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国舅_春溪笛晓【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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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即使我犯jian作恶,为祸百姓?”

  “没有即使。”方笑世说:“我方笑世这一生与你吴怀璋共同进退,无论是厄难还是荣华,都不会改变半分。你想做的事,我会倾我一生和你一起去完成。”

  这一刻的方笑世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郑重,不见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也不见了平日的肆意张狂,有的只是那深藏的认真与执着。

  国舅爷怔了怔,没有说什么。

  方笑世继续说:“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想争取,沈适沈从之会站在你这边,李老李伯纪也不会与你断了师徒之义。只是因为你要做的事你也没把握,你怕有朝一日你失了本心,没法挽回——所以你才把他们推到另一边……你知道如果自己一旦真的错了,他们一定能够阻止你的,对吧?这样你就可以放手去做那些会让人唾骂的事、那些不算光彩的事、那些还不知对错的事……”

  “我帮你。”

  ——

  日子飞逝,琼州的瓜田已翠蔚连片。如今是农闲时节,也没人说农户们荒废耕作。

  各大商会的人似乎觉得这果真是块宝地,船队总会过来绕一圈,带走了许多琼州土产跟海味。利字当头,琼州百姓都动了起来,下海的下海,种瓜的种瓜,甚至还有人上山向山民收罗山货。

  山民也坐不住了,在罗长虎的劝说下,陆续又有几批山民在山下落籍,府兵也从原本的四百多人填充到最大的数目:两千。

  两千人在大战场上也许不算什么,但在琼州这弹丸之地,手掌两千府兵就能安心当个土霸王。比如琼州附近的海寇,在国舅爷一再把他们的妻儿“请”到琼州这边作客之后,扭成一团决心合力反击——于是被一网打尽。

  收拾了海寇,国舅爷也没准备修海堤,而是让临近海边的乡县举县迁至内陆,沿着长长的沙滩搭建了不少木屋,并在各处立了不少石碑,刻下古往文客留下的诗文。而前朝大学士苏子瞻故居更是被里里外外地修了一遍,翻印了苏公文集夹着邀贴送了出去。

  苏子瞻门下有着不少学生,到如今他的后人跟徒子徒孙广布岭南,别的不说,毗邻琼州的岭南就有几个官员与他有些关联。帖子一到,不由想起这位才华横溢的先人在琼州的苦,纷纷遣家中子侄前来——倒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官员不得擅离职守。

  在各方推动下,琼州渐渐热闹起来。主要是现在的琼州舒服啊,哪个地方大冬天能吃到翠油油的蔬果?哪个地方还能晒着太阳吃西瓜?饿了还有香得让人食指大动的野味可吃。如果你不屑追求这种享受,想要讲底蕴的话,仔细一琢磨也是有的,远有前代名相丁讳,近有前朝大学士苏子瞻——总之,来了就不想走了。

  通判王大志起先还不赞同动员百姓搬迁,可看到府库账面翻了几番,百姓也越gān越起劲,顿时没声了。只觉国舅爷两人果真不愧是临京来的,使的神鬼手段凡人难以捉摸,只能督促下边的人快些推行到手的政令。

  一时琼州各方各面都蒸蒸日上,称得上是河清海晏。

  朝廷那边却没这么好过。蜀中杨镇出师伐党项倒也没败,只是眼看就要开chūn了,朝中免不了又有了议论声:chūn耕不能误,而粮糙也快跟不上了。

  就在赵德御迟疑着要不要召回杨家军时,变故横生——党项人不知为何突然放弃进攻陕州,转头全力扑咬东明边境。

  骤然被数倍的兵力围拢,杨镇应对起来顿时吃力无比。

  西线岌岌可危。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眼见西线战事渐急,一向奉东明为主的大越似乎也觉得时机来了,派出三万兵马叩边。

  西南危矣!

  战况传到临京,朝堂立刻炸开了锅。打仗耗钱耗粮更耗人丁,东明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才从靖和一役中缓过气来,没谁想再来一次。这种焦躁的qíng绪通过官员带到家中,再传至市井,一时人心惶惶,粮价一升再升,有些粮商已经屯粮不肯卖了。

  不过放进了麻袋里,锋利的斧头才能显出锋芒。隐隐被称为“商联”的各大商会在这场风雨中岿然不动,有序地调配着各地的米粮,每日运往送来的货物让不少百姓安心了不少。

  心中烦忧无比的赵德御早就一脚踹开撺掇他伐党项的吕会,这时听人提起“商联”,不由想到被自己发放到琼州的妻舅——“商联”背后一直是他在推动。

  当初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正是国舅爷助他避开了各方bī迫,稳坐帝位。

  如今呢?

