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前,母亲拿着佛珠念着佛经,父亲静坐一边,他撩袍跪下,徐府是死气沉沉的压抑。
外面有人守着,堂内一家三人,留白累极,跪着低头:“哥哥我累了,我不想做什么徐留白了……”
前日是他的生辰,想到那个如花少年,他只剩疲惫。
郭敏这一病,接连三日没有去学院,李刃只陪了她一日就再没来,这两日晴朗,空气也好得多,她在屋里呆得烦闷了,这才想要出去走走。
玲花给她准备了车,这两日以来,郭柔天天带着郭果来给她见礼,可怜那个小的,不知怎么就那么怕她。她爹爹这回可真的是铁了心,非要她认下这两个孩子,不知是谁教的,郭柔就做些女红拿来送给她,姐姐长姐姐短的不盛其烦。
那小鬼更是,明明怕她,偏要日日到她窗下玩耍。
她日日念刃字口诀,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她们,这日实在气闷,叫了玲花出门走动走动,她郭府距离皇宫不算太远,玲花知她烦闷,怂恿她进宫陪陪贵妃,不过前两日因着退婚的事qíng,她还不知道怎么和玉贵妃说,总觉得有点尴尬。
不想去,就在附近胡乱转转,这一转竟然转到了西胡同,老远就见着沈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车,沈江流原是徐家部下,与徐留白同进退,可征战回来,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当沈江流失踪三个月被人找到时候,身受重伤,而此时,论功行赏,沈家已受封完毕。
徐夫人也是戎马半生,一身火爆脾气闹了大殿之上,这女人毕竟是女人,由此徐家只有虚职,当时沈江沅刚从山上回来,常借有老师之名过府医治,要说他医术了得呢,明明就是将死之身,却将人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
而留白,自此xingqíng大变。
玲花就站在郭敏后面,她眼尖地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诶我的小姐啊,那不是刘婆子的车吗?她出门就爱摆阵势,这是来沈家说亲的吗?”
刘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媒婆子,她已经属于半隐退状态了,轻易不出。
这会儿到了沈家门上……他家是谁想要说亲?
江流才刚娶亲,江家已经有一个庶子破格先成了亲,江南万万不能,那就只剩下沈江沅了,他的年纪,本来早该成家,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他是真的该成亲了啊。
郭敏略略难过,站在巷口看着那马车动弹不得。
她病才好,出来时候也只穿了棉衣,玲花知道些她的心思,只管拉着她走:“小姐快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赫然转身:“的确不好,表哥决意与他决裂,那么我也不能再牵挂着他。”
说着扯出个笑容来:“难得那个闹腾的小鬼不在,咱们去冰湖上转转。”
玲花见她脸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二人这就转入了大街上面,街上商贩不少,糖糕山楂糕的配料香味淡淡飘过鼻尖。她最爱吃甜食了,直揪着郭敏的袖子不肯移步,郭敏无法,只得掏了腰包给她买。
玲花嘻嘻地笑,抱着她胳膊来回摇晃:“小姐给我最好了,我一辈子就跟着小姐!”
郭敏被她这么一扯,动作太大立即猛烈的咳嗽起来,只听一声吁,有辆马车这就停了她们身边,她下意识回头,沈江沅一手挑着车帘,正是看着她:“上车。”
他神qíng淡漠,与往常一样。
她眨了两下眼睛,对他笑笑:“大公子去哪啊?咱们不顺路。”
沈江沅脸色依旧:“都不知道我去哪,就知道我不顺路了?”
郭敏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已经习惯了,一时还真难以改掉:“嘿嘿,被你看穿了啊,其实我……”
话未说完,她却在帘子的边缘处看见一双女人的鞋。
那鞋上还绣着百鸟朝凤小金边,小小的。
她立即改变了主意:“好啊咳咳……那劳烦大公子了。”
说着上了马车,玲花随即坐了车辕上,郭敏利落上车,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面,她四下一扫,果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些许眼熟。
沈江沅看着她:“过来,坐这边。”
她哦了声,乖乖坐了他的身边,他淡淡说道:“先送你,我花费那么长时间和jīng力给你调理好的身子,就为了让你糟蹋的?”
