“看著她的时候,你是不是愿意把整个世界都献给她?”
“她的一言一笑,是不是都让你牵在心上?”
“当她跟别人亲近的时候,你会妒忌吗?你想把她栓在自己身边,不给任何人看见吗?”
一连串的疑问下来,赵飞英仿佛恍然大悟。
“你爱她吗?”冷雁智又问著,带著一丝丝的希望。
赵飞英微微笑了。
“……我想……我是爱她的,雁智……”
世界,崩毁了。
“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吧。”赵飞英淡淡笑了。
“那么,敬祝师兄与师妹白头偕老,永浴爱河!”冷雁智哭喊了一声,转头而奔。
“雁智!”赵飞英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袍。
冷雁智猛然回过头,狠狠瞪了赵飞英一眼。赵飞英缓缓地松开了手。
“今日,我就效那古人,割袍断义!”冷雁智掀起衣袍,胭脂刀一挥,半截衣衫就掉了下地。
“雁智!”赵飞英惊愕地喊著。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冷雁智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有。”冷雁智咬著牙,把颈上的冷胭脂一把扯了下。
“从今之后,我们恩断qíng绝,永不相见!”冷雁智把冷胭脂狠狠往地上一掷,四散的艳红碎片,就像自己的心。
赵飞英抬头望著他,带著一丝丝恼怒。
“雁智,你说清楚!”
“我们之间,无话可说!”冷雁智用力一掷门,发出了巨响,转过身,飞奔而去。
赵飞英追了几步,却被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挡了下来。
“飞英哥哥?”程蝶衣一脸哀凄yù绝的样子。赵飞英连忙走向了她。
“蝶衣,你怎么了?”赵飞英担心地问著。然而,随即背过了身去。
“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不能见面的。”赵飞英的脸微微发红。
然而,没有声音回答他,赵飞英不解地回过了头,却发现程蝶衣已经跪倒在地。
“蝶衣,你别这样,快起来。”赵飞英连忙想扶起她,程蝶衣却执意跪著,带著泪汪汪的大眼睛。
“飞英哥哥,蝶衣有事求你……”程蝶衣拉著赵飞英衣袍的下摆,失声痛哭著。
够了!够了!一切都够了!冷雁智奔出了山庄,然而,却下意识地想起当年赵飞英背对著夕阳,向他微笑的样子。
停下了急奔著的脚步,伫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著,却在下意识里,回到了当年赵飞英为他带上冷胭脂的地方。
看著四周,景色依旧,然而人事却已全非。
当年的他,满腔的爱意、满腔的希望,如今只剩一副失去了魂魄的躯壳。
颓丧地坐倒在地。
“师哥,我们明年再来看烟火,好不好?”冷雁智把脸埋在膝盖间。
和煦的东风chuī拂过,就像赵飞英的笑容和体温。
冷雁智侧著脸感受著,尽管……尽管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但是,这风,却聊可慰怀吧。
原来如此,赵飞英淡淡笑了。
看著赵飞英的脸,从惊愕、不敢置信到趋近于绝望的平静,程蝶衣冲向了前,紧紧抱著赵飞英哭了。
“对不起……飞英哥哥……蝶衣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了解。”赵飞英柔声安慰著,但是喉头却有些哽咽。
“飞英哥哥,帮帮蝶衣吧。萧大哥他……他被锁在西厢房,师父说我要是不听话,就要杀了萧大哥的。”程蝶衣把脸埋在赵飞英的胸膛,直把赵飞英的前襟沾湿了一大片。
何其残忍……何其残忍……赵飞英凄凉地笑了。
“……我会帮你的。”最后一次搂著程蝶衣,赵飞英紧紧闭起了双眼。
下定决心离开山庄了,这充满著是是非非、伤透了他心的地方。冷雁智整理著行囊,然而,几乎全是赵飞英替他买的东西。毛氅、斗篷、衣衫、连束发的带子都是两个人一起选的……还有好多好多的小玩意,竹雕的蜻蜓、糙编的蚱蜢、用瓷烧成的小观音、挂在腰带上的玉饰……
冷雁智一把将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不要了!都不要了!
散落一地。
敲门的声音。
“滚开!别烦我!”冷雁智喊著。
“师……师兄……”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师弟,吓得结结巴巴。
“什么事。”冷雁智瘪著嘴,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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