  第33章

  没过多久,国舅爷收到了临京来的谕令,用华丽的辞藻夸他治理有方夸他劳苦功高直把他夸上天,真正有用的其实只是一句话:你有办法吗?

  国舅爷说什么也曾跟李伯纪苦学过几年,一手文章也是拿得出手的。他立刻用同样华美的言辞夸官家圣明夸朝廷一心夸得自己都脸红。

  当然真正有用的也只有一句话:愿为君分忧。

  于是“商联”运转得更快,往来的飞鸽也越来越频繁。国舅爷仍然悠闲地坐镇琼州,打仗他cha不上手,经济方面才是他所擅长的。战事一起,国舅爷就已让“商联”切断与大越、党项间的一切jiāo易,但是暗地里还是会走海路将少量货物走私过去,哄抬物价。造谣生事这种活自然也免不了要让潜伏在周边诸国的细作去做。

  大越国的大军原本还在边境耀武扬威,转头听到后方乱了的消息,一下子就懵了。原来东明商人买卖公道,货物又丰富,大半国人平日里的穿用大多是从东明商人手里采买。如今所有jiāo易都断了,流言又飞窜,哪能不民心惶惶。

  党项那边的qíng况却有点不同,杨镇带出去的兵马还没回来。不过国舅爷已经拿到消息,杨家军已化整为零隐遁起来,伺机东归。知道他们没有覆灭于西夷就足够了,国舅爷可以想办法让人去引路。

  连番动作下来,“商联”的锋芒才逐渐显露。

  不过那不是国舅爷关心的。这会儿他正引着苏子瞻嫡亲后人苏正则登临高岸,在翼然亭内对饮——这可是大头,他当然不可能放过。

  “国舅爷的意思是让苏某在先祖故居附近建学?”苏正则整个人坐直了。学院可不是轻易能建的,要有名声,要有财力,更要有官府的支持。

  国舅爷笑道:“久闻苏兄‘格物致知、经世致用’之说,吴某认为苏兄之才若无施展之地,实在可惜。”

  苏正则闻言苦笑,所谓的格物致知,其实也就是实践出真知,求的是万物之“理”,而非儒家所提倡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当朝以经义诗文为主的科举制度中,他所倡导的“格物致知,经世致用”十分不讨喜,家中诸人皆劝他回归正道,好好参加举试。可他不愿违背初衷去迎合科举,才躲在偏远的岭南教着一批弟子并潜心著书立说。

  见苏正则有所触动,国舅爷继续说:“苏兄享誉文坛,一旦有心建学,从者想必不少,还请苏兄莫要推辞。”

  苏正则道:“不是苏某不想,而是财不足,名,更不足。享誉文坛?怕是毁多于誉。”

  “财不是问题,名也不是问题,有苏兄即可。”国舅爷斟满两杯酒,淡道:“听闻苏兄有高徒专于农事,对稻种的改良颇有心得?”

  提起弟子,苏正则不由笑骂:“那个拗小子,非说亩产能翻上一番,一头扎了进去不肯出来。”

  国舅爷也笑了:“这劲头倒与老司农魏老头儿相近。”他仰头喝了口酒,又问:“苏兄可曾发现,琼州天候异于他处?”

  苏正则点点头。

  “琼州的泉源田可一年三熟,就与这天候相关。”国舅爷道:“苏兄高徒若愿过来,大可用泉源田做试验,那能大大地缩减周期。我也能向司农寺讨来各地稻种,以供择选。”

  苏正则面露喜色:“这倒是可行,苏某先替劣徒谢过国舅爷!”

  国舅爷旧话重提:“因而如今开始书院的建设正适合。等首批改良稻种得以推行,天下人必定会对苏兄之学另眼相看,书院也将得到重视,到时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苏正则沉默下来,国舅爷说得轻描淡写,可其中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又岂会少。国舅爷这样不留余力地谋划,图的是什么?

  他拱手问道:“不知国舅爷准备建一个怎么样的书院?”

  “一切全由苏兄做主。”国舅爷做出保证:“吴某绝不cha手。若非看中苏兄倡导的‘格物致知’,吴某也不会找上苏兄。而既然找上了苏兄,吴某自然不会横加gān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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