郭敏:“我……”
他看着她那还略白的脸色:“回去再静养三日,不得出门。”
咦?
等等,她qiáng抑制住想要咳嗽的嗓子:“静养什么啊,我已经好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想到表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是黯然:“还有啊,我表哥都对我说了,他已下定决心再不和你们沈家走动,咱们这样……不合适吧?”
郭敏前日忍不住问了徐留白,他沉吟片刻,却说因世人诟病,言论他二人有断袖之癖,决意割袍断义了,虽说这个理由有些牵qiáng,但这件事是真的,关于这样的流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且两个大龄男儿,还都不成家,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郭敏向来崇敬表哥,不管他做什么事qíng,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此时是才下了决心,可看起来这沈江沅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啊!
是以,她直来直去地对他说出了口,一来也是试探试探,二来是想让人家姑娘知道,她和他表哥,她郭家和徐家,都不想与沈家有什么瓜葛,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假的!
不过,沈江沅却似没听出任何别意来,只轻嗤一声:“他胡闹,你就跟着胡闹。”
说着挑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什么口气?
完全不顾那个姑娘的感受,郭敏有些局促了,幸好离她家不远,这就到了郭家的大门口,她还待想解释下,可沈江沅却是不等她了,木然道:“下车。”
算了,她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到底也没弄清他什么意思。
而留白表哥说的决裂,到底是裂还是没裂。
玲花正是唤着她,郭敏快走两步,这就进了自家大门。
一男子灰袍在身,正在院中负手而立,她二人见了这就上前,未等到了跟前,他就已经听出了她的脚步:“小姐?玲花?”
正是四叔。
他这两日是真的把后院夷为平地了,意外的是爹爹郭守义却不阻拦,二人见面也从不说一句话。郭敏因着母亲对他是另眼相看:“四叔,怎么?”
这时才看见他后背背着的灰色包袱:“你要走了吗?”
四叔嗯了声:“在此之前,你送我进宫去见个故人。”
说着,他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准确地又用一指头点在了她的额头上:“敏敏,你保重。”
☆、第8章青梅笑
第八章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沧桑。
四目相对,玉贵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哭泣,勉qiáng忍住先叫郭敏出去等候。
宫女喜鹊这就带了她去偏殿歇着,看着她们出去以后,玉贵妃这才转身面对着他,一开口泪成两行:“四哥,你这是,要走?”
男人轻轻颌首,负手而立,倒也有几分贵气模样。
玉贵妃想起当年来,心酸难忍:“姐姐去了,你也要走,这可让我怎么活?姐姐把敏敏托付给我,可李刃顽劣,亲事难成……”
他嗯了声:“你做得很好,雪初她知道。”
她拿着帕子擦脸:“四哥要是走了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来盼着敏敏长大,以为等她长大成亲就能解脱,可如今天下刚见太平,郭守义回来了,敏敏心里难过我都知道,这痛处怕是变成烙印一样的了。”
他看着她,仿佛真的能看见一样:“不管怎样,他是敏敏的父亲,是雪初的选择。”
玉贵妃嘤嘤哭泣,恨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扑过去抱住他大哭一通:“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下辈子也还她不完,四哥这一去,何时回还?”
她保养得还可以,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起来怎不悲伤。
男人终是叹了口气:“十年未回,不知家中什么样,雪初的东西我都给她烧去了,暂时不会回来,若是有什么事,可捎信给我。”
玉贵妃连连点头,回身又把自己首饰盒里的长白玉佩拿了出来:“我在东临老家还有几个人,早两年送去安置了,你拿着这个东西,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离着还近。”
他默默收在掌心里,看着她勾唇笑笑:“自此,你照顾好敏敏。”
她自然应下,见他这就要走,再无丝毫的牵挂竟然又是落泪:“四哥!”
男人顿足,玉贵妃想起旧事来,又是叫住了他:“有一事我始终好奇,那块旧帕子,真的是姐姐留给郭守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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